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日道人轻轻一挥手,房间四周先是一阵模糊,再度清晰时,已是变了个大样。
蚀日道人身后的墙壁挂了一副散发着圣洁光芒的画像,画中有个身形消瘦男子,他衣决飘飘,腾云驾雾,身周围绕着剑、镜、鼎、书四样宝物。
先前被陈寻渡拿来袭击蚀日道人的小香炉摆在画卷前,不知何时插上了线香,香炉两边伫立着两根燃烧着的暗红色蜡烛。
蚀日道人亲手将陈寻渡有些散乱的衣冠整理整齐,然后坐在画卷旁边的木椅上注视着姐弟两,神色肃穆,用轻缓平稳的声音开口道:“拜祖师。”
陈寻渡看了眼身旁清醒过来的姐姐,对方回以微笑,示意自己不用担心。随后与墨珝跪在画卷前,对着山廿祖师的画像行九叩之礼。
拜祖师后,姐弟两又朝着蚀日道人行三叩礼,叩完首时两人的手中同时多了一杯茶水。
姐弟俩互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紧张,由姐姐墨珝先上前跪献茶水,陈寻渡随后。
诸多礼节之后,蚀日道人感到满意,陈家姐弟至此正式拜入蚀日道人门下,成为蚀日道人的弟子。
给墨珝赐名为云珝,陈寻渡赐名云舟。
蚀日道人再一挥手时,陈寻渡手上的烫伤也跟着房间的变幻消失不见,治愈如初。
“云舟,为师改变注意了,决定亲自监督指导你进行操练。”蚀日道人的语气很是正经,神情也再无来时的轻浮随意,“罡行部的法剑与为师的蚀日修行法颇为契合,你且速去取剑,等你为师带你去你操练的地方。”
陈寻渡作揖告退,心中愈发对蚀日道人捉摸不透。
出挽剑柳时,柳絮自动开道,陈寻渡默默抚摸自己的眉心,师傅蚀日道人用一只暗红色的毛笔在他眉心点了一下,意为开智。
点时灼痛难忍,差点就让陈寻渡失了礼节。
陈寻渡抬头看了眼天上天上高悬着的刺目太阳,“已经是辰时了啊……我睡了那么久吗。”
正要去找人问路时,陈寻渡突然觉得身后多了一道强大的气息,猛的一转身时,看见一个少年微笑着望着他。
“在下是罡行部大弟子林琅,请问小兄弟是否缺人带路答疑解惑吗?”林琅昂首挺胸,步伐沉稳而又快速,走到陈寻渡面前。
是先前那个被蚀日道人赶走的少年,陈寻渡心想,正要作揖时,被那少年扶起。
“镜阳教可没有那么多规矩,特别是对弟子们之间来说。”林琅形容愈发亲切和煦,与之前相比,此时林琅的脸上没了红晕,更显霞姿月韵。
“大师兄有礼,后学是蚀日道人弟子陈寻渡,尊师赐名云舟。”
林琅露出认真思考的模样,随后认真赞叹道:“嗯,寻渡云舟……好名字,那我便叫你云舟师弟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云舟师弟你是要去器物处领取法器吧?”
陈寻渡点了点头,心想眼前这位罡行部大弟子林琅一下便猜出了自己意图,不由得生出一股警惕与疑惑,但想想也就很快便释然了。
身为大弟子的林琅必有其过人之处,若发自真心也就罢了,若有什么意图小心注意下就好。
“大师兄猜的不错,云舟正想去器物处领取法剑,不知道怎么去,正要去找师兄师姐们询问。”
“呵呵,修行一途本就动辄十年百年,你我年龄可以说是相近,大弟子一名也是为激励其他弟子修行而存在,云舟师弟心里有奋发向上之情就已足够,我什么大不大的都无所谓,称我林师兄便好。”
林琅近几年虽埋头修行,但与人拉近距离的方式,在常年耳濡目染的情况下,也自有一套。
“那,劳烦林师兄为云舟带路了。”陈寻渡也笑了,心中警惕淡了几分。
陈寻渡第一次仔细大量罡行部的竹屋群,散发在于灵山同出一辙的光芒,仔细一看,在光层下似乎还有符文涌动。
“现在这个时辰呢,罡行部大部分弟子应该还在广场操练。”林琅边走边说道,发现陈寻渡的注意力在竹屋之上之后话锋猛的一转。
“这建造竹屋的竹子来自玄阳部,那儿有一颗老沁心竹王。这竹屋本身呢,有古秘部的符箓加持,将不怎么坚硬的沁心竹加持得刀砍不断,重锤不破,极限能抵住蜕凡境第二重强者的一击。”
林琅带陈寻渡走到某一间竹屋前,指了指墙壁,随后将全身大部分灵力聚集到左手上,他整只左手掌瞬间浮现一层微弱白光,强大凝练的灵力使手掌四周的空间有些扭曲模糊。
林琅看似十分随意挥出手掌,没有陈寻渡意料中的呼呼掌风,也没有空间的轰鸣,好像真的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掌。
可当林琅的肉掌碰触到墙壁之时,竹面浮光骤然黯淡,而底下流动的符文蓦地光芒大盛。
三息过后,林琅手掌上的微光消失了,竹面上明晰的符文慢慢模糊潜伏,被沁心竹本身的光芒取代。
虽说心中早有准备,但第一次见到强大力量的具象化,陈寻渡还是微微有些吃惊,心中对修行的向往更甚。
“看吧。”林琅笑着解释说:“离藏书塔越近的竹屋防护能力越强,被最强大符箓加持的竹屋甚至能抵住半仙的全力一击。”
此时陈寻渡像是乡下进入城里的小伙子一样,明明听见过世面的老人描述听得耳朵起茧子,可进入城里后,还是被处处神奇与繁华惊得一愣一愣的。
“那藏书……塔呢?”陈寻渡像是一个求知若渴的学徒,但提问提到一半时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过无礼,甚至涉及一些忌讳禁规,导致后面的声音顿时小了下来。
林琅挥挥手,示意无所谓,“镜阳教的四座藏书塔各不一样,各有各的特点,更何况自初代老祖师之后,在没人敢觊觎长明灵山了。”
“后来虽说是还有些战争,但大多都几乎是小打小闹,连明心门都没攻到过,更别说四座藏书塔了。”
两人一个向新来小师弟讲述长明灵山与镜阳古教漫长岁月里的奇闻异事,一个一路默不作声看眼睛似乎有些失神但实际上听的津津有味还记下大部分故事。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从藏书塔走到罡行部新代弟子们的住处,两点相隔的十余里路,在他们的交谈中走完了。
“喏,我们到了,前面就是器物处,正好我和器物处的管事有些关系,我去帮你挑柄品级好些的法剑吧。”
“不不,谢谢林师兄的好意,林师兄陪了云舟一路,还与云舟讲解诸了多轶事,令云舟眼界大开,这些便已经足够,还怎能多劳林师兄做这些闲事呢?”
林琅一怔,笑容散去大半,表情变得有些气愤和认真地说:“镜阳教有教规,师兄有义务照顾师弟,并要在其遇到难关时给予一定帮助。”
“更何况我与云舟师弟你刚才一路相谈甚欢,颇为投机,师兄我便将师弟你当成可以深交的益友,可你竟因为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事……唉。”
林琅的声音抑扬顿挫慷慨激昂,话说到一般竟开始一顿捶胸顿足,林琅气恼的脸上还很配合地浮起一层潮红。
陈寻渡终是涉世未深的孩子,听完林琅师兄这番话,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对不起,林师兄……”
听着陈寻渡细如蚊呐的道歉,林琅觉得自己的戏没有白演,脸上潮红更深了几分,挠头讪笑着说:
“道歉的应该是师兄我才对,云舟,刚才我一时控制没有好情绪,对你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那么重,太过无礼了,对不起啊。”
陈寻渡的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再开口,只好摇头表示心意。
“云舟师弟你且在此地不要走动,师兄我马上回来。”林琅伸手在陈寻渡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两下,随后向器物处走去。
突如其来的友谊让陈寻渡不知所措,想想自己对林琅的警惕与怀疑,现在陈寻渡看来实在是太过愚蠢。
“原来外面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险恶嘛,至少长明灵山上不是。”陈寻渡望着林琅的背影喃喃道。
之后,林琅给他带来一柄和陈寻渡身子差不多长的黑色法剑,却又让陈寻渡陷入尴尬的囹圄,横着拿也不是背着也不是。
最后还是林琅帮他背起法剑,使陈寻渡的脸再次红了一阵,两人又交谈了一路的修行经验与心得,林琅将陈寻渡送至挽剑柳前才分手。
林琅注视着陈寻渡的背影直到陈寻渡消失在挽剑柳絮中后,心中这样想到:
“这个云舟师弟脸上的疤痕挺有意思,看来以后又多了一个秘密等着我去探索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