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负责每天给安歌送饭的小丫鬟慌里慌张地跑到餐厅外,一路跑一路紧张地大声喊。
安丰禄不悦地蹙起眉头,撂下筷子,看向跑进门的小丫鬟,训斥道:“大喊大叫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老、老爷!”小丫鬟喘着粗气,指向安歌住的地方,上气不接下气地禀告道:“二小姐不见了。”
安丰禄只有安诗诗一个女儿,安歌住进了安府,虽然活的不如下人,但在安丰禄面前,下人们还是得尊她一声二小姐。
“什么!安歌不见了?”安诗诗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来,盯着小丫鬟。见小丫鬟点头,拉开椅子就要朝外走,安丰禄喊住她:
“诗诗你干什么?”
“我去看看!”说话间,安诗诗已经快步走出了餐厅。胖夫人卡瞪了安丰年一眼,紧接着追上去。安丰年被小丫鬟吓得白了脸,看了看安丰禄,低头看了看腰里的钱袋,抬头又看了看胖夫人宽大的背影,暗骂了安歌一声,也追上去。
安歌确实不见了,锁头好好地在外面挂着,门也完好无损,只有那扇窄窗大敞四开,显而易见,她是从窗户里爬出去的。
安丰年气得一咬牙,一跺脚,骂道:“这个没良心的玩意!”
胖夫人虽然是第二个出来的,但她体格最胖,走的最慢,是最后一个到的。她来了之后,看见屋子里确实没人了,气得肥肉乱颤。
昨天刚刚和程家人说好,让安歌代替安诗诗嫁过去,今天安歌就逃了,她如何不生气?只见胖夫人径直走到安丰年面前,伸手在安丰年脑门上用力一戳,戳得安丰年踉跄倒退一步,她骂道:
“看看你养的好闺女!还在这傻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见胖夫人发火,一起来的下人们全部跟着安丰年一起散了,开始满世界地寻找安歌。
此时安歌已经出了京城。
夜里的京城,城门是来不会开启的。安歌不敢住客栈,她抱着小包袱皮,在城门底下跟两个小乞丐遥遥相对,凑合了一夜。清晨守门的士兵把她叫醒,城门一开,她就撒开脚丫子逃出城去了。
生怕自己再被安丰禄抓回去,她在路上买了十个烧饼,一路啃着烧饼,不停地走了三个时辰,直走到京城外五十里处的平安镇上,才歇住脚。
找了一个包子铺,要了两个包子一碗豆腐脑,又喝了店家两碗白开水,吃了个酒足饭饱,安歌才拍拍肚皮子,心满意足地坐在包子铺外面搭建的凉棚里,盘算着自己下一步路该往哪走。
想要给真正的安歌报仇,她就不能离京城太远了。
换成平时,自己跑就跑了,没人会管自己死活,可眼下他们要让自己代安诗诗嫁给什么程家小子,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满大街地找自己,所以京城暂时也不能回去。
安歌盘算着平安镇是个好地方,距离京城不远不近,他们也一定想不到自己跑到这儿来了。她在这儿想办法先活下来,等风声过去了再回京城做打算也不迟。
眼角余光瞄到街拐角飘的一面红布招,布招被风吹得翻飞,隐约可辨镖局二字。自己学了二十几年跆拳道,功夫不敢说有多好,在这儿给人做个镖师应该多大问题。
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敲着,安歌从怀里摸出三文钱放到桌子上,对着店家笑嘻嘻地问:“婶子,您知道这附近哪有成衣店吗?”
店家年逾半百,脸上的褶子比包子皮的褶子还要多,冷不丁被小丫头叫一声婶子,脸上笑开花,和颜悦色地指路道:“这条路走到头,往北一拐弯就有一家。”
安歌道过谢,拎着包袱皮走了。她晓得,女人在这种时代只能在家里绣绣花、做做饭,当个花瓶养着。所以她得去买身男人的衣裳,这样以后的路才稳妥。
幸亏安歌发育的晚,虽然已经十五岁了,但比男人的胸还要平,只有个子还算高点。宽大的圆领袍往身上一套,对着成衣店里的镜子,安歌把发鬓拆了,梳成利索的马尾,又问老板借了粉黛把本就粗黑的眉毛加重,不仔细瞧,竟然真的有两分男孩模样。
她付了钱,把自己的旧衣裳在包袱里藏好了,沿着来时的路向回走,朝镖局里去。
正是晌午时分,阳光燥人。镖局的门敞开着,从大门进去,就是一个十分敞亮的院子。内院的屋檐下支了两张躺椅,一个大汉四仰八叉地躺在躺椅上,刀歪在手边,脸上盖了把蒲扇。
树荫落在他身上,堪堪挡住阳光。
安歌走过去清咳两声,敲了敲他旁边的圆柱子,大汉登时醒了,“歘”地一下从躺椅上坐起来,打量安歌一眼,吧唧着嘴回味方才的梦,问:
“护镖啊?”
安歌摇摇头,扯出笑脸尽量粗着嗓子问:“请问您这儿还招镖师吗?”
大汉又上下打量安歌一眼,怀疑地问:“你这细胳膊细腿,跟个小姑娘似的,能行吗?咱们开镖局的,干得可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
安歌有些尴尬,伸出胳膊努力想要挤出一点肌肉出来,道:“能行!肯定能行!您别看我瘦,其实我可有劲了!也能打架!”
大汉还是有些怀疑,但还是朝里面喊了一句:“少东家!”
屋里响起窸窸窣窣的推门声,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从里面响起:“何事?”
“有个毛小子要来应聘镖师!”
“嘎吱”一声,应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男子。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他把领子扯得很开,露出大片雪白的结实胸膛,一把黑底描金的折扇不停地挥动,挟着丝丝凉风。
安歌看见他的模样,顿时愣在原地,他亦愣了片刻,然后细细审量安歌一眼,笑问:“怎么是你?”
晓得自己被认出来了,安歌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没想到随便来个镖局,竟然让她碰见一张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