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持续下了两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禹城西南街道,客栈内众人尽皆散去,本是热闹的客栈顷刻间变得安静。
几个伙计一边忙着收拾稍显凌乱的桌面,一边不停地抱怨这鬼天气,当然还有抱怨那些占座却不买酒食的路人。本来人多还以为会叫些小酒小吃消遣一下,顺便大赚一比,结果除了之前于此饱腹的几桌人,几乎就没人了。
这时候,霍铭诚从客房出来,来到楼下,见伙计们忙碌却带不快的样子,霍铭诚便上前询问:“老哥,什么事惹得你们这般不快?”
这伙计,是之前霍铭诚一等询问赚钱之道的那个。从万乐坊归来之后,由于方炘炎正在兴头上,便打赏了伙计二十银两,当作是提供消息的报酬。
本来在客栈辛辛苦苦干活一个月赚的钱就很少,只有区区一二两银子,这一下就赚了受到方炘炎的赏钱自是乐得合不上嘴。当即便对这三人另眼相看,当是遇见了贵人。
对于那万乐坊,伙计还是有点了解的,能从里面赢大钱并安然无事的回来的,几乎就没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传言可不是说笑的。如今这三人不仅好端端的回来,伙计不得不打心底叹服。
“小兄弟,你是有所不知啊!这禹城百年来难得下这么一场大雨,使得行人停留这家客栈避雨,本以为能有大生意,可不曾想几乎没人有消费的念头,害的我们一干人白高兴了一场。”伙计说着,不禁垂头轻声叹息。
“咳——不就是少了一单生意嘛!这禹城人来人往的,不愁没生意做吧!”霍铭诚风轻云淡的说。
“小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们这类人的苦楚,即使每天累死累活也还是赚不到几个钱,更何况基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这日子不好过啊!”
伙计说着,眼角已是隐隐垂泪,顿了顿,又接着说:“现在这年头啊,看似天下太平,然而当朝者却丝毫不体恤民情,各地徭役赋税严重,律令严苛,我们这些百姓是叫苦不迭呀!”
霍铭诚听着,顿时心有感触,不禁同情起了这位老哥。从他出中淮山于世间游历,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一路上所见所闻倒也不少,大部分就如这位老哥说的那样,官府以借口压榨百姓,大城之中赋税严重,奸臣当道,忠臣之谏往往传不到朝堂之上。
为此,想要让当今圣上知晓当今民情,只有亲身前往都城面见圣上,才有机会将谏言传达。虽然每座城都有一任城主管辖,但他们也只是管一方安稳,并不能有效改善民情,毕竟整个国家真正的主还是当朝君王。
但凡一方城主有任何违背国家律令行为的,都会视为有谋逆反窜之心,被诛九族。不仅城主及一众有关系的臣子遭罪,还会牵连到城里的百姓。
想起之前凛滨城上任城主以及季云逸之间的误会,就是因为做了一件足以牵连全城的事,季云逸开玩笑说要改革律令,让凛滨城一带彻底为己方管辖。虽然这些事不能明里说出,但世间无不漏风的墙,这件事传到了皇帝的耳里,因此大发雷霆。
还好最后集一众要臣辩解,念及季家为开国功臣,故而免去了“屠城”之险。
“我们这些下等人也就只能每天想着如何让家人吃得好住的好,不能像小兄弟一样纵剑江湖,行侠仗义。”
“哼!世间疾苦,朝堂不知,只能说当今圣上昏庸无能!他这位子能否坐稳也是未知呢!”霍铭诚不禁哼出一声,一脸忿忿不平。
就在他这番话说出口时,伙计的顿时打了个寒颤,当即对霍铭诚做出嘘声的动作。
“小兄弟,你不要命啦!这话可不能乱说。”老哥压低嗓音怪道。
经老哥这么一提醒,霍铭诚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言语有些偏激了,于是便佯装咳嗽一下,当即转移话题:“那个,老哥,小子想在请教一下,您知道禹城中的明宇馆吗?”
闻言,老哥先是一惊,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霍铭诚,回道:“莫非你碰见了那明宇馆的人?”
霍铭诚点头默许。
“先前见你那朋友略受轻伤,想必是那明宇馆造成的咯?”
霍铭诚再次点头,不禁好奇他为何会知道那伤口是明宇馆所为,缓缓道:“老哥,你为何会知道?”
“不瞒小兄弟,以前那明宇馆的人经常来这客栈闹事,我等一众伙计皆吃过他们的亏,对于他们的行径,我们自然也就有所了解。”老哥淡然道。
“那这明宇馆究竟是什么来头?”霍铭诚又问。
于是,老哥将明宇馆的来头一五一十的告知霍铭诚。这明宇馆在城里差不多有四五十年的时间了,最初还不叫明宇馆,而是以唐家名号,一直以来都是靠着小买卖起家。忽然有一天,生意做大了,近乎垄断了城里近一半的市场。之后,唐家便开始发展自己的势力,并改名为明宇馆。
如今那明宇馆之中已招有百十号人手,各个实力非凡,从此与那早已扎根百年之久的万乐坊比肩,各自掌控一半的市场经济。而现在,即使是那禹城城主,也要敬他们三分,不敢轻易得罪。
听后,霍铭诚微微点头,心中对这明宇馆已有大致的了解,思忖有顷,嘴角微微上扬,似是不屑般的笑容。
“对了,我听说这禹城还有第三家势力,不知老哥可曾得知?”
“我在这禹城里生活了二十余载,关于第三家势力的事如何不得知?”老哥说着,定睛看了看霍铭诚,脸上再次露出吃惊的表情,“难不成你们又招惹到那羽令堂了?”
“这倒没有,只是听人说起这么一家,便感到好奇,见老哥对这禹城里的事近乎无所不知的样子,小弟也就随口这么一问了。”霍铭诚缓缓一笑。
“说起这个羽令堂,真是让人感到惊讶!”老哥说着,一手托着下巴,眉眼微挑,脸上表情很是怪异。
听伙计这么说,羽令堂三字再次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老哥,不知这羽令堂又有何令人惊奇之处?”
“这件事嘛,还得从三年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