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破晓,黎明将至,花盏已经早早动身,前往竹山村,花盏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位老妇的家中,老妇一个人坐在屋子里。
老妇对花盏道:“给。”老妇交给花盏一封信,接着又道:“这是她留下的,你先看看罢。”
老妇将手里的信,交到了花盏的手里,信封上写着,秋风不问前尘,六个字。花盏照着上面念了出来:“秋风不问前尘。”
老妇道:“这是她以前写给我娘的,我娘一直带在身边。”
花盏道:“她?就是你的姨母吗?”
老妇道:“是的。”
花盏打开信封,信上,是这样写的:“秋风不问前尘,霜雪不问后事。
蒙姊之恩,在姐姐的庇佑下,妹才得以长大成人,在这世间有一席之地,若非昔日姐姐养育,妹岂有今日可言,姊之重恩,妹当以死相报!
妹本生于妖界,蝴蝶一族王室。妹原有一双胞胎姊妹,早夭。妹生来因为眼睛周围生有黑色的绒毛,一出生便被丢弃。
妹与姊皆为蝴蝶王之女,姊为嫡女,妹为庶女,妹被道不是王族之人,遂被弃之族外。
妹本应,自生自灭,幸而,正当所有人都嫌弃妹,妹孤苦无依之时,有您这个,同父异母,有着嫡系血脉的姐姐收留。
姊偷偷将妹安置在族外的一个地方,在那里,姊教妹本领,还教妹如何修炼,从姊那里,妹学到了好多本领,甚至还超过了姊,也正因为如此,妹眼周围的黑色绒毛,才得以消去,妹才能以真面目示人。
我问姊,他们都嫌弃我,为什么只有你要收留我?你说,只因为我是你的妹妹。我不知道姊若不收留我,我该何去何从,亦不知后话。
我没有姊那般善良,那般善解人意。
后来,姊和一个凡人相恋,还和他生了个女儿。姊的事情,被父王知道了,被他们捉了回去,软禁了起来。
妹替姊去人界,看姊的夫婿与女儿,却不知姊的相公和女儿,悄悄跟着妹回了妖界。
他们回不去人界,只好在人界和妖界的结界口,住了好长一段时间,此时人界,已经过了好多年,可妖界仅仅过去几月。
姊的女儿带着姊的相公,找到了妹,因为姊的女儿,有姐姐的血脉,故而能寻得到妹。
他们找到妹的时候,妹也很是惊讶,他们让妹带他们去见姊,妹故书此信予姊,望姊定夺。”
信看完了,花盏将信叠好,重新放进信封里面,交还给了老妇。
花盏道:“您就是信里写的,凡人和姐姐的女儿?”
老妇道:“是,因为这样,我才能看到你。”
花盏道:“你后来见到你娘了吗?”
老妇道:“我不知道,在妖界的事情,我和爹爹都不记得了。
我和爹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竹山山下,姨母在我们身边,她跟我们一起,盖了这间房子,还和我一起在竹山上,种了那片竹林。”
花盏道:“不管以前怎么样,你现在一家子和和美美的,你也别太难过了。”
老妇道:“姨母信中说:‘妹原有一双胞胎姊妹,早夭。’你?”
花盏道:“你不会怀疑,我是你姨母姊妹的转世罢?”
老妇道:“她曾经查过,我那个早夭的姨母的转世,她已经转生为人了。其实,是不是你又能怎么样呢?”
花盏道:“那是不是我啊?”
老妇道:“她那一世,命依然不好,生下来就被送了人,换了好几个名字,死的时候,二十多岁,死之前,最后一个名字,叫絮。”
花盏道:“那,下一世呢?”
老妇道:“查不到了,再说了,她何处来,何处去,一切缘由,自是她的造化,查那么清楚做什么,有时候知道得多了,反而没多大意义。”
花盏道:“我之前叫尉迟絮,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我?”
老妇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早就死了,你不是她。”
花盏道:“你能跟我讲讲,你爹和你娘的故事吗?”
老妇道:“我娘是妖界蝴蝶一族,王室的嫡长公主,她是蝴蝶妖族,最尊贵的公主,他们都很宠爱她。
她从妖界来到了人界,碰到了我爹,他们成亲了,我娘对我爹隐瞒了她的身份,我爹也只以为,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罢了。
我爹同族的人,不知怎么知道了我娘的身份,要把我娘处死,那时候,我娘已有身孕,他们让我娘跪在祠堂里七天七夜,以示他们对未出世的孩子,和对祖先的歉意,然后再将她处死。
我爹知道后,要带着我娘离开那里,可是他们拦着我爹,不让他进祠堂,还说等我娘的事情解决完后,再把他也赶出族里。
我娘跪在祠堂里的最后一晚,她被姨母救走了,姨母把代替我娘的假人,放在了祠堂里,第二天,他们都以为她死了,于是把她沉到了水里。我爹以为我娘真的死了,也自尽而亡。
我娘元气大伤,姨母带她去了药王府,是药王救了我娘,和未出世的我。
姨母和药王有些交情,他才肯救我们的,那时候,妖界已经知道了我娘的事情,下了命令,碧落黄泉,一定要找到我娘,谁要是把我娘私藏起来,就是与妖界为敌。
在药王府的第二天,我就出生了,那天,似乎一切都赶到了一起,我出世,爹的魂魄,游离到冥府,妖界的人,查到了药王府。
姨母从药王那里,得知爹的魂魄在冥府,而且还要去投胎时,娘刚生下我不到一个时辰,姨母急坏了,急忙忙的向药王打听爹在哪里,要去阻止他,好在药王已经派人去拦爹了。
在药王的帮助下,爹最后还了阳,姨母把我送到了爹的身边。
娘回了妖界,爹以为娘死了,可为了我,还是活了下来,带着我去了别处谋生。
后来,姨母每年都来看我几次,再后来,我们就来到了竹山,在这儿住了下来,姨母便很少来看我了,上次她走的时候,她只说会回来看我的,可是再也没来过。
我们就是从那时起,一直住在竹山村,直到现在。
我们在这儿住下的第三年,爹梦见了娘,娘说,她是妖,是蝴蝶妖,但她其实是蝴蝶仙子,只是生在妖界罢了。
娘说,她要永远跟我们在一起,明天爹醒来,要是见到桌上的一封信上面,有一只蝴蝶,这只蝴蝶就是娘,说完,娘便倒在爹的怀里,永远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果然爹的书桌上,有一封信,信上面,有一只淡黄色的蝴蝶。爹说,它和娘平时穿的衣裳的颜色,一模一样。
爹用一个小匣子,把蝴蝶装了起来,爹去后,我将他和那个小匣子葬在了一起。”
花盏道:“刚才你给我看的信,就是当年的那封信,是吗?”
老妇道:“是,因为娘不是凡人,所以我的生命,比一般人长了些,我的头发这么多年了,也还是黑色的。
也正因为娘不是凡人,我才能看见你们这些神仙。
我的孩子们,都是凡人,如今,都已经成了黄土,他们的孩子们,知道我爹和我娘的故事,所以,也知道我的事情。”
花盏道:“你爹和你娘,一人一妖,他们相恋了。
人妖殊途,你娘却愿意为了跟你爹在一起,情愿死去,这真爱的力量,怎么这么伟大啊。”
老妇没有作答,花盏接着道:“你以后要是想去竹山看竹林,随时都可以去,只是千万别把我给出卖了。”
老妇道:“出卖你什么?”
花盏道:“你千万别告诉你的后人们,我的存在。”
老妇道:“我不会告诉他们的,你放心罢。
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这件事得求你帮忙,你可愿意?”
花盏道:“要我帮忙?我能帮你什么,你先说说罢,我考虑一下。”
花盏想:“世间万物,千奇百怪,唉,恩恩怨怨,爱恨情仇,诸多事物,纠葛不休,放下二字,又有谁能看透,且真正的放下,心中的那份执念,守着心中清明,一世悠然。
纵然是我,听到老妇人说有求于我,心中也无法放下为此,希望得到老妇人的谢意。”
老妇道:“你跟我来罢。”老妇人带花盏,来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屋里的床上,睡着一位快要临盆的女子,老妇人走到床边,轻轻将她叫醒。
花盏想:“女子面容较好,温婉动人,估计是老妇人家的媳妇,也不知这老妇人要我帮她什么忙,是和这女子有关吗?”
女子醒来看到是老妇人,对她莞尔一笑,煞是好看,老妇人对她道:“你别着急,人我帮你找来了,你慢慢对她说。”
女子看了一眼花盏,对老妇道:“嗯,谢谢您。”
老妇对女子道:“你别这么说,能帮到你,我心里也很高兴。”
花盏满心疑惑,对女子道:“你能看到我?”
女子道:“姑娘,我是妖,怎么会看不到你呢。”
花盏道:“妖?你们?”
女子道:“姑娘,你见过我夫君的。”
花盏道:“你夫君是谁?”
女子道:“单翩。”
花盏道:“什么?单翩?他不是卿竹的夫君吗?你和他怎么会?你是什么妖?”
女子道:“我是白狼妖。
我夫君他不是妖,他以前是人,现在,是魂魄。”
花盏此刻心中,充满疑问,不知这单翩,卿竹和这女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盏问老妇道:“你到底要我帮你什么?你说有求于我,为什么二话没说,带我来了这女子这里。”
老妇看了女子一眼,道:“是他们一家子求你帮忙,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