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那么多路,很累却不觉得困,纪水在床上辗转不眠。他静静地打开了纪云的房门,看见纪云在呼呼睡着,又悄然关上。摸索到烛灯,有了些许光亮,看得清桌面了:有两个碗,一个是鱼食碗,另一个是纪云吃饭用的碗。
受烛光吓到了吧,纪云碗中的小鱼忽的转了一圈,让纪水注意到了这条白色的小鱼。
……纪云跑出去抓鱼了?这么小,刚出生吗?纪水想着挠了挠头:这样也好,急时可以卖去,先好好养吧。
纪水拿着烛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一隅的米缸查看:米不多了,能吃半个月吧。
他又拿出了钱袋:纪云生病花了太多的钱,只剩下五银了,还能买半个月的米。
没有吃晚饭,饿了,纪水摸了摸肚子,想了想以后的生计,没有去煮早粥。
纪水想起了为纪云所抓的鱼,可以卖去来得到些钱。纪水来到了大水盆前,一条大鱼忽地游动了一段距离,扰动了邻鱼。
一共有八条鱼,大大小小铺满了盆子,可其中有三条鱼是在鱼塘外抓的别种鱼,纪水不认得,自然也不知道它们的价格。纪水只好准备一个布袋子,把别种鱼都放了进去,又怕这些鱼不抵钱,就再放了三条大大的红锦鱼进去。
“纪水!”酒馆的掌柜一开门,就看见纪水背着布袋,站在不远处发呆,便叫了一声。纪水回过神来,回头看见开门的掌柜,笑着走了过去。
“我又抓了些鱼,你看看这些鱼怎么卖?”纪水打开布袋,给掌柜查看。
“嗯……这条蓝黑色的叫蓝斑,是有毒的,不能吃。”掌柜指着袋子说道。
“有毒?!”前几天纪云被它咬伤过,现在听来纪水十分地担心。
“虽是这么说,但毒不死人,只是会让伤很难好罢了。”纪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能卖多少钱?”
“它是观赏鱼,死的是不能卖的。”
“……那其他的呢?”纪水的心情有些失落。
“一条是黄条鱼,能卖二银七十二铜,还有一条是尖嘴滩鱼,嗯……它的寓意不太好,只能卖八十三铜……我给你四银,这三条红锦鱼卖吗?”
“卖,不过这两条鱼我不能要你四银,上次的酒钱你没有拿,是吧?”
“哈哈,什么话!咱们一起多久了?从你十二岁鼓起勇气喝酒开始!哈哈哈。”掌柜大笑起来,散了点纪水的愁容。
“还得谢谢你给我们提供这么多鱼呢,来,进来喝酒,哈哈哈。”掌柜用手勾搭住纪水,把他往里带,纪水苦笑着走了进去。
纪云努着嘴,气嘟嘟地看着大盆中仅剩的两条鱼,那两条鱼也少有移动,仿佛知道纪云的心情一样。
纪水回来了,手上提着两个湿淋淋的袋子。纪云的视线转到了纪水身上,看着他走进了间于纪云房间与纪水房间的走廊,又看着他提着架子零件走了出去。纪云盯着未关的门,传来木棍相互敲打的声音,一小阵安静后,纪水又走了进来。
纪水终是看见了纪云气嘟嘟的脸,可纪水只是一脸倦意地坐到椅子上,惬意而又无奈地大声叹息,用双手使劲擦了一会儿脸后,失落地看着桌面上纪云的碗:小小的鱼在碗中孤单地游荡。
纪云将碗拿走了,纪水的视线随着碗移动,看见纪云正抱着碗瞪着自己。
“你瞪我干嘛?”虽然纪水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为什么要拿走我的鱼?!”纪云颤着声音喊了出来,似乎有泪从他的眼角迸出。
“我们的钱都不够吃饭了,鱼塘的鱼都跑了!还想着你的鱼。”纪水向着纪云抱怨,无力地喊着,像是要哭出来一般。纪水把头扭了回来,双手抱着头,望着剩下的鱼食碗,想着以后的生计。
“骗子……”地板发出了声音,紧接着是关门的声音。纪水回身看了一下屋门,屋门还是开着的……
日已沉入水天一线,火红的残辉,烧着云的西面。纪云看着睡倒在桌上的纪水,摸了摸肚子,上前推了推。纪水醒了,看到纪云正拉着脸指着厨房。
纪水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用大大的米碗挖了满满的一碗米抹平——这是平时的当量。纪水又倒回去了一些,仅留下了半碗米,端出去,进了厨房。
望了望窗外暗红色的天空,洗完了已然忘记洗的鱼食碗,做起了与平常不一样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