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打安歌是不成了,胖夫人气恼地让人把她又原路送了回去。皮肉苦安歌吃不了,安诗诗心里那口恶气出不去,于是撺掇着胖夫人将安歌禁足。
锁头在外面一落,安歌就只能透过窄窄的一扇窗查看房外事物。她的肚子依旧咕噜作响,但她每天只能够得到一碗白饭、半碗清水以及两片腌白萝卜片。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三天,安歌终于受不了。一日晌午,送饭的丫鬟又来的时候,安歌用力地拍打纱窗,冲她喊道:“快放我出去!”
小丫鬟白了她一眼,把饭从窗口给安歌递过去,不客气地说道:“夫人和小姐不发话,你就老实地在里面呆着吧!”
“小姐姐你行行好,就放我出去吧,或者多给我些吃的,再这样下去,我就真的要死在里面了。”
“我可怜你,谁可怜我?”小丫鬟不客气地抓过她递过来的脏碗往盆里一丢,骂骂咧咧地走了。
安歌垂头丧气地手拿着腌萝卜片,一口白饭一口水地吃着,心里恨极了安诗诗和胖夫人。短短三天,她觉得自己又瘦了一圈,本就憔悴,现在一照镜子,更像活见了鬼似的。
白饭吃了一半,窗外响起轻声拍打窗棂声,安歌立刻放下饭碗打开纱窗,扒着窗沿看见安丰年捂着一只烧鸡站在外面,看见她嘿嘿一笑,道:
“我的儿啊,这几天委屈你了,快!快趁热吃了别让人瞧见。”
很久没闻过肉香,安歌接过烧鸡,撕开荷叶包,拿着整鸡就迫不及待地啃起来,啃得手脸上都是油,一边啃,一边口齿不清地问:
“爹,您怎么才来看我?您都不知道这几天我都是怎么过来的。”
安丰年嘿嘿笑着,他一笑,两撇山羊胡子就跟着抖,脸上的褶子笑得都挤了出来:“闺女啊,你再忍忍,很快咱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好日子?什么好日子?安歌警觉地盯着安丰年,安丰年摸着鼓鼓囊囊的钱袋,春风得意地说:
“诗诗不是跟程家小子定了娃娃亲吗,现在程家落魄了,诗诗不能下嫁,娃娃亲呢,又不能推辞,爹和你大伯商量着,由你代替诗诗嫁过去!今儿上午呢,都已经跟你夫家说好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家再怎么落魄,你嫁过去也受不了苦,咱们算是高攀了啊!”安丰年笑得更加灿烂,心里已经盘算着该向程家要多少彩礼钱才合适。
这些彩礼钱,一分都不能给安歌陪嫁过去,他打算用这些钱再娶个年轻漂亮的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想到以后的事,安丰年不禁又笑出声。
安歌却冷下脸来,通过窗户,把鸡骨头全丢在安丰年身上,气恼地质问道:“你知道程家小子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吗,就让我嫁过去!”
“你不嫁?”安丰年捂紧钱袋,瞪安歌一眼,斥道:“我已经收了你大伯的银子,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安歌气得抓起窗沿,就要从窗户跳出去,把钱从安丰年手里夺过来,砸回安丰禄脸上,奈何窗户严谨,不是一下子就能翻过去的。
她不是为自己气,而是为真正的安歌气。她现在就像个牲口一样,被安丰年用一袋银子卖给了不知啥样的臭男人!她可是安丰年的亲生女儿啊!
逃出去!这个鬼地方她一定得逃出去!安歌本来还打算先稳住脚,再慢慢做打算,可眼下看来,她必须赶紧去这个魔窟里逃出去,才能保住自己!
心里打定主意,盯着安丰年的那袋子钱,安歌很快有了主意。她装作忽然想开的样子,从窗户里伸出一只手扯住安庆年衣裳,乖巧道:
“是女儿糊涂,女儿现在想明白了,女儿愿意嫁。嫁出去总比在这里寄人篱下好,到时候女儿把您也接过去,让您跟着女儿享福。”
安丰年这才露出笑脸来:“乖女儿,这才对嘛。”
“那女儿都要嫁人了,是不是要置办两身新衣裳?”
“这......”安丰年有些犹豫,新衣总不能不置办,但他不舍得这个钱。
“您膝下就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娘又去了,以后您是不是还得指望我给您养老?”看出他的踌躇,安歌诱道:“现在您对我好点,以后我对您自然也就好。”
安歌说的话不错,安丰年一咬牙,心一横,终于十分不舍得地打开钱袋,从里面抠唆出二两银子来,犹犹豫豫,犹犹豫豫,终于从窗户里递到安歌手里。
安歌飞快收了钱,心安不少。有了银子,等她从这座大院里逃出去,就能暂时活一段时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的事,等到以后再说!
她好言好语地哄走安丰年之后,立刻紧紧关好窗,找了个包袱皮来,把她可怜的那一点东西装进去,又到柜子里翻出一个藏的十分隐蔽的小匣子来,取出里面藏的私房钱,然后吃完剩下的白饭,躺到了床上。
现在她得休息,这样晚上才有精神逃出去。
夜幕渐渐降临,当弯月高高挂在头顶,夜色彻底将这座古城淹没时,安歌打开窗户,先把包袱丢出去,然后费力地从窗户里爬出来。
这几天她观察过了,她住的地方偏,到这时候,一个人都不会来。窗户虽窄,但幸好她发育的晚,身上一点儿起伏都没有,骨头又细,爬出来不容易,却可以勉强爬出来。
先出去的双手作为支撑,稳稳落地后,安歌拾起包袱皮,小心地拍打拍打上面的土灰,观望一眼,认准一个方向快速跑过去。
这具身体虽然没练过功夫,但上辈子学的那些技巧,都印在安歌脑子里,忘不了。安歌三两下翻了三个墙头,双脚终于踩上了安府之外的土地。
她回头看了这座高墙深院一眼,小声地坚定说道:“等着吧!你们欠安歌的,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替她悉数讨回来!”
话音落下,她像是一只灵巧的野猫,一眨眼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