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卓瑶
移居澳洲初年,拍了一部描述香港家庭移民澳洲的电影《浮生》,之后累积了异地生活体验,想再拍一部当地中国人的电影,无奈一直没有找到合适满意的故事,终于放下了这个意念,创作了其他电影。直至某日接到曹蕊寒自我介绍的电邮,读了她附上的剧本后,依稀有一模糊概念,感觉有展开一个创作旅程的可能,便回复告诉她对她的故事有兴趣,约她在墨尔本一聚。
在电影行业工作多年,在不同国家地区遇上形形色色的不同人物,在选择合作伙伴时都非常小心谨慎。因为自己对电影的执著,无论是拍摄一部商业大众娱乐电影、文化艺术小众电影、大制作或微型制作,都要求每部作品要有专业质素,故碰上没有共同理念的电影人,宁愿各走各路。拍电影是很消耗心力体力和生命的事情,不想在创作过程之间还要浪费精力在人事上面抖缠不清,故除了对曹蕊寒的剧本故事有兴趣外,更重要的是要坐下来面对面了解文字背后的这个人。
那天,她开了七个多小时的车从阿德莱德来到墨尔本,是男朋友开车,她还未有驾驶执照。她说太忙无暇学车考试,在澳洲成年人没有驾照是罕有的事,后来多了解她的情况,一边读大学一边全心投入搞创业的她确实不可能再有时间做其他事情。我们约在朋友开的中国餐馆吃午饭,谈了五六个小时,至傍晚才分手,她再坐七个多小时的车回家。
令我惊讶的是她的拼劲和毅力,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小留学生她便变身成为全城最受欢迎的新娘化妆师,还未够二十岁便从零开始搞创业,在国外小城无人脉、无家底、无半点营商经验便一头栽进去,一边上大学一边开了一间实体店,认识她的时候她正着手筹备第二间分店。她亦为了喜爱的电影花了一年多时间自学写剧本,更利用每个回国机会四寻门路找拍电影的机会。她的意志力说服了我是可以考虑跟她一起合作的,但另一更重要的考虑是要她明白这条创作道路是没有捷径的,因为要做的不是乱七八糟凑合而成的速食,而是要切实下苦功拍有质素的电影。
电影是一独特行业,既是一门高风险的商业活动(几近于赌博),亦是一种文化事业,更是一种光彩夺目的娱乐事业,不同的电影人会期望从这行业得到不同形式的回报,搞不清楚合作的话只会各说各话。故作最后敲定前,要跟她这个欠缺经验的新人言明在先,她要写的是不管修改多少次最后一定要无懈可击、我们自己百分百满意才可以说是定稿的剧本,她更要明白这个高风险行业无论你投资多少都绝对有可能是零回报。她听罢接受了这个挑战,开始了这段至今约三年的创作历程。
这文集收录的文章,是与她一起创作的两个剧本中一些素材的生活原型,她在留学至今短短数年间经历了他人数十年也未必有的体验。她用精准的文字,将这些充满戏剧性的甜酸苦辣压缩而成一段段的文章,深层里可以感受到一种脉络,那是一种孤独,一种不屈不挠的精神,有感伤无奈,亦有豁达睿智。
在无所归宗、扭曲荒诞的年代,人的意义就在于经历铁蹄践踏后仍能存活下来的那一丁点不死精神,这本文集就是一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