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鼎臣来到总督府门前,正要安排手下上前递帖。
就看见张宗衡走了出来,张宗衡本意就是要去见他,和他商议如何提升孙传家两次战役的领导地位。
见许鼎臣来自己府上,虽不解其所来何故。交谈时自己可以见机提起孙传家之事,表明自己希望扭转孙传家在太原官场处境的心愿,他许鼎臣怎么也得卖个面子吧?
如此,自家在与孙家的交往中,在情谊面前就占据了主动,再加上自己写给孙传庭的信,估计孙家不会在区域代理上放我鸽子。
张宗衡看着许鼎臣下了轿子,向自己走来。忙伸出手来拉住许鼎臣,两人还没说话,便相对而笑。
张宗衡说道:“不知巡抚此来我府是为何事?”
许鼎臣答道:“孙传家此子不简单啊!我回去想了又想,似乎咱那样处置似对其不公啊!还望总督三思!”
张宗衡心道:巧她娘打巧-巧到家了,嗯?不对他也是为了区域代理吧?。
进了正厅中堂,双方宾主落座。
张宗衡才说:“我也是多番思量,此事确实对其有不当之处。”
许鼎臣忙接口说道:“总督大人,这孙传家两次浴血厮杀,咱们不能总是押着功劳不给啊!此乃惰将士雄风,坠英烈威名之举啊!”
“对,怎么能让英雄流血流汗再流泪呢,此不当人子也!”
“嗯?”
“总督大人这是也想通了?”
“是啊!有区域代理这招,能不想通吗?”随即张宗衡哈哈大笑。
许鼎臣亦是大笑不止。心里却懊恼的说:自做小人矣。
做小人的不少,不独张宗衡、许鼎臣二人也。
北京,紫禁城,养心殿。崇祯皇帝听着王承恩汇报的数字,开心的咧开嘴,年初二十万两百银解了孟津黄河之患。
这又是一宗四十万两白银,提前预付明年的进贡,帮自己充填军饷,这孙传庭就是会办事。可惜自己将他远派到延安府。
孙传庭任延安府前后奏章比较就知道,延安府原本流贼遍地,祸害横行的地方,被他治理的海清河晏。一时流民归心,开垦荒地,打井修渠。看来只要用对人,再难的处境也能过去。
这眼前的什么显微镜,竟然能看清生水里的小虫,朕这是喝了多少虫子进肚子啊!好在煮开的水里没有。还有那香水,周皇后就说这老孙家是怎么造出来的。
五十个盒子里的什么眼镜,让朕戴上,晕乎乎的,老先生徐光启病中还拿着个眼镜,开心的笑道自己终于能看清了!可惜徐阁老只怕起不来了。还有那望远镜实乃军国征战利器啊!
“大伴!”
“皇爷,老奴在。”
“明日早朝,朕让你将四十万白银全部搬上乾清宫。”
“老奴遵旨!”
晨曦自云层中透出,万道金光普射在乾清宫上,殿宇顶上宛若白云似的积雪,被披了一层金光,闪闪发光。
乾清宫内却是乌云阵阵,闪电雷鸣。
大殿中间赫然是一大堆,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雪花纹银。
“朕准备提升孙传庭为顺天府尹,不是因为他给朕送来了这些银子,是因为他在内可以为朕疏於解困,在外可以牧守一方、治理百姓、抗击流贼,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吴昌时跪奏道:“西周伯邑考,前朝朱勔岂非亦是忠良哉!”
崇祯怒道:“朕岂是商纣王及宋徽宗可比拟,汝何以欺朕!”
吴昌时为了不让孙传庭回朝,也是拼了小命。壮着胆子回道:“彼时宋徽宗只怕亦是如此想也!”
看着崇祯抚摸着御案上的望远镜和显微镜,就又说道:“孙传庭又以奇技淫巧之物,讨皇上欢心与朱勔何异?”
崇祯大怒,斥道:“此二物乃军国争杀利器,一个可以远观敌情,一个可以洞察细微,岂是尔一腐儒之辈懂得!朕不屑于尔争辩。”
吴昌时虽是复社成员,但狡诈多计。周延儒虽是他老师,但多也听计与他。此时见不好兆头,就连连向当朝首辅周延儒发信号求救。
周延儒出列,拱手奏道:“启禀万岁,吴昌时乃儒家子弟不懂将作,不习百工也是应有之义,虽吴昌时不该类比陛下,但看在此人为国直言份上,请陛下饶他轻狂之罪!”
群臣中走出几个东林清流躬身向上说道:“臣请皇上恕其轻狂之罪!”
“好、好,一个个满嘴仁义道德,怎么在朕与国家危难时刻,一个个就闭嘴不言了呢?看不上孙传庭毁家纾难的行为,认为他是幸进之徒。”
“张开你们的眼睛看看,这些白银是他孙家辛苦操劳所得,今年连续送给朕六十万两,是为了去陕西流贼出没之地做个知府的吗?”
“孙传庭在延安府干的怎么样?相信大家都知道。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替他说句公道话。为什么?”
“就因为他和你们很多人不是一路的,就因为他给大明朝穷困的皇帝崇祯送了银子。按照你们清流的说法,我就不应该相信他,因为他是一个靠银子贿赂皇帝的无耻之人,不是吗?”
“他的兄弟孙传家在山西两败流贼,一次阵斩三千流贼,一次也就是前几天刚发生的,以千余军卒硬悍二万余人马,不但斩杀流贼大头目闫正虎,更是全歼流贼,生擒活捉了近二万,可是奏报呢?”
“一个个真以为朕是瞎子,是聋子吗?我看不见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吧?就由着你们胡说八道,张冠李戴、诬陷朝臣吗?”
“我一直在等,等一个或者几十个,甚至几百上千个官员为朕分忧解难,可是到底如何呢?有那么一个愿意协作朕中兴大明的人,在你们的眼里成了幸进之徒,成了我大明的‘朱勔’”
“朕是很激动,也有点暴躁,可朕如何的心急火燎,如何的夜不能寐,在殿内的大臣们你们谁还是三更未睡,五更又起,没有!没有!只有朕!只有朕在通宵达旦的处理政务。”
“学得文武艺,售与帝王家。何等的可笑!你们学的是仁义道德,嘴里也是仁义道德,可是有几个干的是仁义道德的事?自己心里明白。”
“朕今天宣布,擢升孙传庭为顺天府尹,其弟升为代州振武卫指挥使,翰林院即刻拟旨,着吏部及兵部给事中及众阁老当堂廷议,吏部、兵部尚书参议,如无不妥之处,司礼监用印核发不得拖延。”
“朕手边还有公务,就不陪你们了。”
王承恩见机喊道:“退朝!”
吴昌时一直跪在地上,脸色煞白,此刻已是浑身颤抖,瑟瑟不能言。
待崇祯离开乾清宫,周延儒才上前,用脚碰碰吴昌时,眼色连摆示意他可以走了。
吴昌时站立不起,东林几位在朝官员上前掺起他,才慢慢挪出殿外。
吴昌时回头看了几眼,发现除了被点名的,其他竟然全走了,就没有一个再出来抗议崇祯昏聩无道的执政方式。
这些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官员,都没吭声就走了,难道是大明朝臣们,被骂的羞愧到无地自容,重新体会到孔孟之道的仁和义了。
吴昌时怎么也不知道是孙世平的区域代理政策,影响了一部分位高权重者的政治敏感度,降低了孙传庭升任顺天府尹的难度。
钱财才是最迷人眼的东西,人的私欲是无穷的。
一刻钟之后,一个满篇贯穿崇祯意志的圣旨,被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盖上大印。
曹化淳让一个小黄门端着圣旨,随他一起去见过崇祯。崇祯只是看了圣旨一眼说道:“都齐全了吗?”
曹化淳半躬着身子回道:“回皇爷,老奴仔细盯着,没有一个废话的,完全遵照皇爷您的意思拟的旨。”
崇祯脸色深沉的说:“朕这一次是不是有些孟浪了?”
“皇爷,您这是乾纲独断,谁也不能替您决断不是。”
“嗯?好吧,朕十六岁登基,改元已经五年了,这朝廷内外还是不能如臂使指,那些文官又大多阳奉阴违,不用心任事,朕着实有点扛不住了啊!”
曹化淳忙再次躬身应道:“皇爷励精图治,再加上有孙传庭这样的肱股之臣的协助,必然可以中兴我大明。”
“把孙家的番子撤了吧,一个为国不惜流血,一个蒙受冤屈还为朕整治边州,毁家纾难几人能做到。不过这次东厂做的不错,给赏!”
“老奴替小的们,谢皇爷赏!”
“你退下吧,朕还有奏章未看,圣旨即刻发出,我不想看到山西当政的恶心模样。”
“对了那个清徐知县意图混淆是非,贪功妄进,如此无德无义之徒就不要再活在人世间了。你找个人弹劾他,发大理寺核审。朕是不想再看到他了。”
看着曹化淳离开的身影,崇祯略微抬了一下头,自言自语的说道:“朕也不想乱了纲常啊!别再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