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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信物

很久以前,在苏格兰的格雷诺奇,住着一户幸福的人家。这家的男主人是一个英勇无比的骑士领袖,名叫科林。科林有一个美丽善良的妻子,和他一起管理着一块领地。

科林和妻子居住在爱维湖中央的一个小岛上,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科林经常会出去打打猎,找朋友喝喝酒,而妻子则在家种种花、浇浇菜,应该说,这种生活是很让人羡慕的。

然而对科林来说,这种舒适快活的日子越来越让他很不自在。他认为,自己身为一名勇士,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才是真荣耀,而如今自己却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实在是有愧这名号,他多么希望能建功立业啊!

有一天,一个神父奉教皇之命来到了格雷诺奇,他来召唤这里的勇士们去拯救罗马,那里已被一群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侵略者占领。科林一听神父的话,立刻拔出剑来,发誓要去罗马征讨那些侵略者。

想到不久就可以参加激烈的战斗,科林非常兴奋。

他再也坐不住了,于是马上着手准备行军物品。然而他的兴奋并没有感染到妻子,相反,妻子显得很忧伤。

妻子说:“科林啊,你又要离开我了,这真叫我痛苦。”

“亲爱的,我也为离开你而伤心。不过,想到即将参加的战斗,我可真向往呢!”科林怜惜地看了妻子一眼,接着说,“我爱你,但我不能满足于这安逸的生活呀!”

“那你走后我怎么办?你要多久才回来呢?”妻子问道。

“我走之后,你可以代我管理我们的领地啊,亲爱的,你不会独孤的。虽然我在外作战,但我的心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然后他又热切地说,“等我七年,如果到时我还没有回来,就说明我已经安息了,那时你可以另外再嫁一个丈夫来守护你。”

听了这话,可怜的女人哭了起来,她紧紧搂住科林的脖子,说:“不要说这样晦气的话,我不会再嫁的。

可是为什么要七年这么久啊,能不能给我个信物,表示你还安全呢?”

“尽量开心些吧,”科林说,“我也不知道会去多久,也可能是一年吧,这得取决于教皇陛下的命令。至于信物,我已经做了一枚金戒指,一半刻着我的名字,一半刻着你的名字。我们一人一半,如果我死了,我一定会托梦给你,或让使者把这半个金戒指送回给你。”

得到这个郑重的许诺后,妻子觉得也只能这样了。

一周后,科林就带着一帮忠实的部下出发了,留下了悲恸的亲人和孤独的妻子。

妻子在科林走后,把戒指用一根金链子串起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她向众神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愿再嫁给其他的男子。然后,她开始专心处理科林托付给她的事务。

科林走后没多久,附近的贵族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些坏家伙都想得到科林美丽的妻子,以及他们统辖的领地。

他们想,战争这么危险,科林肯定是回不来了。于是他们纷纷前来看望科林的妻子,送她礼物,邀请她参加宴会,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获取科林妻子的芳心。

科林的妻子知道他们图谋不轨,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可是这些贵族仍不死心,他们直截了当地向她求婚,她坚定地回答道:“听好了各位,我还不是个寡妇,而且永远也不会是!”

渐渐地,贵族们发现自己毫无希望,一个个开始退缩了,只剩下麦克戴尔男爵还坚持着。男爵的领地就在科林的领地旁边,他早就对科林的领地垂涎三尺了。另外,他看到科林的妻子在丈夫走后把产业经营得井井有条,积累了很多财富,便想据为己有。

科林的妻子看出了他的企图,十分厌恶他,但又不敢过于冒犯,怕他用武力来实现自己的野心。

七年慢慢过去了,科林一点消息都没有。男爵信心大增,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了。然而科林的妻子一直不相信科林战死了,她每天都在等着消息。

一天,男爵又来了,这次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恭敬,他请求与科林的妻子单独谈谈。

他俩聊了一会,男爵郑重地说:“夫人,你要知道,每年都会有上万骑士在与野蛮人的战争中死去,埋骨于沙漠或荒野。如今七年已过,科林还没有回来,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是怎么回事;而且你庄园里的人心并不安定,他们都在考虑自己今后的出路,如果这时有敌人来侵犯你,你能有什么办法呢?因此,亲爱的,请你答应嫁给我吧,这些年来我一直耐心地等着你,我愿意做你的守护神。”

不幸的夫人心里乱极了,她知道男爵的这番话虽有威胁的意思,但也是实情。她的领地里慢慢开始有些骚乱了,而且人们也大都不相信科林还活着。

她沉默了几分钟后,礼貌而谨慎地对男爵说:“你说得很对,不过你得再等一等,因为七年前我和科林有个约定,他如果死了,会托梦或派使者把信物带回给我。再等几个月吧,如果科林真的死了,他会把信物带还给我的。”

“信物是什么?”男爵急切地问。

“这是我和科林之间的秘密,不会跟任何人说的!”科林的妻子冷冷地说。男爵只能失望地同意延期,不过在他贪婪的心里却正在策划一个可耻的阴谋。

他秘密地派了一个信使去罗马,他要信使用钱买通罗马的几个神父,伪造一些关于科林死讯的文件,并捏造关于科林信物已失落的证据。

在金钱的诱使下,男爵的诡计按计划顺利进行着。

一天,男爵和几个修道士来看科林夫人。一开始,科林夫人还以为他们带来了好消息呢,便快步迎了上去,可当看到他们沉重的表情时,她的心颤抖了。

“您好,夫人。”修道士说,“我们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您,这里有一份关于科林英勇事迹的报告,请您过目一下。”

科林夫人用颤抖的手接过信件,信是写在羊皮纸上的,而且还加了封印。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慢慢读完了信,然而读完信后,她并不怎么痛苦。

这封信据说是修道士依据科林随从的口述写下的,该随从是战场上唯一的幸存者。

在信中,幸存者说:“我的领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气喘吁吁地对我说:‘你快回到格雷诺奇去,把我的死讯告诉我的妻子,叫她再找一个丈夫,还有把信物也送还给她。’可是,还没等他说完,另一群敌人又冲了上来,我被迫躲了起来。当敌人散去后,我发现领袖已经战死了,我到处寻找他可能留下来的信物,可就是找不到。”

夫人读完信后想,这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除非能看到另外半枚戒指,否则我不会相信他的死讯。

她自言自语道:“我丈夫那么英勇都会战死,那个随从怎么就会没事呢?这里面肯定有鬼!”

不过她虽然心存疑惑,但并没有对修道士和男爵说明。她赏了修道士一些钱,把他们打发走了,然后她又穿上丧服,好像真的相信科林已经死了。

她对男爵说:“现在我没有理由再拒绝你了,但我得为科林建造一座纪念馆,在建造期间,我将待在屋子里为他哀悼。”

男爵听了,虽然很不愉快,但也没有理由来反驳。

他想:既然她已经相信了科林的死讯,那再缓一缓也不要紧。

纪念馆很快就建成了,科林夫人只好又对男爵说:“我还准备在山谷尽头用白色石头砌一座城堡,站在那里可以看到整个格雷诺奇,这样我就能知道有没有敌人来侵袭。”

就这样,科林夫人策划着修建城堡,不过她秘密吩咐工匠们尽量拖延时间,但最终,城堡还是建成了。她再也找不到借口了,只能准备接受那个她并不爱的男爵。

可就在这时,事情出现了一线转机。原来一直以来,有一个女人在默默地支持着科林夫人,她就是科林的养母帕特森夫人。帕特森夫人深爱着养子,她也不相信科林已死,于是早在几个月前,就派自己的儿子到罗马探听科林的消息。

科林夫人和帕特森夫人猜得没错,科林确实没有死。这七年来,科林在战场上拼命厮杀,十分威猛,他把那些可恶的侵略者打得落荒而逃,敌人只要一听到科林这个名字,就早已吓破了胆。因为屡立奇功,他还得到晋升了呢。

此时,一直在敌军中忘我征战的科林终于想起了和妻子的七年之约,于是他快马加鞭,赶往苏格兰。在赶路途中,他碰见了帕特森夫人的使者,当听到使者说男爵不断骚扰自己的妻子时,他心中充满了愤怒,而得知妻子一直对他忠心不二时,心里又很是欣慰和感激。

科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格雷诺奇岛上,此时妻子和男爵的婚礼尚未举行,于是他先来到帕特森夫人家里,对养母表示感谢。

此时的科林和七年前很不一样了,他满脸都是胡子,而且衣衫破烂,尘土满身。但帕特森夫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她高兴极了,紧紧拥抱了自己的养子。

“你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要是被你妻子看见,她一定就不爱你了。”帕特森夫人开玩笑地说,“你先去洗个澡,刮刮胡子,然后换套整洁衣服吧。别担心,婚礼要到明天中午才举行呢。”

这时科林说:“告诉我实情,夫人,她是不是真的只在乎我一个人?她这段时间所做的推延是不是真的表示她不喜欢男爵呢,我得确认一下。”

帕特森夫人应道:“试她一下也好。那这样吧,你就先不要刮胡子、换衣服了,这样人们就认不出你来。

明天你到新娘那里讨一杯酒,然后趁机把金戒指投入杯中,看看她看到金戒指后有什么反应。”

科林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于是第二天他便装扮成乞丐的样子在门口等待施舍。

一个仆人给了他一杯牛奶和一个燕麦饼,然后准备赶他离开。可是科林却不走,他坚持要新娘敬他一杯酒。

仆人说:“你这个人,拿了牛奶还想要酒,那么我就发发慈悲再给你一杯啤酒吧。”然而科林喝完啤酒后,还是不走,说他只等新娘的敬酒。仆人没有办法,只得去告诉了新娘。

于是,新娘端了一大碗红酒来到了门口,科林一口气喝干了碗中的酒,然后在递还的时候,把半只戒指放入了碗中。

科林夫人看见这半枚对她来说意义重大的戒指后,以为丈夫真的已经战死沙场了,她顿时脸色变得苍白,手也颤抖起来,碗一下子掉在地上打碎了。

“他死了吗?”她鼓起勇气盯着眼前的乞丐问道。

然而只这一眼,她就立刻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科林呀。科林虽然满脸胡须,而且穿得破破烂烂,但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丈夫的脸。她高兴极了,一下子扑到丈夫怀里。

就在这时,男爵和他的随从们正春风满面地赶来参加婚礼,但还没有到达格雷诺奇,就看见一个仆人狂奔过来,示意他们别再走了。仆人叫道:“科林回来了,他们正在喝庆祝酒呢,小心他会找你报仇。今天没有婚礼了。”

男爵一听吓坏了,只好和随从狼狈地一路跑回了自己的城堡。

科林很生气,打算找男爵算账,但是妻子劝住了他,因为她在长期的孤独生活中早已学会了宽容、忍让和顺从。

她说:“我们应该好好地庆祝你的平安回来,不要再打仗了。你在这七年中已经杀了很多敌人,这次就饶了这个愚蠢的男爵吧,他永远得不到我,也得不到我们的领地。”

科林听从了妻子的话,没有找男爵的麻烦,一场争斗就这样避免了。

自此之后,科林和妻子再也没有分离过,他们搬到了溪谷尽头的白石城堡里居住,在那里过着宁静安详的生活。夫妻俩养儿育女,把领地经营得兴旺发达。他们的儿子像父亲一样英勇无敌,女儿像母亲一样漂亮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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