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夕阳给远赴异国他乡的游子们留下了最美妙的光亮。太阳已经西斜了,它收敛起刺眼的光芒,留下一圈柔和的光晕。乍一看,无边无际的晴空映衬着大海的淡蓝色,犹如一面明净的镜子,现在却慢慢的加重了颜色,越来越浓,越来越蓝。
太阳周围的天空却呈现出黄里透紫的迷人色彩,向大海喷出了红艳艳的光芒。周围的晚霞不断的扩大着范围,在不断更换着绚丽的色彩。
“大半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到伦敦啊,整天在这客轮上呆着,你们就不觉得闷吗?真不知道你们的脑袋瓜子在想些什么,在上海呆的好好的,非要去什么伦敦留学,你们知不知道我在客轮上有多无聊啊,早知道我留在上海陪文翰了!”朱厚祺坐在沙发上,透过小窗户望着远处夕阳西下的美景,满口牢骚,怨声不断。
“朱大少,我看你在最近忙碌的很,一会去打台球,一会去赌场赌钱,一会约人喝咖啡,我看客轮上的那些可以消遣打发时间的地方,都被你摸得一清二楚了吧。”李恪谦一边脱下身上的西服马甲和衬衣随手扔在了床上,一边拆台的说。
“厚祺,被恪谦这么一说,我倒是问问你,那个金小姐是咋回事啊,你和她,有戏吗?”周念轩在一旁打开急救箱,插嘴说。
“什么金小姐?”朱厚祺掏了两下耳朵。
“诶,就是前几天和你一起喝咖啡跳舞的那个啊?”
“你说的是她啊,哎,不提她了,前天中午,我才知道她已经订过婚了,未婚夫在伦敦留学,后来,我就没再找过她。”朱厚祺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无精打采的回答着。
“额,这怎么还整了一出千里寻夫的戏码啊。诶,不对啊,朱大少,人家那个只不过是个未婚夫而已,这女未嫁,男未娶的,你情我愿,您那么快就放弃了,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哦。或许,你还有机会呢,恪谦,你说是不是啊?”周念轩拿着小剪刀走到李恪谦的身边,一边剪开他胳膊上缠着的纱布,一边嬉笑着对朱厚祺说。
李恪谦点了点头,随声附和的说:“念轩此言极是,人家女孩子家家的,孤身一人漂洋过海,长途漫漫啊,正需要你发挥绅士风度,关爱一下,帮助一把!”
“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嘛,哎,我懒得搭理你们。”朱厚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没好气的对周念轩说:“周大少,你老是调侃戏耍我,就不怕我也扔下你自己去玩啊,那样你可就成孤家寡人喽。”
“这?别介,厚祺,我知道你是最仗义的人,绝对不会抛下我不管的,对不对?”周念轩见形势不妙,一边弄着酒精棉,一边讨好朱厚祺。
周念轩走到李恪谦的身边,用酒精棉擦拭着他手臂上的伤口,为李恪谦换了新药,再用纱布包扎着伤口,只听他调转枪头,将话题引到了他的身上,问:“诶,恪谦,你和那位尹小姐真的恋爱了吗?”
“没有的事,我和她只不过是比较谈的来的普通朋友而已。”李恪谦穿上衬衣,系着扣子,漫不经心的回答。
“普通朋友?我看人家尹小姐对你的事情蛮上心的,你的伤能好的这么快,还多亏了她送的药,你可……”
“我说周大少,你啥时候开始当起红娘来了。”朱厚祺坐在沙发上,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周念轩的话。
他透过小窗户见太阳渐渐的消失在了海岸线上,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说:“五点二十分了啊,恪谦,念轩,据知情人士向我透露今晚用餐的时候,威尔船长给我们大伙安排了魔术表演,要不我们现在就去餐厅吧,占个好位子,到时候,在享受美味佳肴的同时,还可以欣赏一下变戏法的表演,岂不美哉?”
“你们去吧,我还不饿。”李恪谦小心翼翼的抬起胳膊,穿上西服马甲,淡淡的说。
“恪谦,那待会要不要我们给你带些吃的东西啊?”周念轩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后,把急救箱放在了柜子里,问道。
“不用了,饿了,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额,还是我们给你带些吃的东西吧,别到时候胳膊还没好,又饿出胃病来!”
朱厚祺一脸嫌弃,瞪了周念轩一眼,伸手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没好气的说:“周大少,你是脑子上长霉了还是秀逗了,人家都说会想办法解决了,你还不晓得转弯啊,这种献殷勤的机会,你得让给人家尹小姐,晓得不?哎,你个杠头,真的是越来越没眼力劲了,非我要把话说穿了才明白!”
周念轩会意一笑,和朱厚祺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舱室,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
朱周二人离开后,李恪谦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客轮上的图书室,这间图书室虽小,但各种书籍一应俱全,他走到书架前,寻找着自己心仪的书籍,突然,眼睛一亮看到书架上第二个靠右第三本书正是自己想要的书,他刚想伸手去拿,却不想书被人抢先一步拿走了,李恪谦扭头看去,和自己抢书的人正是尹嘉哲,不免有些吃惊,开口说:“没想到尹先生也喜欢看这本书?”
“有人说:天下太平时,好男儿当读《论语》,以孔孟之道兴国;山河凋零时,好男儿当读《三国演义》,以乱世之法安邦。额,李先生也喜欢《三国演义》吗?”尹嘉哲假装才看到李恪谦,晃了晃手中的书,反问道。
“甚是喜爱,可谓是百看不厌。我没有尹先生口中所说什么安邦兴国的鸿鹄之志,只是身处客轮上,闲来无事,想借本书回去看看打发时间而已,不想却被尹先生捷足先登了。”李恪谦耸了耸肩,微笑的说道。
“原来如此,书中所写的刘备的仁义,诸葛亮的智谋,关羽的忠义,张飞、赵云的善战,曹操的雄才,汉帝的羸弱,孙权的少年得志,让我百看不厌。”
“是啊,三国的确是一个风云变幻,沧海横流,英雄辈出的时代,不知多少盖世英雄在那里大显身手,叱咤风云,正可谓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其中,书中所写的曹操是一个颇有争议的人物,他生前威震天下,他死后骂名最多,有人说他是英雄,有人说他是奸雄,尹先生,不知您是如何评价之?”
“我记得,陈寿在《三国志》中曾是这样评价说:‘汉末,天下大乱,雄豪并起,而袁绍虎视四州,强盛莫敌。太祖运筹演谋,鞭挞宇内,揽申、商之法术,该韩、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矫情任算,不念旧恶,终能总御皇机,克成洪业者,惟其明略最优也。抑可谓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矣’。”
“额,如此说来,您是认为曹操乃是真英雄喽?”
尹嘉哲点了点头,他一时兴起,邀请说:“李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到舱室中煮茶叙谈?”李恪谦欣然的接受了他的邀请,一同离开了图书室。
“李先生,请坐。”走进舱室内,尹嘉哲一边泡茶,一边请李恪谦就坐。
“尹先生,您就别一口一个李先生的叫我了,您若不弃叫我恪谦便可。”李恪谦在尹嘉哲的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微笑着说。
“好,恪谦,既如此,你也被叫我尹先生了,叫我嘉哲就可以了!”尹嘉哲把手中的小茶碗递到李恪谦的跟前,淡然一笑,说:“恪谦,古有曹刘二人青梅煮酒论英雄,今天,我愿与你效仿先贤,煮茶论英雄,如何?”
李恪谦没有接话茬,只是拿起小茶碗,嗅了一下茶香,抿了一小口,赞叹说:“此茶茶色泽翠绿,香气浓郁,其味又甘醇爽口,果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恪谦,不知你如何看待如今中国的局势?”
“我?其实我很少关心时事,只晓得清末开始,列强瓜分我国土,中国一直就处在动荡之中,依我拙见当今的中国犹如三国时期,国民党、共产党、日本人三足鼎立,相互厮杀。”
“三足鼎立?”尹嘉哲端小茶碗,抿了一口茶,嘴里反复的念叨着‘三足鼎立’四个字,突然,他站起身,欢喜雀跃的来回走了几趟,拍手称赞说:“好一个三足鼎立,恪谦,你分析的太精辟了。”
“让您见笑了,这只不过是我的一些愚见罢了!”李恪谦把小茶碗中的茶水一饮为尽,
“不不,恪谦,你说三足鼎立很是有理,那你认为,哪一方可以取得胜利?”尹嘉哲提起茶壶,给李恪谦续茶,兴奋的询问道。
“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纵观历史,征以战,服以德,强权或许能得天下,但也只是一时之天下,因为强权者不知得民心者才能真正得取天下,以后,就要看他们三方哪一方更得民心了。”
“你认为日本会实现他们称霸世界的雄心吗?”
“不会,因为他们不单单是强权者,还是侵略者。日本人根本不知民心的重要性,只会用杀戮来捍卫自己的权益!”李恪谦端着小茶碗,望着那翠绿的茶水,嘴角微微上扬,淡淡的说。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尹嘉哲略有所思的回答。
“嘉哲兄,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谢谢你的好茶。”李恪谦看了下表,见时针指在了七的位置,喝尽茶碗中的茶水,感谢的说。
尹嘉哲望着李恪谦离开的身影,赞叹道:“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地。”
“您这是在夸那个支那人吗?”不知何时,高仓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冷哼着,用日语质问说。
尹嘉哲走进了舱室里,依旧用中文说道:“高仓,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小看中国人的智慧,中国就像一条沉睡的巨龙,我们过分的杀戮会让这条巨龙惊醒过来,到那时,等待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就只有灾难了。”
“八嘎,伊藤君,您也太长他人志气,灭我帝国的威风了吧!”说完,高仓便生气的摔门而走。
尹嘉哲见高仓离开,坐回到沙发上,冷哼的暗骂道:“狂妄之辈,难成气候!”他提起茶壶,倒了一小茶碗水,细细的品尝着茶水,脑海里细细的想着李恪谦刚才的话语,心里打定主意要结交李恪谦,让他成为自己的朋友,沉思一会后,用日语脱口而出:美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