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天的,闷得人心直郁闷,宫随月后悔莫及啊,以前宫轻叶身边没女人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去多与他接触接触,偏偏要在他当了成君,拥有众多佳丽之时,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才看清楚自己的心。
人心隔肚皮,荒野隔重山。心有灵犀,没点磨难与交集,又怎会一点通。
交集?宫随月和宫轻叶哪里还有什么交集,他们两个一年也见不上几面,如今一晃一年又过去了。宫随月想:“宫轻叶还记得我吗?大概已经不记得了罢。”
他们曾萍水相逢,又如蜻蜓点水一般,再无交集,哪怕如今,宫随月对宫轻叶有了那么一点情意,也只是她少女怀春之梦罢了,宫轻叶哪里还会想起她。假若宫随月死了,宫轻叶恐怕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罢。
夏去秋辞,冬离春来,又是一年季春之月。宫轻叶为君已满一年。
三年期限已满,孟秋七月,仲青山衣衫齐整,束发理襟,执簪前往荀家求亲。
季秋九月,仲荀两家结亲,戌城一片欢腾。
同年秋末,成国棽太后,寿终正寝,于宫中亡故。
成君宫轻叶,遣散宫中妃嫔,意欲与他国联姻,宫随月宁死不离,成君迫于无奈,将其留下。
宫随月心中无限感慨,让她想不到的是,仅两年时间,先君与棽太后便相继故去。
棽太后曾于床榻前,与宫随月交代:“随月,母后走后,轻叶身边最亲近的人,算是没有了。你是轻叶娶的第一个姑娘,所以,不管以后如何,你都要留在轻叶身边,陪着他,照顾他。别让他太孤单好不好?成国的事,已经够让他头疼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不离开他。”
宫随月道:“母后,随月哪儿也不去,就一直默默陪着他,谁要是让我离开宫里,我就是死,也不离开。”
棽后道:“宛洳这丫头,最令我头疼,她还没有出嫁,做事又让人胆战心惊的,以后,你得多管着点她啊。”
宫随月道:“母后,您放心罢,随月答应你,一定照顾好公主。”
成国国势自从开年来,一直不好,如今半年多过去,成国形势依旧云遮雾罩,暗无天日。
宫随月只能看着成国一日日败落下去,看着憔悴瘦弱的宫轻叶,她干着急,急得眼泪直掉,也无济于事,帮不上一点儿忙。
宫随月的心又一次悸动了,她开始莫须有的,对宫轻叶嘘寒问暖,细心照料。
刚开始,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连宫随月自己都不适应。她一个人的时候,清醒的时候,想到自己居然这样对待宫轻叶,心里就别扭得很,觉得丢脸,认为自己没出息。但她对宫轻叶的喜爱,还是战胜了扭捏,她还是很快就放得开了。
宫轻叶排斥她,对她更是没感情,或许在宫轻叶心里,宫随月就是一个陌生人罢了。宫随月忽然觉得自己堕落了,宫随月有时会想:“他会不会以为我是在犯贱?”
宫随月觉得,她不再是那个清高自傲的宫随月了,她违背自己许下的誓言,彻彻底底地沉沦了,她背叛了自己。
为此,宫随月心甘情愿,尽管宫轻叶会嘲笑她,瞧不起她,她也在所不惜,不为所动。即使她背叛自己,成为一个痴人,和这世间大多女子一样,与爱恨情仇同流合污,她也毫无怨言。
几个月后,成国总算是有了转机,国势也慢慢回转过来。
宫轻叶也适应了宫随月对他的关怀,一段时间的磨合相处,他们居然心照不宣的,灵犀一点通,互相生出情愫来。
或许只有天知道,宫轻叶的心里想的是什么。前几年他身边围绕了那么多漂亮妃嫔,他居然一个也没碰过,至今连一个子嗣都没有。
次年秋,良国攻成国。仲青山为副将,随主将盛子云大举西行,历经秋冬春三季,攻下昭城。
宫随月与宫轻叶,可算是恩恩爱爱了一年多,这是他们一生中,最珍爱、最幸福、最永恒的时光。一年,说多也不多,说少,比起一辈子,确实太少,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比起一生,还绰绰有余。
良国攻城前几日,宫轻叶已经让人送宛洳出了宫。
“宛洳现在已经安全了罢。”宫轻叶这般想。
送宛洳离开那天,宫轻叶对她道:“宛洳,成国就快没有了,以后,它就属于良国的了。昭城守不住了,没有了成国,你就不是公主,以后你可别再使公主的性子了,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找一个对你好的人,嫁给他,相夫教子,好好的过日子。不要想着仇恨,更不要恨良国,良国没有伤害成国一个百姓,没有摧毁成国一座城池。”
宛洳道:“轻叶哥哥,你们怎么不跟我一起走?”
宫轻叶道:“轻叶哥哥和随月嫂子要留在这里,陪着成国。宛洳,你以后一定要坚强,忘掉这些不开心,永远的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好好的活着。你要听轻叶哥哥的话,记住了吗?”
宛洳道:“轻叶哥哥,宛洳记住了,宛洳听话。”
宫宛洳在出昭城时,叫停马车,对宫人道:“你们要走,自己走,我不出城。”
宫宛洳拿起包袱,跳下马车,准备要走,宫人赶忙拉住她,道:“小姐,您别为难小的了,快离开昭城罢,再不走,恐怕就出不去了。”
宛洳道:“你走罢,我不为难你。”
宫人道:“小姐,您答应过公子的。”
宛洳道:“成国有难,我要与它共存亡,怎能一走了之。我岂是那贪生怕死,无情无义之辈。”
宫人道:“公主,奴婢,奴婢对不起公主。奴婢贪生怕死,奴婢只想活命,只想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宛洳道:“你去罢,快逃命去罢,生死之际,谁还管得了那么多,都只不过是为了活命。我不会责怪你的。”
宫人道:“多谢公主!公主,奴婢贱命一条,本不足为贵,可是,贱命也是命,苟且偷生,也不过是为了活着。公主,您多保重,奴婢去了。”
随行的宫人们,皆向宛洳行一叩拜礼,行完礼,起身,驱车使离昭城。
宫宛洳怕死,可是,她再怕也不能离开昭城,因为,她是成国人,势必也要与成国共存亡。
宫宛洳不肯出城,不管宫人如何催促,如何劝说,她就是不出城。宫人驾车离去,眼看着良国大军,就要兵临城下了,宛洳知道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她在昭城寻到一破落寺庙,藏匿了起来。
宛洳心里怕得要命,浑身直哆嗦。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也没见过战争的残酷。
以前在宫中,他们把她保护得那么好,把她爱护得无微不至。如今在生死攸关之际,国破家亡之时。她要勇敢,要坚强!要与自己的国家,共同坚守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宫宛洳从衣袖里拿出明珠,因为太紧张害怕,她的手一直在发抖。明珠从她手中掉落,一骨碌滚到了地上。这颗明珠陪她的日子可不少,她觉得这颗明珠特别好看,夜间还会发光,就像星星一样,一直在她左右,不离不弃。
明珠这时发出诡异的蓝光,光慢慢凝聚出一个虚无的人影来。宫宛洳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个,她双手捂着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这个虚影。蓝色的光在虚影的身上慢慢褪去,虚影渐渐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个人穿着蓝色的衣裳,看上去二十岁出头,他手里拿着明珠,对宫宛洳道:“姑娘,可否把这明珠,交给良国将领,托他转交给良君?”
宛洳道:“妖,妖怪!”宫宛洳大喊一声,夺门而去,跑出寺庙外。
那蓝衣人紧随其后,追上宫宛洳,道:“别怕!别怕!我不是妖怪,我是这颗明珠的仙灵。我是从天上来的,是天上派我来犒劳天下之君的。”
宫宛洳刚才慌了神,现在听到他声称自己是天上来的,赶快忙不迭失的问道:“你是神仙吗?”
蓝衣人道:“算是仙罢。”
宛洳道:“你能帮我救成国吗?”
蓝衣人道:“这,不行。”
宛洳道:“为什么?你是神仙,为什么不能帮我?”
蓝衣人道:“因为我要是帮了你,救了成国,那我不就是扰乱了人间的秩序吗?我会遭到惩罚的,不行。这是成国的运数,也是天数,任谁也不能扭转的。”
宛洳道:“好罢,我不为难你了。你自己去良国主将那里罢。”
蓝衣人道:“你有名字吗?我们相处了四年之久,你就这么舍得把我给良国?”
宛洳道:“相处了四年,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蓝衣人道:“你不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吗?”
宛洳道:“你叫什么?你不就叫明珠嘛,明珠还有别的叫法吗?”
蓝衣人道:“天上给我赐有名字,尚鲛。”
宛洳道:“你为什么要到良君那里?难道只有他才是天下之君?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他那里?”
尚鲛道:“我乃仙物,自然当授予天下最尊贵之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拥有我。良君,就是这样的人,你看他把良国治理得多好。
原本,我是要去良国的。可是,半路我遇见了一个妖,我怕她害人,才偷偷跟着她来了良国。她可厉害了,居然把我打回原形,都是因为她,我才落到你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