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庙叫做观音院,在村东南,离越河不远。午饭后不久,三人来到庙里。四合院北面是正殿,东西各一间配房。因多年无人看管,院内已是残垣断壁,不少地方杂草没有拔除,东配房门开着,三人走过去。
屋子不大,东北角有搭起的木板床,屋中间有张桌子,桌上碗盘里有吃剩的饭菜,桌子一角放有纸笔。靠近门边有个灶台,有铁锅、案板、菜刀等。
“吴震应该不是在这里被杀的,可能他被凶手叫出去,或者他有事出去,在附近哪个地方被杀了。”老柯道。
“你们说,他的头在哪里?”马如龙站在桌前,拿起桌上的两张纸,上面记着近来卖药的帐。他没有顺着柯镇海往下说。
“咱们局附近有个算命的赵半仙,你回去可以找他算一算。”柯镇海没好气地说。
小刘凑过去看帐页,帐页皱巴巴的,上面写着:
八月十八贾祖康男孩肚子疼买药二两收二十铜钱
八月十九刘二根刀伤买药二两收二十铜钱
八月十九贾耀方腰疼,头疼买药四两收四十铜钱
八月十九胡氏腿疼买药二两收二十铜钱
……
到八月底,合计收的钱能折四个大洋还多。昨天——九月初二还记了三笔账。每笔后面有贾祖善或贾祖良的签字认可。
小刘伸了伸舌头,“好买卖啊,真是可惜了。”
“你也学着去卖药吧!”老柯也走过来看。
“那两兄弟和吴震一起做生意,吴震今天一大早就被发现死了,他两兄弟为什么不来把帐页拿走?”马如龙放下帐页。
“你是说兄弟俩可能还没分钱给他?他们要是拿走帐页,吴震的姐姐姐夫就无从要账了?”
“我是这个意思。”
“可能他们不差钱,”老柯道,“或者已经跟吴震结了上月的了。”
“吴玉兰和贾祖祥也应该来把这帐页收了,”马如龙道。
“上午你们在保长办公室问话的时候,贾祖祥找了几个人把吴震尸体运走了,他可能要准备后事;吴玉兰,可能她脑子混乱了吧?”小刘说。
“如果吴震是被人叫出去,那肯定是认识的人,”老柯说。
“也有可能被下了迷药,迷倒后拖走,或者用什么东西击中了头,然后拖出去……”小刘道。
三人陷入沉默。
回到村里,贾祖尧和贾祖舜已在办公室等候。
“我们想问问贾祖善贾祖良兄弟两个,麻烦保长找他们兄弟俩到高粱地,我们也到那里去。”
贾祖尧赶忙答应,叫贾祖舜去通知兄弟两个,然后领着马如龙柯镇海小刘三人去高粱地。
贾家兄弟俩的高粱地在村北,没走十分钟,四个人就到了神高粱所在的地方。
秋高气爽,万里晴空。一株巨高的高粱生长在一片高粱地里,后面和旁边的高粱都比它矮着一米多,它的秆也明显粗壮,秆上系了不少红绸红布,站在高粱前面需要稍微仰望才能看见沉甸甸的高粱穗。
高粱前面摆着供桌,上面摆满了各色贡品,有水果、元宝纸钱、用碗盛的自酿酒等等,香炉里插着焚完的香,香灰撒在桌上、地上,供桌前有供人跪拜的蒲团。旁边还有张桌子,桌上摞着香,地上堆着纸。桌子后面椅子上坐着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是上午见过的王进财,另外一个小伙子年龄更小些。
桌上没摆着要卖的药。“临时先不卖药了?”马如龙问。
“是啊,上午祖善哥知道事情后让我们先不卖药了。”两个人站起来,王进财答到。
村里人可能都知道了吴震被害的消息,现在还没有来拜高粱神的。
马如龙问另外一个年轻人:“请问你贵姓?”
“免贵姓贾,”年轻人答道。
“吴震来卖药以前,你认识他吗?”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来卖药以后才认识他。”他答道。
“听说他以前结巴得挺厉害?”老柯问道。
两人正要开口,远远看见贾祖舜和贾祖善、贾祖良往这边走,两人随即住口。
兄弟两个一高一矮一瘦一胖。走到近前,高个子开口道:“二位警长辛苦了,我是贾祖善,这是我兄弟祖良。”
“打扰二位了,”柯镇海一抱拳,“你们和吴震最近接触多,讲讲他来和你们合伙卖药的经过吧。”老柯道。
“大约是八月十七前后,吴震来到我们地里,说跟我们商量个事,我们都没把他当回事,因为他以前结巴,虽然突然好了,也好像会说话了,但总还是萎萎缩缩的。”
“他拿出一张纸来,上面写了篇文章,题目是《神土赋》,我记得开头是这么写的——‘天地玄黄,云湖贾庄,一脉神土,育神高粱,何得此土?惟善惟良……,’后面写的主要是说我们这块地不光能长出神高粱,神高粱下面的土还能给人治病。”
“我虽然读书不多,但这文章写得不错还是能看出来,”贾祖善脸上有些得意,“我问他是谁写的,是什么意思,吴震说是他写的,让人抄了拿来的,并说想和我们一起把高粱地的土和香灰和在一起做成药卖。”
“开始我们半信半疑。他说卖药由他负责,收入和我们三七分,他拿三分,如果出了什么事由他负责。”
马如龙掏出从吴震住处拿的两页记账纸,“这上面都签了字,你们跟吴震结过账吗?”
“前几天月底给过他一个大洋。”贾祖良道。
“你们觉得凶手可能是什么人?”老柯问。
“说不上啊,”贾祖善看了贾祖良一眼,“我们和他在一起时间不长,这中间来闹过别扭的就王连喜家,不过我们觉得王连喜和他儿子做不出杀人的事来。”
“昨天你们两位都在这里?”马如龙问。
“我们分着,上午祖良在,下午是我。”
“二位昨天不在这里的时候都忙什么了?”
贾祖善脸色一变,“警长怀疑我们吗?”
“这是例行公事,和被害人关系紧密、最近接触过的都要问一下,他姐夫我们也要问,请理解。”马如龙不紧不慢说道。
“上午我在家里临帖练字。”
“下午我和侄子去钓鱼了,”贾祖良说,和王进财一起的小贾点头称是。原来他是贾祖善的儿子。
“晚上呢?”马如龙追问。
“晚上我们俩一起喝酒了,”贾祖善答道。
“什么事喝酒?”
“没什么事,我们常一起喝酒,有时还叫上保长,不一定非有什么事才喝酒。”贾祖善说得轻松,但脸色已不自然。
马如龙看了看老柯和小刘,随即扭头向贾祖尧说道:“有劳了,这里我们问完了。现在我们想分头去贾祖祥和王连喜家,还麻烦保长找人带路。”
贾祖尧和贾祖舜赶紧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