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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沪洲篇·伍

时光如流水,平静而飞快地流逝,但在这平静之下,各国明里暗里的争斗,却如同水下的漩涡暗流,看不见,但一个不小心却会成为致命的重击。而身处其中的人,虽知自己是这大局乱流里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却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活着,在黑暗中发挥着流萤之力…

1935年春…

一辆正缓缓运行的绿皮火车正呜呜地嚣叫着,向北平出发。

一节车厢内,三道人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毕竟他们之间的气氛极其诡异,而且个个都长得十分俊俏,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也有些难。

其中的一名女子身穿粉色的小洋装,一头微卷的长发披散在双肩。美丽的脸庞带着微笑,目光柔和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帅气男子。他一头短发高高梳起,身穿一套纯色的黑西服。但是对于女子的温情注视却一点也没注意到。只是抱着双臂,倚在车窗休息。而另一边,一名身穿浅灰色西服、面相更偏柔和的男子正温柔地看着她,眼睛里都泛着光。或许女子永远也不知道,在她含情脉脉地看着心爱的男人时,还有一个深爱着她的人,默默地看着她。哪怕她的目光从未在他身上停留。

数日奔波,火车终于平稳停在了北平火车站。

“苏诺君,齐藤君,我们终于来到北平了!”清子拎着自己的小皮箱走下火车,微微扬起脸深深呼吸了一口北平的空气。

“清子,走了。”齐藤俊彦走到清子身边,顺手接过了她的小皮箱。

“谢谢齐藤君。”清子笑着鞠了一躬,然后迫不及待地跑向另一人身边。齐藤俊彦脸上的笑意陡然僵硬,攥紧了拳头,良久才走向二人。

“苏诺君,快找车走吧。”齐藤俊彦笑着说。

“好,你们在这等着。”苏诺点了点头迈步离去。清子见状也打算跟上去,却让齐藤俊彦拉住了。

“怎么了?”清子疑惑地回头看着他。

“你还在等他的心属于你吗?两年了,他从来不曾回应过你的爱意。你还在期待什么呢?你不必就等他一个,我…”齐藤俊彦说道。

“齐藤君说这句话不觉得矛盾吗?”清子看着远处那人,语气缥缈。

“是,我喜欢你。我对你的爱从来都不比你对他的爱要少,可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愿正眼看过我?”齐藤俊彦握紧拳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清子沉默了。不久,苏诺就拦下了三辆黄包车回来了。

“走吧。师傅,瑞祥饭店。”苏诺将清子送上车,然后提着行李箱坐上另一辆车。而齐藤俊彦则好像没事人一样,提着行李上车。

“苏诺君,这次的拍卖你可一定要把东西拿下。否则天皇陛下和大佐怪罪下来,后果可不是你和我们能担下的。”齐藤俊彦说道。

“尽量。”苏诺淡淡地说。拍卖?那件古董可不会轻易交接下来。只是…事若可为,他也会拍下来。

将行李放好之后,苏诺三人便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福恒拍卖行。据了解,这福恒拍卖行是北平最富权势的四位世族大家之一——金家名下的一处聚宝产业。不说这偶然一次的拍卖会,便是日常的流通买卖,其金额交易也大得惊人。

苏诺看着拍卖行高悬的漆金牌匾以及脚下延伸到室内的大红地毯,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说起来,这金家和他们苏家渊源可不浅呢。

“苏诺君,你在想什么呢?快点进去了。”正在前方走着的清子忽然回头,看见苏诺还站在原地,快步走过去挽着他的手说道。

“好。”苏诺回过神,点了点头。随后和清子二人一同入场。

拍卖行一楼空间极其开阔。一座大型拍卖台傲然耸立,占据了一楼几乎一半的空间。只是现在空荡荡的,唯有一盏巨大的水晶灯高高地散发着亮光。拍卖台下设置着一排排的卡座,一直延伸到二楼楼梯口。放眼望去,除却一些前来凑热闹,只为了将在拍卖场的所见所闻添油加醋讲出去的人,就是北平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家眷。而二楼则全是一个个独立的雅间,可以将整个拍卖行的情况尽收眼底。能够在二楼雅间有着一席之地的,大部分莫不是在北平地界跺一跺脚都能令其山摇地动的大人物,而另一部分则是财力过人的各地豪强。

“上二楼吧?”齐藤俊彦提议道。

“我们不用太出风头了,坐一楼也可以的。”清子摇摇头。

“好吧。”齐藤俊彦无奈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在他心中,他这个扶桑军少佐就该坐在二楼,而不是被一群中国人像看一只稀有动物一样围观。只是…清子都开口了,他也不好反驳。

苏诺坐下后便是一言不发。清澈如水的眸子看似望着拍卖台,但目光总是游离,不知在看什么。

“苏诺君,你有心事?不妨和清子说说。”清子看着苏诺那副没了魂的样子,拉着他的手,轻声说道。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拍卖会开始了,快看看有什么想要的。”苏诺回过神,报以一个温柔的笑。随后看向缓缓走上拍卖台的曼妙女子。

“苏诺君要送给清子吗?”清子笑着问。

“好,只要你看上了,那就拍下来吧。”苏诺笑着点头。

“那清子就不客气了。”清子浅笑。

拍卖台上,只见女子站在中央,水晶灯的灯光柔柔洒下,映得女子身段更加地诱人。眼波流转,美丽的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与那身剪裁得体的水红色旗袍相衬更显妩媚动人。她红唇轻启,朗声道:“欢迎各位的到来,我是福恒拍卖行的拍卖师——林筱。本次拍卖会的所有拍品皆出于我们老板金璟琰先生的独家收藏!”

她素手轻扬,全场的目光随之看向高台一旁设置的位子。那人身穿一套墨蓝色西服,金丝镜片下,一双眸子不时有精光流转。

苏诺同样看着那位金老板金璟琰,但是只是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随即看向斜后方一人。那人与他打了个眼色,苏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便看向了他处。众人皆把注意力放在金璟琰身上,并不曾注意到他的动静。即便是有人注意到了,也只会觉得他是闲得无聊到处看看罢了。

很快,第一件拍品就被一名身穿桃粉色旗袍,长相可人的女子端了上来。

锦布揭开,托盘里安静地躺着一对雕工精美的龙凤玉镯。看着平平无奇,但是看那色泽,分明蕴含着微微的灵气。古玉有灵,便是不识玉石的外行人也知晓这是一件好东西。

“这对古玉镯出自唐朝,乃我们老板早年在北平所得。不但观赏价值高,平时带在身上还能安宁养神,延年益寿。底价为五百大洋,每次加价不少于一百大洋。”林筱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玉镯,扬起一个自信而美丽的笑容,款款说道。

话音刚落,底下就有人举牌竞价了。

“六百大洋。”

“八百大洋。”

“一千大洋。”

“…”

最后,这对唐朝的龙凤玉镯被一位在北平有头有脸的富家太太以一千三百大洋拍下。

由于只是第一件拍品,尽管各位阔太太看着心生欢喜,也不会真的下重本去拍下这对玉镯。毕竟好东西都在后面呢,而且据说这次拍卖场有一件压轴拍品来历极大,真正的有钱人都留着钱去拍卖那件压轴物品呢。

“不愧是商人!偶然来一次拍卖,便把整个拍卖行一年的开支都保证下来了。而且这私下拍品的交接,单是那一成的佣金加起来,金额也是高得惊人。”苏诺看着这第一件拍品都翻了一倍被人拍下,就知道接下来的竞争同样不会小,而这背后的利润也是呈滚筒式翻涨,不由得惊叹一声。

“呵呵,苏诺君怎么这样惊讶?你们苏家不也是经商的吗?”齐藤俊彦笑了笑,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们苏家虽然世代经商,但是在拍卖这个行业却鲜少涉猎。”苏诺摇摇头,然后继续看着场中的拍卖。一旁的清子也不插嘴,而是加入到了竞拍之中。虽然大部分拍品都失之交臂,但清子眼中兴奋的光芒却不曾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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