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城东部,距万乐坊有两条街的大宅子中,只见大门牌匾上写着“万府”二字。由于正下着大雨,几个负责看守宅院的护卫只得披着蓑衣,恪尽职守。
内院西厢房内,一张宽大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子,看样貌差不多十二、三岁,柳叶细眉,鼻梁挺直,小巧嘴唇,加上略显消瘦的脸蛋,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然而此刻却是双目紧闭,面色煞白,额头隐约可见几颗汗珠浮现,一副病恹恹的姿态。
床榻旁,一侍女将一只空碗端起,正欲离开,一左眼戴着眼罩,身穿红衣的女子过来轻声询问:“小姐的病情如何了?”
此红衣女子自然便是之前万乐坊中的红依,那么方才红依口中的小姐,也就是躺在床榻上的女孩就是万冥归的女儿,万渁乐。
“小姐刚刚的病情似有复发,痛苦万分,不过在服下了红依姑娘带来的灵药之后,这才好受了些。”侍女轻声回道。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记得为小姐备好下一副药。”红依吩咐道。
侍女点头应允一声,端着空碗缓缓离开房间。
待侍女走后,红依关上房门,走到床榻前,然后摘下了眼罩,双眼一闭复又睁开,体内元力微微运转,那赤色瞳孔瞬间泛起一丝光晕。
此刻,红依眼中所见,方渁乐体内的脉络间的气息流动清晰可见。那些缓缓流转的气息,看着与常人一般无二,察觉不出有什么异常。
探查一会儿后,仍旧未能发现一丝异常情况,红依这才收回元力,再次将左眼遮住。
很奇怪,此前换作其他病因都能一眼看出,现如今小姐身上的病连此等能力都看不出来了,究竟是为何?
想着,红依瞥眼看了看一旁桌上摆放的那个药瓶,微微皱起了眉头。为何连众多大夫都诊断不出来的病,那个人却有能够医治的药物?
红依心里颇有疑虑,那个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安,不知道他暗地里究竟在打着何等算盘!不过看着小姐此刻安详的模样,红依暂且抛开了脑中的疑惑,走到床沿边轻轻坐下,握着方渁乐的手,不禁一声叹息。
方渁乐从小身子骨就特别虚弱,连年遭受病魔缠身,前一种病刚好,便又再次染上另一种,使得她小小年纪就经受同龄人经历不了的痛苦。因为生病,只得常年卧在床榻,连自家院落都未曾出过,不能像正常孩童那般嬉戏玩乐。
红依自小本也命苦,因战乱失去了家园,从此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而又因为她本身有着一只异于常人眼睛,经常被周围人视作怪胎。突然有一天,万坊主出现并收留了她,给予了她安住之所,教她习武识字,待如家眷。
在万府安住了三年之久,突然有一天异色眼睛发生了奇怪的变化,隐隐泛出微弱光晕,而那时,红依便能通过这奇异的眼睛探查一个人脉络气息的流动。
万坊主很是惊讶她的这一能力,于是便安排她监察多年经营的赌坊,以防他人利用特殊伎俩出老千。
就这样,红依帮助万冥归监察赌坊,持续了一年之久。在红依十三岁那年,万坊主的夫人徐氏生下一女童,取名万渁乐。之后,红依闲暇时间便与万渁乐相伴,像亲姐姐一样对她疼爱有加。
一次,万渁乐突然染上重病,在众人无计可施之际,也是红依通过左眼的能力找出了病因。至此,万冥归便对红依百般重视,但凡万渁乐病情突发之时,会第一时间找红依。
故此,万渁乐每一次生病都是依靠红依找到病源,然后对症下药,均能药到病除,而如今却……
屋外雨一直在下着,哗哗的响声如同红依此刻的心情一样格外沉重。突然间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光芒透过窗户传进屋内,同时传进来的,还有一道诡异的影子。
“什么人!”红依察觉到了那屋外的影子,顿时惊呼一声。
话音刚落,红依打开房门,此时人影已经消失,转而看见前方院墙一道身影迅速翻至了另一头。
见此,红依眉头再次一皱,朝身影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冷哼一声,缓缓将房门关上。
同一时刻,明宇馆中,唐筠所在卧房内,一女子正端坐于铜镜前梳妆着,漆黑的发丝在她那纤纤玉手的梳理下更显柔顺,铜镜里映照出的五官虽有一丝模糊,但依然可以看出极为精致,在一身灰褐色宽松睡袍的映衬下,那玲珑身材凹凸有致,一时间惹人遐想。
而另一侧床榻旁,唐筠正缓缓穿衣,看他那一脸舒心愉悦的样子,显然是刚经历了一场妙不可言的“大战”。
唐筠整理好衣襟,走到女子身后,伸手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精美发簪,别入女子盘扎好的发丝中,对着镜子看了看,赞叹一笑。
“夫人真是越来越美了啊!惹得我都不想出那温柔乡了。”
“你这人一天到晚没个正经儿,整天就知道在外头瞎胡闹,游手好闲,拈花惹草的,只怕哪一天都忘了归家哩!”
闻听唐筠此番夸赞自己,女子心中倒也觉得欢心,不过脸上却是写着嗔怒,对唐筠是连番斥责。
此女子便是唐筠刚过门不久的妻子,何慧秀,是皖阙城何府的千金,有着倾城容貌,且知书达礼,温柔贤惠,于各城之中广为流传。曾有多数公子哥前往提亲,皆被一一回绝。
不过话说回来,瞧见唐筠相貌平平,如何能娶得如此美貌女子呢?关于这一点,禹城中很多人甚是不解,一些公子哥甚至为此忿忿不平,感叹世道竟如此不公,感叹这唐筠究竟是如何修来的这般福气!
“哪儿敢在外面拈花惹草忘了我美丽的夫人呢!夫人可真是冤枉我了。”说着,唐筠顿时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这些天可都是为了这明宇馆的未来奔波啊!”
“你呀!就知道贫嘴,你要是真能为自家生意着想,何须让奴家帮你出主意呢?”慧秀伸手捏了捏唐筠那嬉笑的脸皮,故作嗔怒。
经此一捏,唐筠脸上笑容更胜,直立起身板,拍了拍夫人的肩膀,奉承道:“谁让咱家夫人聪明呢?唐某只是一介武夫,能得夫人做我的贤内助,为我出谋划策,将这禹城收入囊中便指日可待。”
“又在白日做梦了,且不说明宇馆的实力,单以兵力想要对抗城主府的人马,简直是痴心妄想,更何况还有另外那两家对我们虎视眈眈。”慧秀缓缓道。
闻言,唐筠那自信满满的笑容顿时消散,转而变得忧愁,说道:“夫人说的是,想要扳倒卫府,单凭咱明宇馆的人力尚且不足,那依夫人之见,当如何?”
“当务之急应该是以卷轴一事除掉另外两家,再探得卷轴之后的宝藏,壮大明宇馆的实力,再……”说到此处,何慧秀顿言,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见此,唐筠会意,点了点头,道:“夫人所言极是,我这便按照夫人的计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