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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就这样,那时候的人寿命都不长,普通老百姓能活到个五六十岁就是高寿。老祖宗也算是高寿了,活了五十三岁,生病死的,听爷爷说是得了血痢,当然爷爷也是听爷爷的爷爷说的,谁知道是不是呢?死的时候老祖宗把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叫到跟前,嘱托后事,至于家产,谁都知道,家里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还谈什么家产?老祖宗弥留之际说到:“我没有什么私钱,死后所葬之地早已选好,就葬在此去东南二十里,有两山相依的山凹处,换身干净的衣服便死而无憾了……”说完就撒手人寰了。老祖宗一直到离世,也没有告诉他的几个孩子这块地的故事。直到祖奶奶去世的时候才告诉了他们。几个儿子帮忙擦了遍身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穷苦人家是买不起棺材的,还是拿草席一卷,上路的时候叫了两个吹喇叭的人,大儿子走在前面,来了几个本家,往山里抬去,葬在了老人家弥留之际所说的山凹处。

老祖宗的四个儿子,就是我们村现在的四个分支。然而那位风水先生所说的高中皇榜,升官发财似乎只在只应验了大儿子这个分支和那个嫁出去的女儿所的后代。我爷爷跟我说呀,每年清明冬至的时候这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要去给老祖宗上坟,那时候的人死后都是葬在附近的地方,老祖宗葬的远啊,二十多里。时间长了,老三就开始抱怨了,葬的这么远,上坟的路太长……老四那时候小,说话也没个分寸,说什么早知道那时候应该不要听爹的,找个近的地方葬得了……这一路就老大和那个女儿不说话,只管低头赶路,手里提着祭品,那几个儿子嫌重,祭品也没拿,美其名曰和大哥是兄弟,共用就行。人在做天在看,扫墓的时候老大总是干活最多,一年来不了第三次,墓地边上的杂草长势张扬,老大拿着刀具砍得一干二净,按照他的话说,人活着门前屋后要打扫得干净,死后埋葬的地方也是一个家也要干净。摆好祭品,点好蜡烛,给这故去的老父亲倒上一杯烧酒,磕上几个响头,唯一的这个女儿每年看见这物是人非,不免感伤往昔,哭得真切……倒是二儿子三儿子和四儿子在那敷衍了事,磕头的时候也从不磕下去,更可笑的是那个四儿子还说来年不打算来上坟了,太远太远。话音刚落被大哥打了一巴掌,这长兄如父,他倒也不敢还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风水先生说的话似乎还没有灵验,四个儿子还是早出晚归租种地主那一亩三分地,碰上个荒年灾年照样颗粒无收,饿得脸发紫……祖奶奶就是在荒年饿死的,临死前才把风水先生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几个孩子,那时候姑娘也嫁人了,离这不远的杨家湾,四个儿子也都娶上了媳妇,也生了孩子。祖奶奶埋葬的地方不得而知,应该是随便寻了块地埋了吧,在那个荒年。大儿子和女儿听了娘亲死前说的话,虽然有些许怀疑这风水先生,但毕竟安葬的是自己的亲爹,无论是不是能给他们带来好运,还是不能懈怠。但是另外三个儿子就不一样了,听了娘亲的话就更在那说风凉话了,言辞中似乎不相信风水先生的话,但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的日子还是一样,没有因为这个地方而变好。

后来的事情就说不清楚了,不过首房的后代的确出了很多当官的,一直到现在。这个故事就这样一直传下来,慢慢的其他三房的后代就开始抱怨,抱怨自己所在的那一房的老太爷给自己的老祖宗上坟的时候懈怠了,不得老祖宗护佑。首房的倒是一直在外混得风生水起,旧社会的时候有中过进士的,有跟孙中山一起闹过辛亥革命的,还有的在蒋介石那里当过官的,新中国成立后也有当县高官的,一直到现在都有局长区长,每年清明冬至,自己方便去老祖宗那里上个坟的都来,不方便来的也都来了,虽然那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自己估摸着那个位置,点上三只香,拜一拜。还有老祖宗嫁到杨家湾的那个女儿生的那一系,到了第三代生了四个儿子啊,个个长的人高马大壮实的很呀,一次能挑三百斤粮食嘞,带着一些个佃户抢了地主的田契,得了一帮人拥护,没个几年就由贫转富了,那时候老祖宗的女儿也老啦,看着这后生们一个个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不免想起来当年祖奶奶说的老祖宗那墓地的事情,这不正是应验了吗?第三代就开始应啦,打那平日里去老祖宗墓地上去的更多了,这日子一天一个变化……

这样可招另外三个儿子不乐意了啊,他们看着大哥大姐家的日子越来越红火,就说自己爹偏心啊,也不保佑他们家,但有什么用呢?还是那烂包光景。他们私底下就说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呀,爹那墓的风水这么好,全被大姐带走嘞,我们后面是三个儿子的气运都没啦,可不能再让她带着外甥们来上坟啦……就这样这三个儿子就不让这大姐再来老祖宗那上坟了,那大姐也急了呀,但也没办法,想着自己这个家就全靠爹这照应,这弟弟不让她来上坟了,这以后日子怕是要烂包了呀!她想了个办法啊,晚上!白天上坟会被弟弟们看见,她就晚上去上坟,话说晚上上坟的人真的是没听说过,可见那地的风水是多好啊!但后来也被发现了,就没来过了。这外嫁的女儿那一系后代就再也没来过了。

就这样到了第五代人,老祖宗拿块地风水好的事情就传远了,越传越神,虽然只有大哥那一房最为红火,其他的还是平头百姓,但也饿不着了。隔壁村就有人开始打那块地的主意了啊,那张家坑有个老人去世了,也葬了下去,指望分一些风水过了,兴旺子孙后代。就葬在这老祖宗的边上。这一藏下去可不得了啊,起初王家村的还没在意这件事,直到这第二年。您猜怎地?王姓的老老少少死了十八口人啊,全是血痢死的。这村里的人就慌了啊,一些老人家就聚在一起说是不是得罪了哪方菩萨,还是没敬祖宗……这就有人说了呀,是不是张家坑死掉的那老头葬在我们祖坟边上坏了我们老王家的风水呀!这一句话一说就了不得了,年轻的后生拿起家伙什就要去闹事,要挖了张家的那个坟,那一个个后生长的俊俏又结实。那时就等村里的几个当家的发话了,四房的长辈坐在一桌,村里的男丁也差不多都到齐了,挤在那个祠堂了,那场面打那以后不管村里有什么好事都到的那么齐整过。拍板决定的还是首房,毕竟他们是大哥,而且出的人物也多!自然说话有分量。经过商量决定,先叫个分水先生来看一看那个墓,是不是被坏了风水,村里死了这么多年轻的后生是不是跟这有关系。这样如果要张家迁坟,也名正言顺,否则事情闹大了也不好,怕是两个村还要打架死人嘞!第二天一早就叫了几个办事稳妥的后生去请先生了,话说事情也巧,这个先生正是当年给老祖宗指墓的那个先生的后人。年轻人比较容易冲动,所以只有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跟着先生一同前去老祖宗那个墓地,其他的人在祠堂等候消息。这先生前去一看,可不得了啊,正是被坏了风水。先生道:“此穴原为上风上水的好穴,枕于山,靠于山,两山凹处似一笔架,实乃出状元进士之地。别山可葬多墓,然此山唯此一处宝地,天造地设之地,只可葬一二不能有二……今闻家族暴毙十于人皆为血痢,死为血,血痢为血,大不幸也……”

众人大惊,道:“愿先生给予解救之发,救我等子孙”。说完便要下跪,被先生一把扶住。

先生道:“汝等与我祖略有交情,我既来之,岂有见死不救之理?古语有云:一山不容二虎。王氏有此劫,皆因旁墓主张氏为男也,故一山不容也!”

先生说了这番言语,然而问他解救之发,他笑道:“我已将解救之法说与汝等,因即为果,天道轮回,万事不能圆。”说完这些就要离开,众人再问他其他,也不再言语,只告诉众人,不可将他来之事说与外姓,众人应下。其实先生已将解救之法说了出来,奈何这些人领悟不够,在祠堂了坐了几个晚上,终于有人想到了:“先生说了,安葬老祖宗的那座山只能葬一个墓,老张家的那个墓也是个老爷子,这就应了先生说的一山不容二虎了,他让我们不要告诉外姓人他来过,就是怕张家湾的人找他麻烦,他说因即是果,原因就在边上那个墓,所以我们就只有把张家湾人的墓移了,这个劫就解啦……”

大家伙听了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甚至是与大部分人的想法不谋而合,但是老前辈们办事求个稳妥,于是第二天还是让人把这位年轻后生的话带去问了问先生,先生还是不说话,只是笑,再三追问,先生推迟不得,手指沾杯中茶水于桌上留下四字:“后生可畏”。写完一抬袖,桌干水无也。

这下大家就懂了,年轻的后生说对了,只有这么一个办法:让张家的人迁坟。

第二天一大早王家村成年的男丁全都在祠堂集合,好几百号人嘞。有拿砍柴刀的,有拿斧子的,有拿锄头的……往那墓赶去。这阵仗,张家湾的人远远的就看见了,快到那墓那了,他们便明白的差不多了,于是也聚集了一帮男丁,往墓地敢去。然而王家是有备而来,全村男的都到齐了,所以人多势众些,到了那也不敢过于张扬,只得一面心虚制止,另一面让人回去通知各家各户来人,慢慢的张家湾的也都到齐了,大有拼杀之势。说我们王家是好男儿还真是没说错,王家既不动手打张家一人,也不曾仗着原先人多势众先下手为强,更没有去动张家坟的一草一木。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年轻的后生站出来说了:“此地仅为数尺,仅合一墓,吾等先祖长眠于此已百年,今汝等听从小人之言,江湖术士之语将先人葬于此,坏了吾族风水,望汝等将汝祖之墓易地也。否则……”话没说完,那后生拿起手中斧,砍下一根食指,扔向对面。此情此景,不仅是对面的大惊失色,身后人也佩服这年轻人的气魄,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就跪在老祖宗的墓前喃喃道:“老祖啊!老祖保佑,王氏子孙皆是好后生呀,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啦,老祖啊!……”对面看见这些年轻的小伙的气势,下手之狠辣,心里也怯了三分。虽还是嘴硬,但已开始打退堂鼓了。

这话说完,这年轻的后生就先走了,他这一走,王家的人陆陆续续就跟在这后生后面一起走了,按照往日,这年轻后生在宗族里还排不上号嘞!第二天张家的人带着一个风水先生上了山,在那点香烧纸做法事。张家的那个坟就那样迁走了,王家村的人得血痢这个事好像也没有了。打这以后,王家村可就出名了,十里八乡的都在说王家村的人有本事,而那个砍下自己一根手指的年轻后生,就是我的天祖父,在村里也受人尊重起来。这件事过后呀,听说张家湾的人打听了是谁给这王家村的人出了这么个主意,使得他们张家迁了坟,但是没有人知道,因为这件事打一开始,王家的人就防着村里唯一的两家外姓,请先生的那天还专门派人守在他们家门口,不让他们出门。

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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