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便在镇上的香积寺门外举行,古莫二人赶到的时候,早已是人山人海,赶会的、烧香的、卖香表的、卖吃食的、雇轿的、赶驴的……闹轰轰就如同炸锅一样。莫凝霜一双眸子明若点漆,新奇地四处顾盼不己。
或许真是以往的生活太缺颜色,偶尔放松一下,竟然也别有一番滋味,就连古剑都有几分乐在其中了。
莫凝霜更是快活得就像是一只刚出洞的小兔子,这里挤挤,那里拱拱,不大会工夫,手里已经拿满了各种零嘴和小玩艺儿。
“剑哥哥,你尝尝这个。”莫凝霜将一根糖葫芦伸到了古剑嘴边。
猝不及防的古剑左右张望一下,像做贼似的咬下一颗,莫凝霜的双眼便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怕什么就来什么,左近突然有人打趣道:“啧啧,二位可真是郎情妾意,羡煞旁人啊。”
古剑扭头一看,孔慕灵背着手,满脸促狭地走了过来。只见她头挽双丫髻,身着明紫色窄袖束腰纱衫和藕荷色碧纹湘江长裙,明媚无比,就像是冬日里突然出现的一抹春光。身后还跟着个小丫头,怀里抱得满满当当。
古剑讪讪地招呼道:“三小姐说笑了,这是我的同门师妹莫凝霜。”接着又朝莫凝霜说道:”霜儿,这位是万宝楼的孔三小姐,也是咱们铁剑门的内门弟子。”
莫凝霜虎着脸道:“我知道她是谁,你什么时候跟她认识的?”
孔慕灵拖着长腔说道:”哦,原来是小师妹啊……我懂,这年头谁还能没个表妹师妹啥的呢。”接着又打量着莫凝霜道:“真是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啊,小妹妹,有没有兴趣跟姐姐我一起去逛街?”孔慕灵跟古剑同龄,其实比莫凝霜大不了多少,莫凝霜不由怀疑她这声“小妹妹”另有所指,于是气鼓鼓地道:“谁是你的妹妹了?”
“不想去啊?那,要不,古剑你跟我走吧。”孔慕灵伸出削葱似的玉指指向古剑。
莫凝霜一把抓住古剑的手,纤细的指甲狠狠地顶在他的掌心。
古剑“咳咳”两声,道:“三小姐不要再戏弄我们了,我们随便逛逛就该回家了,改日有空,我再专程去拜访你。”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要是敢不来,可别怪我上门找事!”孔慕灵说完,施施然走了。
“呸,狐媚子,不要脸!”莫凝霜啐了一口,又朝古剑凶道:“不准你再去找她!”
古剑笑笑,并没有说话,他还真是想找孔慕灵聊聊。这两天周武来找过他,告诉他巡察司那边已经摆平了,但是骆元朗却并无介入的意思,因此古剑只能自己想办法应付丘天了。虽然略有失望,但古剑也能理解骆元朗的立场,自己寸功未立,还真没有惊动他这尊大神的资格。反倒是周武替自己跑前跑后的,算是很够意思了,因此古剑一咬牙又送了他五百两银子聊表心意。
当初跟杨文忠交战后,古剑找孔慕灵将所有金叶子都换成了银票和元宝,总共不过三千八百多两,光是药园一事就赔付了三千两,再送出这笔人情,腰包已经彻底空了。虽然豹胎丸还有小半年存货,但是古剑未雨绸缪,觉得应该找点挣钱的门道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头一个就想到了孔慕灵,虽说自己欠她的人情都没有还,再找人家帮忙似乎有点不地道,但是他心中有一种隐约的直觉,认为孔慕灵一定会施以援手。
闹了这一出后,莫凝霜一直有点闷闷不乐,古剑也不是个会哄人的,两人一路无言地闲逛着,不知不觉间就离了庙会的中心,走到了镇上的告示牌附近,那里正围了一群人在指指点点。
“一万两银子,我的天,怕是扔出来都能把人活埋了吧!”
“只是为了找个人而已,就给出这么高赏格,你们说衙门是不是在骗人啊?”
“不能吧……老爷们总不能不要脸面了。”
“我看这事悬,还不要求一定把人找到,只要提供准确线索就能领走一万两花红,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
古剑顺着人声看了一眼,立刻停住了脚步。只见告示牌上张贴着一张与人身等高的画像,这画师的画功可谓是到了不可思议之境界,将画中人的容貌、身姿,乃至神态都刻画得入木三分,简直就像是以真人为模子印出来的一样。因此古剑瞬间就认出了画中人的身份,李天明!
惊出一身冷汗的古剑下意识地朝莫凝霜看去,却看到她正埋头舔着糖葫芦,似乎并没有留意不远处的动静,于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柔声道:“霜儿,再往前走可就出了庙会了。走了一上午了,估计你也饿了,咱们还是回刚刚那边吃点东西吧。”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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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后,古剑仍然一直心神不宁,赏格给得越高,越表明李天明身后的势力深不可测,怪不得就连王二那样的高手都要小心应对。古剑又想起当初王二的暗示,右手不由自主地按上了剑柄,很快他就使劲晃了晃头,将那些可怕的念头赶出脑海,微不可闻地自言自语道:“绝对不行,仅凭一丝不安就做那种事,与禽兽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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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古剑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
老林头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唯一的一张靠背椅上,随手将手中拎着的长布包搁在桌上,朝古剑数落道:“剑小子啊剑小子,你让我说你些什么好呢?我这刚走了没几天,你就惹出这么大是非来,老头我刚到家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上你这来了。”
古剑倒出一碗凉茶,恭恭敬敬地递给他,道:“是在下行事莽撞,让您老费心了。”
老林头“咕嘟”两声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碗叹道:“唉,其实我也知道这事情怨不得你,那个丘地不是什么好东西,往常没少欺负人,是老头我顾忌他身后的背景,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知道就该多敲打他两下。这回说不定还是我连累了你,丘地曾经找过我好几回,想要我给他一个工头的名分,好名正言顺地管教别的外门弟子,但是我一直没答应他。他估计是看我最近经常跟你呆在一起,犯了红眼病了。”
古剑赶紧说道:“不关您老的事,丘地找我麻烦,乃是受人指使,即使您从未见过我,这档子事也是躲不开的。”
“受人指使?难道是铜剑堂丘家?你怎么招惹上他们的?”老林头惊讶地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