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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明年今日

何日君再来

文/陈培芬

[2014/01/24]

当列车从广州东站缓慢出发时,我才对将要踏上的土地产生一种不真切的迷茫和欣喜。在厕所前面的过道上昏昏欲睡,二手烟把人团团围住。漫长的夜晚无比难熬,倦意在第二天看到窗外一望无际的平原时烟消云散。我知道,即将抵达上海了。

去上海的路上脑子里一直跳跃着前几届纪行的影子,那些文字像盗版碟播放电影时卡在结尾的字幕。而现在我看着自己和小伙伴们的纪行,隐约感觉这几年肯定是有变化的。一些东西热闹地浮上来了,另一些东西冷清地沉下去了。

在来上海前跟爸妈做了几天几夜的保证。我自知上帝不会赠予我太好的运气,但也知道它不会把惨绝人寰这个成语用在我的命运上。

2014年的上海之行教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勇气。

今年到处都是暖冬,在出站口的那一刻忍不住抱怨上海的天气比广东还热。拖着行李箱避开如流的人群和车辆,在麦当劳门口碰到一个男生试探性的声音:“你是陈培芬?”我的上海之行就这样正式拉开帷幕。这个名叫李胜法(翼姐)的北京男生瘦瘦高高,一副清秀俊朗的面庞。赐予我最初对上海无比亲切的印象。他把懵懂的我从火车站一路带到地铁站,最后还是很不争气地在地铁1号线的出口迷路了。十分钟后黄明星和邱曌奇火速赶来,救出了这两个在迷途上徘徊的人。明星和想象中的差不多,说话声音很轻很温软。曌奇戴着帽子,看不清他的脸,抢过我的箱子就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了。四个人在去汉庭的路上遇到了叼着根烟当着两个新人的面假装问路的乔木。被我识破后乔木凑上来想捏我的脸,我淡定地看着乔木对着她的脸就是一顿蹂躏,反围剿成功。

到汉庭放好东西洗完澡奔到二楼敲之涵房间的门。我坐在床边啃蝶吟姐带来的烟台苹果,满地狼藉的房间显得有些拥挤。花花和明星使出浑身解数,用十八般武艺向我和蝶吟姐讲述方老师对他们的“人生启蒙”以及“天下大同”,过程精彩绝伦叫人拍案叫绝。我甚至以为明星和花花认识了很久。蝶吟姐淡定地看着明星:“方老师到底昨晚对你做了什么?”之涵一段关于“电子,宇宙和方老师”的叙述把整个表演带向高潮,末了不知道谁指着窗口那朵白菊花大喊一句:“你看,方老师!”空气里都是快乐的味道,后来这种快乐精神也被大家贯彻到底。乔木把雨汀接来后我们在蝶吟姐的提议下向张爱玲故居出发。我双眼放光一路拉着雨汀的手蹦蹦跶跶,初相识却没有半点生分。路上见到许多行色匆匆的路人,这才感觉到上海的风是阴冷的。之前听同学说过,静安一带以前是法国的租界。不过比起那些枝丫凌乱刺向天空萧索无比的法国梧桐,我还是更爱广东春天的木棉花啊。这是我来到魔都后第一次好好注视这个地方,她精致得像一个容易破碎的梦。

在抵达张爱玲故居时才知道不开放,心里小小失望了下又听到有人提议去外滩。因为之前受到明星和花花思想的荼毒,我能说感觉空气里全是方老师的味道吗?几个人跌跌撞撞,靠查地图靠问路终于抵达外滩。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他乡当故乡。我靠在栏杆上,跟雨汀说起了童年在深圳的生活——轮船、大风筝、海风、贝壳、大闸蟹……她认真地听着,眼神迷离得像一头小鹿。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后来几天我们会成为那么好的朋友。几只大白鸟从黄浦江上空飞过,引起游人阵阵尖叫。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上海滩》,许文强和冯程程,鱼龙混杂的人的生死浮沉。明星在一旁忙着拍照,邱邱想去勾搭一个背影无比销魂的韩国女人,而蝶吟姐一如既往的淡定,让我直想扑上去喊一声观音姐姐。回去的时候,风有些清冽,我不禁挽紧了雨汀的手。脚后跟隐隐发痛,没有听雨汀的话去买创口贴,第二天从火车站回来痛得直哈气也是自找。一大票人被上海相似度极高的路口绕得团团转,走了许多冤枉路才找到地铁站。

快乐比傍晚的风更浩荡一筹。

回到房间后我把从中山带来的特产递给雨汀,倒在床上蒙着枕头休息。许久过后有人发来信息说今晚打火锅,于是我就光着脚丫愉快地蹦跶下去了。在210房间遇见了广东华附男生苏启帆,想起了之前在网络上与他老师的交集。一直顽固地以为名校的学生都是不食人间烟火高贵冷艳的,感谢苏启帆同学打碎了我那么愚蠢的想法。他用白话吓走了一大帮对粤语一窍不通的人,滔滔不绝地向我和明星讲述他这次来上海遇到的种种困难。挚爱的亲人和华附全体师生的多重夹击,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顽强生存下来然后飞来魔都的。明星也是瞒着爸妈用稿费来上海赴这场盛会的。新概念就像电影《阿玛柯德》里那场盛大无比的篝火,吸引着天南地北的人通宵达旦地围着它醉生梦死。我从远方赶来,恰巧你们也在,执迷流连人间,我为她而狂野。

乔木把一口小锅放在啤酒箱上,一群人围着小锅坐成一个不规则的圈,晚餐就这样开始了。大家都吃得很慢,等着花花的肉。屋子里升腾起些许雾气,混杂着大家零散的三言两语。后来陈页、花花、之涵、彤彤回来后,屋子更显拥挤了。李俊毅只能搬张椅子坐到厕所里。而座位靠近门边的启帆,一次次遭遇门外毫不留情的围剿,动作无厘头让人捧腹大笑。邱邱依然是那个满嘴跑火车的,吐槽完坐在我旁边的十四届前辈朱蓓,又用他的标准普通话吐槽广普,真的看不出他见到生人会那么害羞。雨汀整个晚上与手机为伴,乔木忙着调戏启帆和彤彤,吃饱喝足后明星、之涵和花花在房间外的走道上轮流喝交杯酒。

这是我在上海吃得最满足的一顿饭。

[2014/01/25]

前一天佩儒指名道姓要我去接她。手机调成了静音,导致我在酣畅中多睡了一个多小时。方老师的手机暂时用不了。在下大厅找他时看见雨汀蜷缩着身子在椅子上睡觉。原来前一晚她以为我已经睡了不忍敲门叫醒我。我内疚地说其实我特意为你开了一条小缝,忘记发信息告诉你了。

后来的几个夜晚,415房间经常是空的,大家总因为各种事情不能凑到一块。

方老师下楼时我才知道他昨晚在大厅一直没睡,为的就是在约好的五点不迟到。不经意间我又做了一件缺德事。路上方老师一直喊饿,可是佩儒十分钟前就到了,我只好催着他走快点。如果没有方老师,我觉得那个迷宫一样的地铁站会把我绕死。最后我们在西南站口看到了身穿蓝装背着粉色背包的1998年小故娘侯佩儒,初三时她就已经是“超级明星”新人选拔赛的二十八强了,真是可怕。她看见我和方老师时目光有些羞涩,脸上两朵红晕彩霞似的。走到地铁站口时我想起了一件事,把佩儒和方老师往前推,叫他们先回汉庭。来上海前回程票订的中转站是武汉,但在武汉的朋友临时说自己要回乡下过年。想了想,还是把那张27日19点的火车票退了。原谅我做事一向不考虑后果。如果能在上海跟你们一起多待半天,再舟车劳顿又如何?

回去坐地铁时因为跟朋友讲电话,竟不知不觉坐过了站,一路坐到浦东。下地铁站时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刚好看到群里梦婷发的消息。我明白从远方赶来,初次站到魔都这片醉生梦死的土地上时的惶恐和茫然,于是马上拨通梦婷的电话让她和她爸爸在西南出口等我。只怪时间太慢,我恨不得马上见到这个安徽姑娘。一路靠着短信和电话,我终于在火车站旁的肯德基门口见到这个扎着双马尾身穿黄色外套的安徽萌妹子。我上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对不起姑娘还是让你等太久了。知道芜湖没有地铁,我仔细回忆着昨天初次坐地铁的细节,像个老妈子一样给梦婷和梦婷爸爸唠啃。

到汉庭看着梦婷开好房后我马上跑到电脑前查票。旁边的陈页(感觉她已经在电脑前扎根了)提醒我可以坐长途客车。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了一张高铁票和一张动车票,中转站是厦门。虽然后来在厦门深夜零点才找到落脚的地方,第二天兴冲冲地跑到厦大却连门口都进不去。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丢丢姐和丁丁敲门时我还在房间里火急火燎地找手机,一打开门就听到两个清新干净的姑娘问:“请问你知道姜羽桐住哪里吗?”闲扯几句后我望向左边那个小巧玲珑的姑娘:“你也是B组的吗?”当后来丢丢姐告诉我她已经大四时,我弱小的心脏狠狠地颤抖了……一起去大厅时我说我很喜欢你的《村庄与墙》,没想到真的可以见到你。丢丢姐听后差点摔了一跤,离开上海后才听说她的粉丝叫“泥巴种”。

后来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来到大厅时发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因为太爱惜节操,我从杀人游戏团队叛变到了UNO团队——一个地利与人和缺一不可的游戏。启帆的风水宝地一次又一次地破了这场游戏神圣的纪录。邱邱接受我白眼时欲言又止的表情无比上镜。因为之前在群里黄明星同学在群里喊我“奔奔”,素昧平生的邱曌奇同学无耻地改了音调,变成了“笨笨”,感谢两位同学让我在十六届拥有了两个名字。后来每逢有换牌的机会我总是选择牌最多的邱邱,这就叫作以德报怨。

玩UNO游戏时就对欣雨的蓝色长裙和大红唇印象颇深,后来烤全鱼的晚餐更是让人不得不对她的气场五体投地。和丢丢姐以及丁丁小学霸坐在一起聊天,谈话内容让我这个学妹羞愧万分。只好转战到梦婷旁边,看着他们桌上那盘满满的葱(鱼都看不见了)在心里念叨自己多会点菜。启帆跟我说起“天下第一毒村”时才发现自从上高中后,自己已经成为一个山顶洞人了。

那个夜晚和雨汀、邱邱游荡在明珠塔附近,把微小的快乐捧在手里反复把玩。之前初中同学叫我一定要去陆家嘴看看,而明珠塔的门票还是令我这个从南方小城来的姑娘咂舌了。在上海随处可见碧眼金发的外国人,我暗下决心回去后要把英语当作一项伟大的事业。我们三人在明珠塔外不顾行人异样的眼光玩自拍,表演“宫心计”,主角后来都死于心碎。我不禁对雨汀感叹上海的保安都帅得天理难容,态度还难得那么好。上海的风有些阴冷,邱邱一本正经地跟我和雨汀说了好多话。他说其实我们这些人之间是一种很奇怪的关系,毕竟只有五天,跳过了许多内容,把每一天都榨干了过。还说了这两天认识的一些人,明天比赛离别在即等。这么美妙的时光就这样被他调剂得又心酸又快乐。掐分夺秒去了便利店冲奶茶喝咖啡,看见服务员快速地跟一个外国人完成交易,不禁感叹上海滩卧虎藏龙。

欣雨和明星出现时我还在和雨汀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明明是临时的小想法却能把他们感动成那样。欣雨说要请我们去酒吧,我和雨汀以及明星走在后面,看她的长裙在风里飘啊飘。

上海醉眼蒙眬的样子真美,美得令人心慌。

其实我不太想回忆后来发生的事。邱邱敏感善良的特质在那个夜晚暴露无疑。花花告之我一些事情后我马上跑到四楼,看到明星颓唐地坐在地上,旁边放着一瓶酒。我有些惊讶(他应该不喜欢酒的),在一瞬间有些想哭。十几分钟后之涵和花花在愚园路把邱邱带了回来。我在纸上漫不经心地写着一些东西,却无意捕捉到了明星和邱邱话里的一些碎影,拼凑在一起也能猜出七八分了。记得离别的前一天在从浦东机场回静安寺的路上,聊起了一些事,邱邱一直说我太小太单纯不懂事。其实你不知道,最像孩子的那个人,是你。

零点后的回忆里,一直充满着喧哗与骚动。因为明天要比赛,大部分人早早地就睡了,大厅异常空荡。怎么就让我们几个人撞见了呢?那些让人颤抖的酒瓶破碎的声音根本不重要。真正让人胆寒的是,你们是曾经相遇相知相惜相爱的朋友或恋人,却在明年今日的一年后,用野蛮和怨恨让对方变成了世界上离自己最遥远的人。

在阴冷的风中明星一直握着我和雨汀的手,这是那个夜晚唯一有温度的东西。后来我看见了天天,大红唇大红围巾,美丽得不可方物,像从画上走出来的女神。

[2014/01/26]

在212房迷迷糊糊地醒来后回了415房,朱蓓和佩儒还在熟睡,轻手轻脚找东西唯恐惊扰她们的美梦。那个时候微微头晕,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洗完澡后大脑清醒了许多。朱蓓和佩儒醒来后雨汀也回来了。和她在房间闲扯到九点才想起去火车站换票。

作为一个毫无方向感的路痴,从静安寺到火车站的那段路真是无比漫长。那天整个人一直是昏昏沉沉的,若不是雨汀一路轰炸的电话我想我可能忘记了十一点在大厅集合去逸夫技校比赛的事。我能想象电话那边的雨汀有多么恨铁不成钢多么着急。可是在回来的路上我还是懵懵懂懂地走了七号线的出口。通过电话我才知道方老师也在等我,三个人就这样一起落了单。在的士上我数着这两天迷路的次数,眼泪差一点就夺眶而出。

从来没有在一座城市那么狼狈过。

狼狈的方老师蹿到我面前时我还没反应过来,眼神聚焦在远处背着包费力跑过来的雨汀。胃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翻江倒海了。

在上海那几天吃得毫无规律,上帝在这个关键时刻往我心口上狠狠地打了一拳。邱邱认真地对我和雨汀说这盖浇饭很好吃,我一直摇头推着雨汀进去,叫她多吃一点我在外面等她。可这姑娘还是让我无可奈何了。总不能让她陪一个胃痛的人挨饿吧。我拿着明星递过来的面值十元的纸飞机,吃了一顿在上海最难以下咽的饭。上海的饭果然是甜的啊。

那个下午无论谁过来问我怎么了,我回答的都是肚子痛。

直到那个打的去静安寺的早上听到妈妈打来的电话才开始重视下午的复赛,可惜它不可能成为强心剂了。拿到试卷后几乎没有考虑就写了第一题的题目。忍着胃痛写完第一页才发现有个绝妙的构思可以代替现在纸上傻不啦叽的那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重写,其间王若虚幽灵般出现在后门,就在我转头咫尺间的距离。我在心里惊呼一声“王若虚好矮”又转头默默写字去了。

上帝送给一个女孩子最好也最坏的礼物莫过于直觉了。在25日第一时间很不要脸地想,会入围。走出考场后的第一反应,是二等。但是要记住,第六感这东西只有第一反应才准。

写了三页便草草交卷,到操场的楼梯上坐着。雨汀找潘云贵签了名,回来给我看本子时嘴拢不住地笑。潘云贵戴着帽子拉着口罩,却没有一点冷漠的气息,相反很平和。邱邱不止一次在我耳边惊呼:“潘云贵好萌!”

下午的阳光太好,回汉庭时总觉得自己走的不是路,而是绵延至天边的光,恍若隔世。那些第二或者第三年来上海的老人也会有这种感觉吗?我想。

与胃痛的抗争是一场拉锯战,晚饭依然不想吃。后来听雨汀说明星在一群北方人面前被辣得满脸泪流。如果当时我听雨汀的话一起去也许流的泪会比明星更多吧?

不过依然悔青肠子,不是应该像海伦说的那样吗?把每一天当成是生命的最后一天。

在梦婷的房间见到了穿着驼色大衣无比“风骚”的小隆,感觉和之前在照片上见到的很不一样。他给我唯一的感觉就是一个很深情的男人。跟他说蛮喜欢天天几年前的那篇《执笔的意义》,一个高中生现场能写出这么有才气的文章真的很让人惊叹。

他淡淡地说:“她现在已经很少写东西了。”

十一点时几十个人组成的大军浩浩荡荡向KTV出发。有几个人的包被贡献出来装啤酒。在路上得知今晚启帆打算在KTV通宵,叮嘱了他一些事。雨汀在出发前已经抿了几口酒,我不禁有些担心她。

启帆首当其冲,上去拿住麦克风时一下子就治愈了气氛。当时头很晕,后来的几个人唱了什么毫无记忆。印象最深的是乔木坐在桌子上晃荡着双腿唱《嫁衣》的样子——“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声线妖娆幽怨比吴虹飞更胜一筹。只是有点遗憾好像没有人唱哥哥和梅姐的歌吧。

其实那晚我很想唱Beyond的《情人》和陈慧娴的《人生何处不相逢》。可在那种状态下唱歌也许真的会要了我的命。之前在那么嘈杂的环境下靠在雨汀的肩膀上都能睡着,我意识到我不可能拥有这个通宵的回忆了。我看着房间里迷幻的灯光和每个人参差的表情,环顾了一周,终于走到启帆面前。跟他说清楚缘由,叫他一定要照顾好雨汀,同时自己也要小心。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找了一个多么值得信任多么可靠的人。

和启帆在楼梯间聊天时,他骗我说明星今晚喝了很多酒。我的怀疑在他摆出那一张认真严肃的表情时烟消云散。

在路上和明星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我貌似很抽风地说了一句他是我在十六届遇见的最好的人。

不过还真是。那应该是我睡得最香的一个夜晚了。

第二天邱邱和启帆给我讲着KTV下半夜发生的一些事,脸上浮着我说不清的表情。也许他们只给我掀了幕布的一角。反正,你们没事,比什么都好。

[2014/01/27]

和雨汀打的去了田子坊,还有点方向感的雨汀一路引领着我这只迷途的猫。到了目的地其实没想象中的那么欣喜,兴许是即将过年的原因,一条巷子钻到头也没什么人。

终于见到了上海慵懒的面容。

买了一盒上海风景的明信片,来之前陶子的话一直放在心上。雨汀买了一对手链,送给了我其中一条。当看到一枚标价十元的普通贝壳,回想起在中山的地摊上是当赠品送人时。我又一次觉得,上海真的不适宜大部分人居住。

跟雨汀讲了我一直想考的戏文。关于未来,她的意向也是这个。哦,原来你也在这里。

不过亲爱的姑娘,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回到415时我把这几天一直放在桌子上的笛安的《告别天堂》送给了雨汀,感觉她一定喜欢这本小说。我没想到她的双眼真的溢出了光芒:“这本书我都看了两遍了。只是一直没收藏。”

去青松城的路上依然和雨汀、邱邱一起(觉得我们三个都可以搞一个组合了),阳光跟昨天一样喜人。在上电梯时我已经隐约觉察到启帆在为某些事难过,不安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才知道一点时获奖名单已经在微博上出来了。他只说了八个字,我就懂了大半。第一次见他这么苦闷,我有些手足无措。雨汀马上打开微博,我们一个个地找那些熟悉的名字。

记得我当时很蠢地说了一句话:“我的天哪。怎么和我玩得好的全是二等。”

不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把雨汀和邱邱吓坏的。特别是邱邱,一脸紧张地跟我讲“我们是国家级二等奖”“你还小,明年还可以来拿一等”。

后来一个站在前面的大叔对我说了一些话,大意是一等二等其实写得都差不多,你没看到很多好的作者都在二等里吗?

明知道是安慰但我还是笑了:“谢谢你。听到你这些话我忽然好高兴。”

于是邱邱用更加紧张的神情对我说:“你刚才干吗那样和别人说话?他是《萌芽》的吕正编辑啊。”

很久的后来,梦婷跟我说明星去青松城接她时曾指着她的一等水晶砖说这是当烟灰缸用的。典故出自陆俊文之口。

我很难跟别人解释清楚,我真的只为那本二等证书伤心了十分钟。真正让我失望的是会场里某编辑的那句“二等奖的领完证书就可以出去了”以及那些萧索的空气潦草的表情。在那一刻我有些神经质地想,会不会再过几年,新概念就不再办了?

还是很开心地找一些人签了名,还记得第一个找李胜法他拿笔时羞涩的表情。

当时有很多话想对启帆说,不过在一楼外面见到他时还是全部咽了下去。后来听启帆讲他华附的学弟被教导主任全程押送保护时,和雨汀笑得很开心。

我们和欣雨一行人一起去青松城附近的酒店吃饭。不知道谁先调侃餐桌上的各位都是二等奖,大家会心地笑。邱邱开始施展他跑火车的本领,不愧是学播音主持的。气氛立刻变得无比轻松。我不时偷偷瞄瞄启帆,他还是没从刚才青松城的颁奖氛围走出来。那些欲说还休的对世界庞大的歉意,我都明白。

其间给明星发短信问他过不过来一起吃饭。没想到马上接到他的电话,说青松城那边还有一群人。

还有一群人需要他。

2014年的上海之行学会的第二件事,是你教给我的——责任。邱邱在床上把我们几个人的证书放在一起,拍了一个温馨的全家福。我心情乱糟糟的,一直吵着要喝酒。说着就去翻角落里的啤酒箱,还真有几瓶开了盖的啤酒。脑子抽风正想喝的时候被明星抢了过去,说那些酒都放了两天了。见我还是那么躁动不安他终于使出杀手锏了——“你就不能陪雨汀好好吃个饭吗?”我一个激灵地醒了。

真不明白他怎么做到的,说话声音永远那么不温不火。

于是在上海,除了那几个特殊的时刻有些迷糊外,整整四天我都清醒着。

之涵蹲在地上认真地煮汤圆,那是我在上海见过的她最美的样子。我一边写明信片,一边发消息叫启帆过来一起吃汤圆。后来乔木和咕噜也过来了,小小的210房无比热闹,欣雨拿着相机忙着拍照。平生第一次吃到红枣馅的汤圆,为什么我在广东买不到?一直吵着要雨汀喂我,顺带好好注视她的眼睛。九点的飞机快要把我亲爱的姑娘带走了。

我、邱邱、启帆和明星一起去送的雨汀,在路上还遇见了四川美女黄萍和方老师,匆匆交换了联系方式后黄萍美女就和方老师一起去外滩了。那两天很多人都是这样突然从眼前消失的。

在地铁上明星给我和雨汀说了很多话,到现在每句我都记得,为什么那段地铁这么快?

启帆根据经验说雨汀可能要误机了,于是明星和启帆查余票雨汀发信息给母亲请求改签。

中途明星接到咕噜的电话说有人需要他去接送,然后他在下一站就下了地铁。

地铁上我一直紧紧握住雨汀的手,两人不置一词。到浦东机场后邱邱提着雨汀的行李箱疯子一般飞奔。当时已经误机了,而且身份证还在雨汀身上。启帆最先停下来告诉我们不用跑了,转头看见邱邱还在横冲直撞着。雨汀开心地说飞机改签成功,我们的笑容与她同步。

上帝真的太眷顾我们了。

回去的时候我们四个人一起在悬浮上开吐槽大会,内容及其隐私不足外人道。看到启帆笑了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邱邱吐槽广普整整三天了,在悬浮上竟还不忘开启机关枪向我扫射。还说来到上海后因为明星自己的普通话也被带得有广东味了,其实还真有点(主要是他学得像)。就在我要跟他掐架时,他突然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你都不知道我多爱你们广东人。”

你都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满嘴的跑火车,我的上海该寂寞多少。

回来后几个人一起去面馆吃消夜。启帆扎着头巾的样子让我模糊地想起了某部电影。我心满意足地说这十几块钱一碗的牛肉面是我在汉庭外面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餐了。

那个晚上我们几个人赖在210房玩,后来欣雨也过来了。我下大厅一会儿后上来,听到屋里爆发出一串诡异的笑声。进房后我看到欣雨、邱邱、雨汀三个人围着明星的电脑咯咯地傻笑,笑声提高八度后在床上诈死的启帆会迅速钻到邱邱旁边看电脑。然后我也默默加入了,无奈空间实在太狭小,欣雨的头一直挡住我的视线。在他们身后站了五分钟后我已经感觉节操掉了一地,只好和启帆一起在床上诈死,听着电脑桌前的动静。

没想到明星回来时我们几个人会笑得那么花枝乱颤,一下子就被他看到猫腻。忘了是谁开了电脑里明星他们学校拍的微电影了。刚才笑得最欢乐的三个人此时也认真看起这部用全粤语的微电影。欣雨一直说这部微电影很赞,我觉得是拍出TVB的感觉了,但是故事进展太快结尾不太明白。

好几次明星小声地问我和启帆刚才怎么回事。在那种情况下我们谁也不敢背叛组织,明星沉默着出了210。

我们几个人在房间里分析了一下情况,大致觉得明星可能生气了。

我下来时见到大厅里有许多人在玩真心话或者三三两两地聊天。离别在即,对大部分人来说这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桌子和地上都放着很多啤酒,梦婷旁边那个男生刚说完两句话就被我突兀地打断了。“杨康明?”闲扯了几句想起还有正事就起身出去了。很久之前在学校发的报纸上看过采访,不知道为什么就记住了这个名字。杨老师你真的是1989年出生的吗?

出去时不安地看着这群微醉的人和那些活着或死去的酒瓶。还是很没有出息地承认吧,我一直很害怕酒瓶破碎的声音,只要是玻璃破碎的声音,都怕。

在汉庭外面遇见了启帆和雨汀,我问他们风这么大出来做什么?他们说找明星啊,我笑着说我也是。

我们三个心照不宣地会心一笑,然后沿着静安区的路慢慢地走。此时“找明星”这件事已经成了一只飞走的大鸟了。午夜时分的上海真的太静了,除了偶尔驶过的汽车,空旷的道路上只有我们三个人了。不同于白天的潦草匆忙,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上海这么含情脉脉的模样。

夜色温柔如水,不过上海的夜空,真的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当天整座城市那样轻快,沿路一起走半英里长街。我多希望这条路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

离别的讯息竟然是最先在丢丢姐那里得到的。回汉庭时碰到了正欲去火车站的丢丢姐,和她道别了几句,击掌,她微笑着跟我说“明年见”。事实上在离别的那两天里,我最想听到这三个字,也最怕听到这三个字。承诺于我而言,是日后岁月的企盼抑或回忆的凌迟。江苏的姑娘真是温软啊,我看着丢丢姐瘦小的背影有些不舍。后来才知道旁边那个帮她拎包,很书生气的男孩就是姜羽桐,在迷离的夜色下很难看清楚面容。

回到大厅时有几个女生看见扎着头巾的启帆,惊呼“好帅”。201房的琚峰已经熟睡了,于是我只好把启帆带到415去睡觉,自己一个人走到二楼的楼梯,和雨汀坐在一起。我脑海里迅速闪过这四天在上海生活的片段,把每个人的模样,以及下海的街道在脑海里描摹了一遍,明白了什么叫作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知道雨汀很困,叫她回房睡觉,可她还是往下面跑,最后貌似在大厅睡着了。想到接下来还有两天的奔波劳累,把持不住的我只好回房睡觉了。

就像怡婕说的那样——总之你们没有经历过,我无法使你感同身受。

[2014/01/28]

跟雨汀联系时才知道她和邱邱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怎么也得见邱邱一面,然后向地铁站出发。

坐地铁时接到了启帆的电话,告诉他我正在去上海火车站的路上,去送邱邱,接着匆匆挂了,把电话拨到雨汀那边。我原本以为启帆是想过来送邱邱的,但当他告诉我他已经坐七号线去上海南站时,我才知道他是想来送我。更戏剧性的是我把起点站上海虹桥记成了上海南站,启帆坐七号线过去本来就是错的而且干吗那么早啊。姜羽桐发消息说是上海南站的想和我一起走。幸好后来回汉庭晚了,姜羽桐刚走,不然这么大篓子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启帆到站时我还在火车站的第一售票厅等雨汀和邱邱,我告诉他我可能会误车,他又折回汉庭说先帮我收拾行李。

邱邱和雨汀的表情都很紧张,我还是绽开笑容说我就是想在这个冬天见你最后一面嘛,现在见到你我真高兴。邱邱一直骂我不分轻重,说他买不到票,不回山西了,但也不想留在上海过年。我想了想说如果你实在没地方去就来广州吧。

听启帆的建议打了的,在的士上我被邱邱启帆两头轰炸,万一真的误车怎么办?我只好无辜地对两头喊,上海南站有到广州的长途客车,再不行可以坐船去珠海等。

反正我一直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们比启帆还要早回到汉庭。

我在415房拼命收拾东西,找车票找身份证,邱邱站在门口一个劲地催我快点。最后我几乎是一股脑把衣服扔进箱子的,箱子比来时轻了很多却也没多想。最后在上高铁时还是很悲催地发现少了一些衣服,以及那本到最后我也没想好送给谁的《尘埃落定》。我收好东西后拿起票一看,天哪,起点站是上海虹桥。这时候启帆也回来了。

当时大概十一点三分,出到汉庭外面时我说不急十二点七分的车。结果邱邱指着车票说你看清楚点是十二点三分。他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说不要再犯迷糊了,等一下就是你一个人了。

我想了一下,跑着折回了大厅,挥手跟大家说再见。本来想拥抱一下明星和欣雨,可外面还有三个人和一辆的士等着我,只好作罢。

因为我相信还有机会还。

邱邱最后留给我一个落寞的背影。我知道他最受不了离别。

在的士上大部分时间三个人都沉默着。我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高楼大夏,以及那些让我一度难堪的路标站牌,心忽然变得很空。这是我今年最后一次好好看看上海了。

之前跟雨汀和启帆说过我不喜欢上海,她醉眼迷离的模样和潮湿阴冷的水汽都让我心慌。她跟那个我高中读书的小城一样,让我没有任何归属感,心里涨满的都是关于漂泊感的酸楚。可在去虹桥火车站的路上,在最后的时刻,我发现这个地方已经刻进了我的手掌,成了一条生命线。我已经明白了为什么每年会有那么多人千里迢迢赶来这里会晤,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一年又一年不知其味地来呼吸上海的雾气。我想我会慢慢明白新概念之于明星和之涵他们的意义。

繁华如梦。

到站即离别,我不舍地看着启帆和雨汀。和雨汀拥抱时亲了她一口,她说以后有机会她会来广州。亲爱的重庆姑娘我真想以后和你一起去读戏文。启帆是我在上海最后一个拥抱的人,他说随时都可以去找他,我点了点头。浑蛋苏启帆我明明只看到了头巾三种玩法你偏要跟我说六种。想起了之前明星说的话,真的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微笑着跟他们挥了很久的手。进了安检后我甚至不敢回头。

还好到最后我还是笑着的,你们终究没有看到我在高铁上哭得一塌糊涂的样子,难看死了。

自古独醒多见忌,与君一醉笑相看。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明年今日

文/项若诗

你要记得,那年那月,垂柳紫陌洛城东。

——题记

我认识新概念,是因为小隆的《醒》。

那本十一届的新概念文选从初中的同学那拿来,至今在家里的书架上摆着。这本里有我最喜欢的两件事物。

那时候我跟他们说我最喜欢关于新概念的纪行是《醒》,没有之一。最喜欢的关于新概念的一句话是:“明年还来上海,来看星星,来做一场梦。”

很早以前我跟一些人说过,我很羡慕泰安。这么说着念着,然从未下决心去投过。

我觉得我只会记录些关于我自己的乱七八糟的小思绪,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作家,看的书杂七杂八,说自己特别爱文学也说不过去。

十六届的这一次,其实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因缘巧合抽屉里摆着两三本萌芽,我说有了报名表不撕太浪费了,写写看吧。

这种想写的情绪从暑假开始到了暑假最后一天,却拖延着一直没有写。要去学校的前一天,才摊开纸慢慢写那几个在脑海里盘桓了很久的故事。

慢慢地写出来,看着人物在笔下渐渐鲜活。检查几遍,打印,送往邮局。

高一下学期那年我义无反顾选择了文科,我其实不怎么在意选择文理科之后会带给我怎样不同的结局,和其他很多人纠结未来的方向不一样。

和这次十六届新概念一样,义无反顾地投了,没在意结果。

只是我未预料到,结果站在我这边是什么情况。

那天在寝室里看贴吧,看到被刷新出来的十六届复赛名单,点进去,手抖啊抖,从最上面一排排看下来,找到浙江,瞥到我名字的那瞬间尖叫地冲上六楼,找住在楼上的路路,我语无伦次地抱着她说我进了我进了,激动得手机没有拿稳,差点摔到了地上。

晚上在寝室里,她们说恭喜。

躺在床上在心里描绘着上海,那时候只是想,终于。

终于能有一天,我携带着我曾经看了那些纪行之后感受到的温暖,告诉自己我将拥有自己的上海。

自己的。

只要是这一点,我就要心存感激。

25日下午三点十二分,咕噜说和我差不多到上海。

联系的时候她说她在南出口,而我抬头看到我在北出口,正好反了,于是拉着行李箱和路路跑去南出口。

再回头时便看见她跑过来,再等了一会儿,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之涵,还有一个是黄明星。

一开始我没有认出他来,我记得是在他抢过我行李箱硬要帮我拉的时候我问他,他是谁,他说他是黄明星的时候,我记得我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衣服上。

现在想想真是囧死了。

对于黄叔叔的第一印象,他是个好人。

快到了的时候给泽森信息说我还有四站。

之后站在静安寺地铁站门口,跟他描述我们在哪里,后来被他吐槽了。

据说他绕了半天,屁颠屁颠跑过来接我,可直到海友门口才见面。

坐在420里,才真真实实地感觉到,我来到了上海。

放好行李后到楼下大厅,看到一桌桌的人。

咕噜看见我就拉着我说我带你去见阿姨,我在想,见哪个阿姨。

她把我带到一个男生面前,我很傻地站在那,然后开口问你是谁。我记得他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所在的地方光又很昏暗,没有看清他的脸。

他很快回答:“哦,我不是参赛的,我是这里的服务员。”

然后他就从椅子上跳下来走了。

直到昨天咕噜提到这件事,我才恍然想起,原来那就是邱曌奇。

我觉得无论怎样,我都得提到那时他在群里说自己的艺名是史珍乡,让我们叫他史阿姨。我说见面了我一定要揍他一顿,结果见面时,我没有认出他来。

后来我想,他肯定是因为害怕我真揍他,所以飞快地跑掉了。

骗了无数人的“邱阿姨”,那一刻,我很傻地站在原地看他跑走,竟然没有阻拦。

“邱阿姨”走了之后,我和路路就到台球桌边上的椅子上坐下。

低下头和梦婷发信息说了声我来了,然后她问我在哪。我说我是穿绿色衣服的,她和我说她是黄色衣服,扎两条辫子。

后来我觉得其实和很多人的相遇都是莫名其妙,吵吵闹闹的大厅,那么多人,其中的两个人,低着头和对方发着信息,告诉对方自己是谁。

从椅子上跳下来,走过去,在那一桌桌围起来的人里找她。

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循声看去,是一个笑得很舒心的妹纸坐在那,果真是梦婷。

旁边还坐着其他两个女生,一个是侯佩儒,另一个是胡不归。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胡不归是朱蓓,我在群里认识她的时候她说她叫杨伟,狠狠地被耍了。我问梦婷的室友是谁。她答说是臧心韵,180厘米的妹纸,晚上才到。瞬间我一怔,这么高的妹纸我好想认识啊。

梦婷给我介绍侯佩儒的时候说她是花火几强的人,我立刻说了声大神,哪知道她很快羞涩地阻止梦婷。

我们似乎总是觉得大神比较高贵冷艳,其实不是这样,像朱磊其实很健谈;小隆和一群人打打闹闹玩成一片;姜羽桐是个……怎么说呢,要签名的时候匆匆写完就跑走了,似乎是,对陌生人很害羞;潘云贵对粉丝很耐心,帮我签名的时候问名字问得很清楚,就是没有见到他摘下口罩来的样子,想来也是个遗憾。

跑题了,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那时我和梦婷她们聊了几句,就被路路召唤着回去了。

见到朱启迪后,就和她、路路、泽森、翼姐、嘉玮、陈超、蒋奔还有俊毅一起去吃饭。

我不会告诉他们,那天他们六个人在前面走着,我们三个女生在后面一直讲,偷拍,偷拍。

按下快门,现在手机里有两张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刚出海友时拍的,因为在走路,所以拍下来的背影模糊不清,剩下一张比较清楚,在地铁站里面拍的,陈超正好将手臂搭在蒋奔身上。

后来的记忆就有点模糊不清了,只记得绕了很多路,最后随便找了个地方。

吃饭的时候我问翼姐那个蓝色衣服的叫什么名字,那时我还不知道那是李俊毅,他转头看了看,说他也不知道。

后来俊毅听我说起这件事,他说翼姐也太不厚道了。我只是笑,那么,是什么驱使着我们跟着一群不知道彼此名字的人在陌生的上海街道上晃悠呢?

晚餐结束后出门,再一次回到街上时,我呼出一口气,看着这群人又开始领路,说要去买煎饺当夜宵,却发现那地方已经不卖了。

跟着在陌生的街道上行走,迷了路还要求助百度地图。呼吸的空气都来自和以往不同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如此炙热。

足以抵挡寒风。

26日早上没有什么印象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我和梦婷她们坐在大厅里。

坤儿说她来了,我赶忙问她她是哪个,见到面时就给了她一个拥抱。

之后坤儿回去找身份证,我回位子坐下来,和页子隔着一个书架发信息,我问她说佑佑是哪个,她说在她附近,从书架的缝隙里看到了好几个人,有一个离她最近,后来才知道那是汤斌。

我绕到她那边,很小声地问她说佑佑是谁。佑佑真名是程琛,只是当时在群里认识的时候他就叫佑佑,习惯这样叫之后就很难改过来。她也很小声地跟我说是那个人,然后指了指柱子那边,我回过头看,我记得佑佑那个时候是将外衣挂在手臂上的,背着包,光线有点暗,我觉得他转过头来已经注意到我们两个人了,急忙和页子打了声招呼就跑掉了。

我觉得特别傻,真的。

和启迪以及梦婷走在去作协的路上,梦婷走在我们两个中间,梦婷说这样一左一右的,牵着都是她的,启迪和她说着话,而我只是笑。

在作协门口随便拍了几张照片就和启迪走了,这时候嘉玮和另一个人走过来,嘉玮说,他们都还在那里拍照呢,你们怎么不去?

我忘了我那时候回答了什么。

我只是在想,那个地方反正一直在那里的,每次来的区别仅仅是和谁一起。

而我已经努力记下这些人了。

我不贪心。

启迪在路上和我讲音乐,讲戏剧,我就只是听着,然后应着。

我对于音乐一窍不通,这时候也只能做个倾听者。

在考场里的时候发说说,还在海友里的路路很没有良心地回复说她在看动漫,让我好好写。

看见这条评论的时候我就笑了,和前一天晚上突然接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朋友的电话一样,明明是骂着对方说大晚上打什么长途,却是温暖的。

天南地北,不论在这里,还是在那里,都有这样一群人在,多好。

回去的时候坐在房间里,问了佑佑很久他在哪个房间,他就是不告诉我,我觉得他要是马上告诉我,我可能还没勇气去踹门,可是我是个死别扭,不告诉我我还偏偏想知道。

于是旁侧敲击去问了他的室友汤斌。

得到答案后就拉着路路杀去了220,没有踹门,用手狠狠地拍了两下,在门缝里只看见汤斌。

我这个角度并不能看见里面还有人,只是汤斌侧过头跟着人说话,他问,开不开。

我真想说,我都站门口了,你们不开真是太不给我面子了。

可是真正进去的时候我在一旁玩手机,路路站在一旁玩平板,里面四个人各玩各的,而且我和路路还是站着的,没有坐下去。

静默了很久。

佑佑突然说,你们不坐下来吗?

路路很快坐了下去,我特别尴尬地也只能坐下去。

我觉得踹门进房间这种事想想就好了,真做了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汤斌急着回舅舅家,把乔木也拉了进来,据他后来说,三个女生一台戏。我想狠狠地打他。

乔木进来之后,调戏着佑佑,我和路路笑成一团。

到第二天就听到很多关于晚上的事情,我最感兴趣的莫过于梦婷和蒋奔,听说他们两个人从KTV出去后去散步了。

我想,除了当事人其他人不能说什么。

我只能说,好好地走这条路,无论以后你们到了什么地方,你们都曾经在凌晨三点的上海街头一起走过。

记得这些,就足够。

27日中午的时候和路路跟着大部队去青松城。

在坐地铁的时候就知道是一等和二等了,梦婷是一等,佑佑也是,我是二等,预料之中。

本来一开始我就觉得我是来玩的,其他不在意的。

可是今年的新概念让我们很失望。

二等不让我们进去,家长也不让进去,似乎连发言都省掉了。

我本来不是很在意,可是这几乎算是梦想殿堂的地方了,弄成这个样子,在记忆里,留下的就不是那么完美的记忆了。

这里有一段小插曲。

还没让我们进去拿奖状前,我和路路在门口徘徊,人很多。

我把iPad给了路路,让她帮忙拍照,我就在一边玩手机。突然她叫了我名字,我抬头看,只见对面几个男生原本是背对着我们在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头看着我们。

我拉过路路,问她怎么回事,路路说她也不知道,他们原本在那讲笑话,突然就转过头来了。

跑到离他们远一点的地方,翻出刚刚的照片。

因为路路是站在那连续拍摄的,一张是他们背对着,翻过去就是朝这边笑的那一张。

嘉玮、陈超、蒋奔、还有杨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嘉玮和陈超笑得特别灿烂。

出来时看见很多大神。

要了几个人的签名,和路路拍了几张照片。

汤斌在等佑佑,我也不知道我在等谁,就是不想走。

可是路路吵着要去城隍庙,就只能下楼离开了青松城。

从城隍庙里回来已经临近六点,大厅里已经没有昨日的热闹了。

我懒得不想动弹,坐在大厅里玩手机时看到旁边一个男生在撕《读者》。

边撕边骂,我觉得他特别拽,然后乔木走过来把他拉走了。

后来知道他是董卓,据说外号为渡者。

在房间里无所事事了很久。

快十二点的时候路路说饿了,去买东西吃。

回来时说乔木让她下去玩。我本来想睡觉,毕竟明天下午就要走了,早上还想去看看上海的一些地方。

可是她这么说,我就穿上鞋子,乱糟糟往楼下跑。

我想我永远不会后悔拥有这样一个夜晚。

楼下人并不多了。

下去时旁边摆着啤酒。

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大家一边喝酒一边开始聊天。

这时候朱磊也来了,开始时坐在翼姐旁边,后来旁边一位大叔提议大家真心话的时候,他就坐到了董卓和杨老师中间。

董卓讲了什么记不太清了,嘉玮讲了什么我也记不得了,我就只记得陈超讲的,许是因为他特别,拽吧。

他说他当初看了林培源一篇纪行,就此知道了新概念。他投了八年稿子,讲的时候特别欢脱,八年在他看来就好像是弹指一挥间,可是我想,无论怎样,八年是很漫长的,足够磨灭掉一个人所有的期望。可是特别拽的陈老师在八年后的这一天来到这里,在午夜十二点坐在我们对面,笑着边喝酒边讲他的过去,想想,也是一件很梦幻的事情。

后来大家拿着啤酒瓶开始碰杯。

到了我的时候嘉玮问我说这是不是我第一次喝酒。

我头晕乎乎地说是啊。

朱磊说他想问我,来新概念有没有看着很喜欢的男生。

在我头晕乎乎的时候我特别想说,朱磊大神,你不能这样子对我这种小人物的。

之后好像是路路翻出了照片,我爬到她身上抢照片。

这时候培芬下楼来坐在我和梦婷中间。

说到培芬,一开始在群里认识她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她叫培芳,后来她跟我说很多人叫错后我才记住了她。

第一次到上海见到她是在某天傍晚,她说她在415,我去敲了门,出来一个正在梳头的妹纸。

我觉得想象那么多都没有见面的真实,她站在那,跟我说着什么,我已经记不清内容了。

我只是在后悔我那么迟才去上海,少了那么多能和你们在一起的机会。

培芬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到了后半夜,大家都喝得有点高,看着却是很清醒的。

我记得嘉玮说他很喜欢王小波,跟陈超一拍即合。

他们讲着那些书,那些故事。

嘉玮说王小波当年用钢笔在月光下的一面镜子上写诗,写了趁墨水未干又涂了,然后又写,直涂得镜子全变蓝了。

陈超说,王小波当年将给李银河的信写在五线谱里,“但愿我和你,是一首唱不完的歌。”陈超将酒瓶子往桌上一放,对着我们说,这东西你们写得出来吗,写得出来吗。

我觉得他太激动了。

我觉得大家都有点不正常,许是因为这是最后一天。

不会再有这样一个夜晚了,纵使有,也不会是这样一群人。

坤儿这时候正好下楼和父母一起要离开了。每个人都上前给了她一个离别的拥抱。

我抱了抱她,对她说,明年见。

之后大家回到位置上,继续讲。

乔木一直在念北岛的那首诗“如今我们在深夜饮酒,杯子碰在一起,都是破碎的声音”,她念着念着,喝了很多酒。我们都劝她不要再喝了。她只顾着喝。

我想她是累了。这么些年,她送走一个又一个人,许多人都跟她说明年见,可是她知道,可能再也不能见面。

陈超后来讲到了毕飞宇,他说那年在火车上看到毕飞宇的文章,瞬间觉得这是个牛人。他絮絮地说他喜欢《青衣》。说他不理解为什么毕飞宇不红。

嘉玮说他当年看《百年孤独》,和老师说起人物的时候老师还很诧异地看着他。

这群人的理想啊,未来啊,都有谁知道呢。

只是呢,杯子没有碎之前,一切都还很好。

到后来四点半左右,我实在是支撑不住。

站起来抱了抱梦婷,我说我怕这么一睡过去明天就见不到你了。

梦婷抱着我,说,要乖,不能哭。

然后跟在场的所有人都抱了抱。

和路路相伴着跌跌撞撞地往楼上走。

第二天醒过来时收到启迪的信息,她说她走了。

我急忙回过去,说你现在在哪里。

一切都没来得及。

理好行李出门,刚好看到陈超也出来,打了声招呼。

将行李放到楼下,看到页子坐在那吃东西,和她说了几句话,就和路路出去吃饭了。

回来时页子已经走了,我觉得她太不厚道了,我又什么也来不及说,她就这样走了。

路路坐在桌子上催我说要离开了,时间不够了。

我说等等,再等等,我也不知道我在等什么,就是我觉得,拉起行李箱离开就什么也没有了。

可是时间不等人。

我上前去,乔木过来抱我,她什么也没有说,她应该是再也不想说明年再见这样的话了,她已经不信了,既然这样,不听我们编着一年又一年的谎话,还留有期盼,许也是好的。

然后我去抱咕噜。我觉得咕噜于我而言,是起点和终点的象征。

她是来接我的人,也是送我走的人。

还有泽森,他说明年见。

我没哭。

咕噜在地铁站门口看我和路路进去,我没有回头,我怕一回头,原本假装淡定的自己会不小心没出息地哭出来。

动车开动的时候,耳朵有一阵子的不舒服,这是气压问题,可是我张开了嘴巴用力呼吸,像是一条快要溺死的鱼。

眼泪都快要落下来。

新概念之于我,并不是人们口中那样伟大的存在。

回来的时候有人问我,你得到了什么吗。

我想说我拉着一个行李箱去,拉着一个行李箱回来,没有多一件事物,甚至上海有名的景点都没来得及去看,可是我却觉得这并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嘉玮和我说他写纪行写得像流水账,可是我们都知道,这是属于我们的上海,我们的,那么,只要一下笔,那些美好和心酸就自然而然浮现在脑海里。

在我们心里,只是怕将这些事情写得像流水账,怕不久的将来便会淡忘,其实更惧怕的,是我们相见的机会或许只有这四天,惧怕从此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我怕明年今日,我走在自己城市的路上,不论怎样转身,都没有你们的存在。

那时候我跟他们说我想去上海,又或许是不想去的,在《醒》的那页里夹了书签,一本书中,因为只有这篇文章被时时翻动,所以边角有些翘起。我并不知道小隆的后来,我只知道小隆再也没在新概念的这条路上见过黄航。

给我这本书的那个人,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现实拿着刀,我们无处可逃。

可我记得他们的背影,我想永远不会是幻觉,我将新概念当作一场梦,我不愿这场梦境结束,我也不会在醒来时便淡忘。

我等着你们欠我的拥抱,佑佑,启迪,页子,陈超,汤斌,邱阿姨……

我等着你们下一个拥抱,梦婷,嘉玮,坤儿,泽森,咕噜,乔木……

我会好好记得这些。

明年今日,纵使天各一方,也不会淡漠成路人。

邱阿姨,我不会忘记回来后你煽情至死的感言。我愿相信这些对我们好的人,不会熬不过时光。

我会记得,这年这月,垂柳紫陌洛城东。

明年今日,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我们定会,再次,相遇。

一路向东南

文/侯佩儒

离开上海后我又开始嗜睡,现在天亮了。我打开电脑开始写这篇纪行,请原谅我比很多人都动笔要晚。

[2014/01/24]

一月初收到《萌芽》杂志社寄来的复赛通知时,首先是接到了妈妈的电话。那时候和朋友在外面买书,她说今天收到了我的一封信。那天我刚刚从高中回到家里,只休息很短暂的一天,第二天下午就要返校备战期末考试。我之前和别人写信,也有人给我寄书什么的。我问谁寄来的。她看了看,说萌芽杂志社。当时一下子尖叫出来。而之后一直到23日都很淡定。

直到23日晚上突然就紧张起来。因为自己写文章向来都是用电脑Word文档写,最熟悉在阳光暗下来的下午用键盘keyin,keyin。害怕复赛那天一用笔就写成了考场作文,而且自己一向对命题式比赛毫无头绪。但即便如此,依旧在24日中午坐上了去郑州的汽车。

到达郑州火车站后候车,直到18点左右登上火车。在从候车厅到火车的一段路中,下阶梯时天色已经很暗了,有几列火车在浓重的夜色里轰鸣而去。

18:36,从郑州到上海的K154车次列车准时出发。

车窗外的景物飞快地后退,后退。在一场昏沉夜色里,我背着自己的背包一路向东南方向踏上旅途,去奔赴一场文学的盛宴。

[2014/01/25]

深夜里包括凌晨一直在和一些人保持联系。原本说好了很多人来接我的,后来折算时间后发现我估计会在早晨抵达。很多人都还未到达,原本可能会和我同时到达的吕梦婷火车晚点,于是变成了我反而比他们早到。于是问乔木,如果我早晨六七点到她会来接我吗。和乔木在去年,或者说是前年的一个比赛里认识,都在华北赛区。

不出我所料,到达的时间实在无法让人睡懒觉,乔木让方嘉英替她来接我。和我同住在汉庭415房间的陈培芬也和方嘉英一起,她昨天抵达上海。在清晨六点左右,火车确定没有晚点,应该会在六点半抵达上海。我拨通了陈培芬的电话叫她起床说我要到了。说起来,大早上让别人来接自己着实过意不去,在这里说一声谢谢。

而在火车上,深夜醒来过好几次。掀开窗帘,刚好途经安徽。安徽的夜,很多明明灭灭的灯光,很亮。但这种亮又和上海这种大城市的亮是不一样的,那些灯像是安装在未完成的建筑上,我也不知道要怎样去描述这略为惊喜的经过。只是一直记得,安徽的深夜,让人觉得很安心很宁静。

火车上十二小时的旅途,忽然想起中途火车上的广播介绍河南特产的时候说:“新郑大枣,富含人体所需的十八种氨基酸……”

在六点半抵达了上海。意外的是,上海的天已经渐渐亮了。下了火车,天已经完全透亮了。想来这时,新郑的天空还是一片黑的吧。

发短信给陈培芬,她说正和方嘉英在来的路上。然后给她发了我的穿着:蓝色围巾,紫色上衣,黑色牛仔裤,粉色背包,齐刘海。就站在下了火车后的东南出站口等待。抬头看亮了的天空上还有一轮透明的弯月亮,另外一边是略散的浅红色的云朵,很像火烧云,概是清晨日出后的景象。上海的天空甚至比小城还要好,至少天空是蓝色的,没有那么严重的雾霾。

我想这片天空的静美,是初来上海赠给我的第一份礼物。

行人经过我身边的有很多,上海的冬天比我们那边要温润很多,戴上围巾甚至有一点点热。温暖的冬天,各种拉杆箱拖过地面的声音,天空中偶尔掠过的飞鸟。就连每一朵寂寞的云,都笑得很温暖。

七点多,两个人边走边向我招手。确实是来接我的。陈培芬穿着天蓝色的衣服,长发披着,上来就给我一个拥抱。旁边一身黑衣戴着黑帽子的应该就是方嘉英了。他问我一个人来的?我说嗯。他说:“你爸妈真够放心的。”陈培芬挽着我说:“我也是一个人来的好不好。”他扶了扶帽子,说:“她还比你小一岁呢。”好像所有都是重逢,一切发生得理所应当。在地铁站口的时候陈培芬说去退票,让方嘉英先领着我去汉庭。于是下楼梯走到地铁站,我话很少,所以一路走得相对安静。

这是我第一次坐地铁。看到方嘉英拿出一把一元钱的硬币,突然觉得很好笑。他给我买了地铁票,地铁门打开的时候已经没有空座位了。其实有没有都无所谓,在上海停留的几天,跑出去玩总是坐地铁,地铁的行驶速度实在太快,甚至一分钟不到就到了一站。他带我去汉庭,路上的红绿灯几乎都没有倒计时,只有最后十秒的时候会突然跳出来倒计时。我们那里一直都有倒计时的,问他为什么上海没有倒计时。他说因为上海红绿灯变得太慢,倒计时要很久,行人都会烦的。后来证明了确实如此,要等很久。来到汉庭,这是一个很别致很特别的旅馆,和一般的旅馆都不一样。大厅的沙发桌椅很明显是像书友会那样的,有书架,还有台球桌。

他在服务台又帮我办了张415房间的房卡。其实我一直没弄明白汉庭的服务台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给不是这个房间的人办房卡,后来想想毕竟每年新概念参赛者都要住这里,逻辑才理清。在大厅,看到沙发上有人睡着。他告诉我说这就是乔木,昨晚喝醉了。然后很轻地关了大厅的灯,帮乔木盖好衣服。其实觉得方嘉英是个很细心的人,带我坐地铁的时候也很照顾我。在上楼梯的时候他说他19岁所以要喊他哥哥。除此之外的沉默里,他哈欠打了一路。问起来,他说晚上熬夜到三四点,想想清晨还要来接我,所以就没有睡觉。感激之外是感动,感谢你们如此照顾一个路痴小朋友。这是汉庭和住在这里的那些人给我最初的感动。

开了415的房门看到的是男女混睡,被吓了一跳。后来听说是昨晚很high,所以几乎每个人都睡得很不讲究,倒床就睡。叫醒了他们之后刘雨汀去买一些吃的,然后人都走了。我一个人站在房间的窗口往外看发呆,阳光很好。吕梦婷说再过一会儿就到了,刚巧陈培芬还没有回来,就顺便也去接她。我认识的人不多,性格也不是自来熟。时间打发着很无聊,就脱了鞋躺在房间高低铺的上铺戴着耳机听歌睡觉。

九点多吕梦婷打电话说她们已经出了地铁到静安寺了。但是找不到来汉庭的路,想让我去接。可惜我是个路痴,恐怕连静安寺都找不到,最后还是让之涵姐去接她们了。想着终于有比较熟的人要来了,心里雀跃了好一会儿。继续侧躺在很软的大床上听歌。这样一等就等到了近十一点,才传来了敲门声。

等待真是一件又无聊又疲惫的事情。

吕梦婷穿着一件黄色衣服,绑着特别的双马尾。后来很多说笑都在她的双马尾上做了文章。之后陈培芬去大厅的电脑那里查找订票信息,我就被梦婷拉着串门。敲开一扇门,是猫猫和朱蓓。她们很熟络的样子,才知道来上海之前她们在新概念群里很活跃。我又刚刚好上了高一,在竞赛班里很少有时间在群里说话,所以基本都不怎么认识我。说起朱蓓,这时候见她还以为她蛮小,后来问后才知道她今年大一。真是完全看不出来。

这时候见了乔木,穿着很民族风,气质特别。一时居然没认出我,于是很伤心地默默走了。认出我之后,被捏了一下脸。

于是和梦婷、猫猫、朱蓓四个人一起去敲别的房门,找同类一样地在搜寻新概念参赛者。打开房门后有各种不好的画面然后被她们的腐深深折服。直到中午和梦婷去汉庭右边买了三份馄饨,带回一份给陈培芬。她返程的车票一直都没订好。

三份馄饨,老板娘不知道怎么想的只给了我们一个勺子。乔木说昨晚涮火锅,222房间应该有勺子,可以去刷一下先用着。打开房门后方嘉英在裸睡,于是我直接闪到看不到房间内的盲区里,拿勺子的重任就交给了梦婷。顺便说一句,馄饨吃起来还不错。

吃完饭后很无聊,大厅在玩杀人游戏。于是四个人就晃到大厅,本来想围观的。结果乔木说来玩嘛来玩嘛,就莫名其妙加入了游戏。后来我才懂得,杀人游戏之于新概念,简直就像飞行棋之于爱情公寓。杀人游戏算是新概念参赛者的传统游戏了。

不过第一局我就输了,真心话大冒险,乔木掷硬币帮我掷的是大冒险,她说放心吧我们很纯洁的。一般说自己纯洁的,都不会太纯洁。这句话我很快就深刻认识到了,因为惩罚实在很不好意思。最后的最后,作为一个十五岁的新人还是被饶过了,惩罚变成了自我介绍。但自从这一局之后,下午每一局我都只是围观,围观,再围观……

下午的时候见到了朱磊。去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后下楼一进大厅,乔木就喊我的名字。我刚跑过去,乔木就说:“快看啊高富帅在这里,快抱大腿。”经鉴定确实是高富帅,于是坐下来聊了一些有的没的,高富帅说我比想象中要萝莉。就心满意足地笑了好久。

而晚饭也是在汉庭右边一家饭店吃的。浩浩荡荡的人群坐在那里,服务员只好把四张桌子横着拼到了一起。我们那一桌点了葱香烤鱼和一份蛋炒饭。蛋炒饭是苏启帆的,但上来的时候都饿了,苏启帆不知道去哪里了。所以,等他回来的时候,蛋炒饭已经不完整了……无奈之下他又点了一份。而烤鱼也是我们这桌先上,果然是葱香烤鱼。鱼的上面一层厚厚的绿葱。徐岳霖吃了几口说:“我要给这家店点赞,他们做的葱真好吃。”苏启帆说:“我也要给这家店好评,葱是这家店的招牌特色啊。强烈推荐。”这桌剩下的是我、梦婷和朱蓓,我们三个就一直笑。吃到最后,我们都说再也不想看见葱了。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因为一直在聊有的没的。从文科生聊到理科生聊到大学聊到地区习俗,我也不知道话题究竟是如何转变的。总之是记得他们说话很幽默,而且甚至一起吐槽了湖北的衡水中学。

徐岳霖说我们这一桌上五个人里,苏启帆是广东人,他是浙江人,朱蓓是江苏人,梦婷是安徽人,我是河南人。我们五个人的地区一路北上,就像第一次鸦片战争一样。我们就都笑了,苏启帆说不要说这么丧权辱国的事情好不好。

盘子里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绿色的葱。苏启帆说以后见他不要让他吃葱了。我们集体为这家店的葱点赞。

本来晚饭的过程是想写得更详细的,但可惜我的记忆力不够好,只记得这些了。之后原本是想去外滩的,但根据地铁的停止运行时间来看,我们到了外滩只能玩十几分钟就要坐地铁回来。所以决定坐地铁去最繁华的步行街——南京东路。坐上地铁,南京东路本来要两站才下,可是苏启帆和徐岳霖突然争起来,就让我们在第一站就下了。到南京西路。这才知道苏启帆买错了地铁票,买的是到南京西路的,徐岳霖就说:“南京西路怎么会是最繁华的啊,你怎么去西路啊,是东路哎东路。”我们三个就在一边笑。苏启帆跑到售票处补票。眼看到南京东路的地铁就要到了,苏启帆一直没回来,我们想着肯定要等下一辆地铁了。结果在地铁门打开的瞬间,苏启帆从车门旁边跑上地铁手里挥舞着车票,喊:“快上车!”简直是瞬间转移,突然冒出来的。我们都没反应过来,但还是直接冲上了地铁。直到地铁门关上,我们才回味刚才的镜头,又笑个不停。

既然来到最繁华的商场街,苏启帆说可以逛,然后说他曾经在一个服装店试衣服试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买。可是故事发展得很奇怪,最后逛街变成了找一块石头。因为在南京东路看到一个路标牌,上面写着去蜡像馆要七分钟,于是我们又说要去什么蜡像馆,最后就穿过了南京东路,结果徐岳霖站在人民广场突然说:“我们应该去找一块石头,那块石头很重要啊拍照很不错。”上海晚上的夜风有点冷,听了这句话,我们四个人风中凌乱。苏启帆问没事找一块石头干吗。这时徐岳霖已经很热血地用手机百度起来了,最后苏启帆无奈也查起来,然后苏启帆突然往前跑出去,徐岳霖让我们跟上他,说别让大师兄丢了。这时候人已经不见了,我们就笑着喊徐岳霖二师兄,等大师兄回来。直到现在我都很好奇他们怎么去找一块石头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接着徐岳霖去问路,在夜色和霓虹灯光里我们不断向前走着。笑声要突破这片夜色的黑。

到一处拐角,徐岳霖又跑上前问路。这时几个人过来问我们,“请问你们知道……”话还没说完,梦婷说:“不知道,我们也是刚来上海。”刚巧徐岳霖转身过来,问我们刚才问了别人什么。我们就继续笑,说是别人问我们的。最后那夜还是成功找到了那块传说中的石头。上面写着“南京路步行街”,旁边还有雕像。据说这石碑上的字是江泽民提笔,所有人都很欢快地在照相,苏启帆却突然发现这个石碑就立在南京西路地铁站的出站口。于是他就不停地对徐岳霖说:“你看啊,早知道就买南京西路的票了。多近啊,一出站口就找到了这块石头,根本不用找了……”于是又惹了一阵笑。

我想即便我们什么都不说,依旧会明白彼此的心的距离很近。就像徐岳霖说要找石头时苏启帆一脸嫌弃的表情,结果还是他最先往前跑着去找。

这一天的笑料似乎太多。在归途时我们的笑点都达到最低。

进了地铁站,不知道我们是走错了楼梯还是怎样,前面的路被栏杆拦住。苏启帆英勇地上前,把包给我,纵身一翻就翻过了栏杆。我们四个人看了看还是默默地返回走了上边到售票处,想着应该是可以会合的。结果在售票处等了许久也不见大师兄回来。于是都登上QQ,在群里果然联系上了他。他还说:“我发现翻过栏杆之后不用买票就可以坐地铁了哎。”我们才知道原来他已经坐上了地铁。想起他来的时候买了充电宝,觉得真是有先见之明。我突然问,那他出站口的时候怎么办,他没有地铁票。问了这句他突然就愣了,让我们给他买张票。我们边笑边买票,直到地铁坐到静安寺,在地铁上我们笑了一路,说待会儿见到苏启帆一定要好好嘲笑他。我们下了地铁,找了一会儿看到他坐在出站口旁边的凳子上正在等待我们救援。给他票的时候笑得直不起身。而当我们一一地把票扔到出站口的机器里出去,苏启帆的票又被退出来,他又塞进去最后票被吞了,他也没能出来。我们这才说进站的时候忘了给他刷一下票,所以出不去。他表情很复杂,于是还是从下面钻了出来。徐岳霖说:“启帆启帆,真的‘起翻’了。”

回汉庭的路上,他和徐岳霖就一直吵。

“等你们买票,买了票还是出不来,还是钻出来了……”

“那能怪我们吗?谁让你不买票就坐地铁的!”

“我想吗?你们进站的时候怎么不刷一下呢……”

……

于是,回去的路上,梦婷、我和朱蓓又笑了一路。上海的夜风就一直吹着,红绿灯依旧缓慢地变幻,依旧有外国人经过。那晚忘记了抬头,或许繁星满天,也或许有疏星点点。但不管怎样,都始终是记忆里很美好的风景。

[2014/01/26]

早晨去了207房间串门,和朱蓓来看凌晨达到汉庭的一米八妹子臧心韵。

乔木在群里发上午11点大厅集合,之后带着我们去了复赛场地,说十二点半在门口集合开始进场。然后自由活动,我们跟着一些人去了巨鹿路675号看萌芽杂志社和上海市作家协会。原以为会看到编辑部的高楼大厦,结果竟是一片幽深的绿。环境优雅,再向里走是一扇坐落在绿木之间的石拱门。就像是在这个繁华的魔都里保持与世隔绝的距离。

由于时间剩得不多,看完萌芽杂志社后只是匆匆去超市买了些零食当午饭吃。12:20,准时赶到复赛现场——巨鹿路700号上海市逸夫职业技术学校。遇见了虞舟平,于是一起去二楼207教室按组别签到。在去之前,之涵姐给女生发了暖宝宝,说赛场没有空调会很冷。排队签到的时候一手拿着身份证,一手拿着准赛证,排在略暗的楼梯上,似乎有点冷意。

在签完到之后基本已经下午一点,就进了204考场找到自己的座位,左上角贴着B030。坐在靠墙的位置,最左边的窗户里透进来温暖的阳光,让人心情还不错。也许是新郑的冬季更冷,所以衬托之下即便坐在这样的赛场里,也没有觉得很冷。抬起头看黑板上写着时间为13:30到16:30以及下一行的注意,果然有了想写考场作文的冲动。吃了一块巧克力静心,把背包放在最后排,也关掉了手机。

发下来的复赛题目觉得完全没有什么头绪,思考了二十分钟后还是慎重地在第二个题目《第十三个星座》后面打了钩。拿出白得刺眼的稿纸开始按着格子书写。最后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写了满满八页纸,一页一页翻着看了一遍后才走上去交卷。下了考场才知道我没在稿纸上写上标题,难免郁闷了一阵子。

很快释怀,我说我就是来拿二等奖的。

傍晚吃了饭后回到大厅,梦婷在用手机放《怎样》,我手机上也有。于是我们开始了神同步,好多首歌都是相同的。后来朱启迪过来了之后梦婷开始讲家乡话,也许是我听不惯的缘故,居然觉得安徽话像英语。我和心韵给她拿新概念文集让她用家乡话读,我们用手机录音。我说分别了之后每次心情不好就听听,肯定会笑出来。梦婷读得很认真,心韵边录边笑导致她录得不够清晰。

晚上八点多时和丁丁、丢丢去了上海交通大学。校园里不是很亮,我们一路走到了自习教室,里面居然还有学霸没有回家在留校自习,站在后门拍照后就悄悄地离开了。走出校门的时候遇见了一堆走进校园的foreigner,在讲着我听不太懂的英文。

上海的夜风越发的冷起来。

回到汉庭后被胡小隆送了杂志,和朱蓓、猫猫被邀请到了他和一些人的房间里交流。他说我们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像飞天小女警似的。最后还是又玩起了杀人游戏。玩到晚上十点多点的时候回来了。其实在那里没什么笑料,所以就这样带过了。

原本这一天最重要的是复赛,可是放在心上的人似乎不多。

晚上十一点,乔木带着住在汉庭的所有人去了KTV,开了108和109两个包房。109包房里有很多妹子,所以气氛一直不大活跃。最开始所有人都闷闷的,只有苏启帆在唱他的粤语歌。广东人的家乡话是粤语,所以他唱得还蛮好听。乔木喝着酒走进来,问我们怎么这么不high,108都已经high起来了。梦婷一直想让我和朱蓓和她一起唱,她说没人一起她会唱不出来。后来朱蓓和她一起唱了好几首,她唱歌真的很棒。

逐渐气氛热起来,但依旧算是冷清。梦婷喝了酒,我陪她一起去洗手间。刚走出来,方嘉英拦住我们问我们是要回去还是去洗手间,我们说去洗手间,方嘉英就说:“那就好,乔木说了,谁走明天谁就二等奖。”我和梦婷互看了一眼,顿时都笑了。其实现在想想也忘了当时为什么要笑,至少是由衷的,是说不出的快乐。

在洗手间的时候梦婷的脸略红,我问她是不是有点醉。她说没有,说虽然是第一次喝酒但觉得像水一样。包房里甚至很多高中生也都在喝酒,但我觉得我心里始终是抗拒的。吃了点东西,并没沾酒。我也从未喝过酒,所以想了想也没有多说,毕竟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醉。就那样听她说放肆一次的精神亢奋的模样回了109。

乔木喝了很多酒,始终觉得109的气氛不热。就点了《嫁衣》。脱了外套,穿着白衬衫和长裙坐在包房的桌子上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乔木的气质刚好适合唱这首歌,以至于她将这首歌唱得深入人心。凌晨里唱了两遍,深夜略暗的灯光。幽怨的歌。第二天很多人说脑子里一直在回放乔木唱的《嫁衣》:“妈妈看好我的我的红嫁衣,不要让我太早太早死去……”

唱完后她带着略醉的声音喊:“新概念十六周年生日快乐!可是赵老师走了。”

一句话刺痛很多颗连在一起的心。他们更奋力地唱歌,试图用喧闹填满心脏深处的空隙。

我坐在朱蓓右边。朱蓓酒量还不错,也有在喝酒,但至少没有醉。凌晨一点左右,梦婷依然在喝酒,说要好好放肆一次回家了就不会这样了。说话像复读机一样反复这么说,唱歌时脸开始发红,高音破音,又唱又跳。还硬说自己没有醉,我和朱蓓坐在沙发上看她唱,边听边笑。真是充满不安分因素,又单纯的夜。

后来唱歌的主力变成了梦婷和苏启帆、黄明星等人。喝醉的妹子们都开始睡,我略有睡意,也靠着沙发睡但始终睡不着。黄明星唱歌的时候,乔木拿着麦克风在唱“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小朋友的眼睛里……”“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百般毁歌,忍俊不禁。我听着他们笑闹,拿着手机和同学聊天,夜已经很深了。

而上海这座不夜城,还醒着。

疲惫开始变得浓重,我趴在朱蓓腿上睡觉。好不容易睡着后,又因为脚麻醒来。这时还有人唱歌。我又坐好靠着沙发睡觉,最后夜里半梦半醒之间醒来好几次,又迷迷糊糊睡过去,直到凌晨五点,包房里还在自动播放着歌曲,人已经零零散散走了一些,剩下的都东倒西歪睡在沙发上。桌子上啤酒瓶都空了,摆在那里。似乎是方嘉英也不知道是黄明星,跟我们说可以回去了。我和朱蓓、心韵就站起来睡意散了大半,向门外走去。离开的时候我望了望空空的包房,竟有一股很浅的悲哀涌上来,我也说不太清原因。

离别前尽情狂欢的盛宴。

夜里的上海,似乎永远都不会黑下来。即便是凌晨,街边的灯还都亮着,霓虹闪烁。马路上也依旧有穿行的车辆。抬眼看上海的高楼大厦,也总有好几盏灯是亮起的。和朱蓓、心韵走在夜上海的街头,我想,也许上海是一座让你有归属感的城市。因为无论多晚,都有灯亮着。

就像是为你而亮。在说,快回来吧。

夜风微冷,后来听说梦婷凌晨三点和蒋奔牵着手在上海街头闲逛,苏启帆送刘雨汀回汉庭等。这群人,都已经完完全全把彼此当作亲人看待,有完全的信任。不过两三天的相识,像是压缩了所有的情节,加速播放地熟悉起来。

和她们回到汉庭,心韵坐在椅子上没有回房间,415的房卡在雨汀或培芬那里。我和朱蓓困得想去睡觉,又进不去房间。就算415有人也不可能会开门,这么晚。最后心韵把她们的房卡给了我们俩。于是躺在207的床上我和朱蓓就开始睡得昏天暗地。

意识散尽的最后一刻,我说,床真软,好舒服。朱蓓迷糊应答,我们就都沉到了安稳的梦里。

这深夜,上海的夜风凉,灯光却是暖色的。

[2014/01/27]

一觉醒来已经十一点多。

朱蓓早就醒来,手机充好电。才想起来昨晚、今早都没吃饭。现在已经将近中午。肚子饿得不行。发了一会儿呆就下床熟悉,一磨蹭时间就到了十二点多,连午饭也没吃。这时群里有通知要下楼来大厅,说一点左右开始一起去颁奖典礼。

稍微整理了一下背包,带着复赛通知时寄来的信封,里面有比赛时发下来的颁奖通知和复赛准赛证。下午两点半到青松城酒店劲松厅。听说距离汉庭还算比较远,所以要提前一些去。到了大厅,和梦婷、心韵等人会合。乔木还没醒,昨晚喝了太多的酒。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睡。之涵姐他们交代了乘地铁路线,我们坐在椅子上,朱磊来和我聊了几句。这时有人开始拿着本子来要签名和QQ号码、手机号之类。每个人都对离别显得小心翼翼,怕再不能相见。

我写了一些,也留了一些话共勉和表达怀念。却始终没有找别人要。因为觉得心里会空落落的,把他们的名字留在纸上变成纪念。日后翻起,又是怀念,我想就不如作罢。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这句林夕作的歌词我写给了好几个人的明信片与本子上。心韵甚至感动地要我也给她再这么写一句,气氛突然伤感起来。朱蓓给她写:“你很有想法,跟着我学做菜吧。其实我是来搞笑的。”最后是很连笔的签名,和我中规中矩的字感觉不同。大厅里很热闹,谁都刻意地不去想颁完奖后这里的冷清。我轻叹了一口气,莫名其妙地感伤。

一点的时候都开始准备离开了,梦婷上楼拿包,我和朱蓓与心韵就在大厅等着。连着三顿饭未吃,我和朱蓓商量着一会儿要买些东西吃再去坐地铁。也许已经追不上大部队了,至少不能亏待自己的胃。这般想着就先留下心韵等她,我们匆匆在路边的肯德基买了些带走,梦婷也赶上来了。四个人开始坐地铁,我是路痴记不得路,还好一路有他们照顾我。

我们原本是散落在全国各地的陌生人,因为新概念我们在这个深冬齐聚上海。成为没有血缘的亲人,彼此关心与体贴。很幸运。

在地铁上群里有人说萌芽的官方微博已经登出来了获奖名单。

虽说昨天写文章的时候毫无把握,觉得一直在写考场作文,但还对结果充满期待。越着急,越是没有找到。朱蓓这时候已经打开了,我探过头去看,B组一等奖很少,只有几个,而我果然是二等奖。

尘埃落定。二等奖。

朱蓓和梦婷都是一等奖,真好,可是失望汹涌起来我一直没再说话,心韵抱着我说明年我们来拿一等奖。地铁停下,我们转九号线。我看向四周,人群奔走。难免觉得失落。

再上地铁,它快速地穿越在这座城市的地下。我这才整理好了心情,对她们道上一句祝贺。

来到青松城酒店,看到气派的装潢我还是坚定地一步一步走向颁奖典礼。我们没坐直升直下式的电梯,上去的时候已经累得微微喘息。

有很多人在劲松厅门外。工作人员搬来一块一人高的牌子,最上面是第十六届新概念的图样标志,下面是一行红字——“‘作家杯’第十六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中间是放大了的黑字,写着“颁奖入口处”,最后依旧是红字,写的是“请出示复赛准赛证”。心情已经完全释然,本来就是奔着二等奖来的。至少这一行,我有认识这些心怀梦想的人。就够了。

然而颁奖典礼办得极为潦草,二等奖交了准赛证,直接领完证书就可以出去了。没有颁奖,没有点评,没有赵老师。一等奖的高三生在旁边忙着自招,我要离开的时候听到不知谁说:“你二等奖还不走干吗?还指望一会儿有人找你要签名合影吗?”我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颁奖典礼现场人们的表情,有人欢喜,有人落泪,有人忧愁。

我却突然湿了眼眶。

离场的时候遇见了胡小隆,他问我怎么样,我说二等奖。他轻拍着我的肩膀说没关系,其实一等奖和二等奖没有什么区别的,很多有名气的作者也是二等奖。我抬起头点头,说嗯。眼泪就被他发现,他慌忙用手帮我擦了眼泪,在自己包里帮我翻纸巾递给我,说:“今天来得匆忙,也没给你带什么礼物。没关系的,你还小,以后机会很多的。”所有人都在我失败沮丧的时候告诉我,我还小。而我希望的是终有一天我能听到他们说:“哎,你好厉害。”因为实力,而非年龄。

我接过他的纸巾,心里是感激的。这时朱磊走来问我有没有见到虞舟平,来上海了好几天她住在浦江,一直都没有见到。我说刚刚有看到,我去找找。即便失败也不想要那么多的安慰,会温暖得更想哭的。我在人群中走着走着只觉一股浓郁的悲伤,没有找到,我给她发信息,她说已经离开了,回江苏了。我跑回去和朱磊说她已经走了,朱磊说真可惜。

走廊处红色地毯上丢丢和一些人坐在那里,丢丢在哭。我鼻子一酸,过去抱了她,我说一起哭吧。

之后朱蓓过来,我看了她的水晶奖杯,眼泪已经干了。手机上很多人发来安慰和鼓励,不想再被担心了。我对朱蓓说我要参加到自己三十岁,以后要赢很多很多水晶奖杯抱回家。其实是想表达自己的看开,也许未必会一直来吧。而丢丢突然说昨晚梦见这是新概念最后一届。我们都沉默了,不论是在笑还是在哭的,统统沉默下来。乔木这时候已经坐在我们对面,她说自己睡到两点多才醒,一醒来就赶紧坐地铁来这里。赵老师去年走了,很多人说新概念脊柱已断何以为继。这一届的颁奖典礼又办得如此潦草,我们都在害怕。曾经期待过的文学盛宴,我们的梦想,多年后还能继续吗?

可是我们都说,要努力撑起新概念。永不停下。

要了些签名后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我和朱蓓站起来准备回汉庭。

在静安寺站下了地铁,我们去久光决心买一些东西带回去。久光很大,我们在里面逛得不亦乐乎。看到500元的巧克力时,我们惊呼后互相打趣,还见到了很大包装的大白兔奶糖,可爱得要命。就一人拿了一个放在购物篮里。看到上海这些从未见过的商品时,瞬间被治愈。只是零食我们逛了两小时,脚疼但是心里满是快乐。

这时梦婷打来电话问我们有没有拿她的背包,我们说没有,她的声音带了哭腔。我们意识到可能有事发生就结了账赶回汉庭。

刷了房卡进207房间,没有人在。

正在想办法联系她,有人敲门。是梦婷。她说自己的包找不到了,去厦大自招发现只能高三生去。等了很久后回来发现没带包。说着说着就趴床上开始哭。其实我并不太安慰人,我和朱蓓互看着对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很轻地说别哭,等我们。就趁着黑了的天色去地铁站。

再到达青松城的时候原以为麻烦的经过都变得简单,只是脚还是微疼。服务员去楼上拿下来一个包,问是不是这个。我们点头称是,登记了朱蓓的信息就将包领走。有点冷,我们买了烤肠。再次被食物治愈。心里想着快些回去吧。没想到麻烦的却是回程,我们在地铁站里迷了路,竟一直找不到出口,询问工作人员,得到的答案也是粗略的一指。面对他们的不耐烦,我们性格也并不外向,就作罢自己找起来。绕了很多的路还是找不到,脚越发疼起来,我叹口气,宁愿坐下来也不想再走了。可是梦婷的包里水晶奖杯沉甸甸,还有小说。我知道她很着急,于是和朱蓓继续找起来。最后时间更晚,我们还是走错了出口。上海的街头繁华,今晚我就要离开汉庭,我想这是我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乱走乱撞地遇见了梦婷和启迪。梦婷看见我们很是高兴,过意不去地请我们吃了蛋糕。泪痕已经不见,我们把包递给她。她一路笑着说了很多话,我和朱蓓都已经没了力气。但这才是她,乐天外向的姑娘。愿你安好。

一天的奔波也并没有吃什么饭。回到汉庭不觉得饿。收到爸爸发的短信,说九点半来汉庭接我。乔木他们又开始玩起杀人游戏,我不再旁观了,这是临走前最后的游戏了。汉庭已经走了很多人了。我趁空闲给爸爸回短信,硬是把离开的时间推到了十点半。也只是两局杀人游戏而已。两局都是平民,却都被怀疑是杀手。后来抽到警察的人说指认的时候出错了。而开心就好。要离开的时候我回房间拿了围巾,梦婷又开始喝酒了。我帮她接了一杯满满的热水给她。手机铃声一直在响,我从未这么不想听到它。我对她说:“我要走了,你少喝一点。我帮你接了杯热水,一会儿喝了吧。”这是真正的最后一件事。

我离桌站起来说我要走了。他们都在说明年再来。我点点头,说:“好,明年再见。”

乔木站起来跑到我身边抱住我,吻了我。她抱着给人感觉很单薄,我们说了再见。就转身背上了背包,对那一桌玩杀人游戏的人挥手再见。我没有哭,很认真地再看了汉庭一眼离开。

夜风更凉了。

我深吸一口上海的夜风,也许以后未必有机会了。

我就这样离开。最后一面我们都是在笑着,这样就可以走得比较轻松。

[2014/01/28]

坐汽车离开的。沿途风景顺次在我眼前消失。

四天前坐上奔赴上海的火车时我以为会惺惺相惜然后各自带着梦想离开,却从未想过会这样不舍。这一场文学盛宴,我很庆幸我看到了他们的真性情。即便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是一群有文化的流氓,因为毫无节操。

可是我看到他们的热爱和看不开。

其实很后悔在汉庭时没有太活泼,很多人都不记得我。

但是就这样吧。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三天前为了同样的梦想我们齐聚上海新概念,三天后我们逐次离开。心都沉重。有梦想的重量,更有很多颗心的温柔与牵挂。

想起来离开的时候,很多人背着行囊涌入地铁站也有很多人离开上海。我想这座荣耀与残酷并存的梦想之城,欢笑与泪水并肩的不夜城,每天每时都有人不断来到,不断离开。

而现在,我要离开了。上海,再见。

明年今日,定一路向东南,再战一场荣耀。说好了,明年还来上海,来看星星,来做一场梦。

逆北而行,梦城落定

文/孙艺境

[2014/01/29]

断断续续睡了一天,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我以为醒来的时候是25日,我正要出发。着急地看了下时间,害怕赶不上那启程的火车。可是我摸了摸还在发热的额头,掀开被子看了看腿上的瘀青,这些真切地告诉我,我,做的那个梦,已经醒来了。我放着莫文蔚的《阴天》,抱着电脑,回忆着这个梦。

[2013/08某晚]

我打开电脑,写下了“芽”。

我也不知道写这个干什么,从没有投过稿子,从未参加过任何写作比赛。周围的人都在说,你不是这块料的,好好写应试作文就好了。但大约是偶然翻到了有着12届新概念作文的参赛说明的那期很久以前的《萌芽》,突然间想起,我还有个梦,丢在了那个太阳灼热得连疯狂因子都蒸发了的夏天。

每个故事都有开始,或许,这就是我16届新概念之旅的开端。

[2013/10/18]

高三的每月一大考,把人折磨到麻木。18日,高三第三次月考结束。晚上回到家,暂时的放松。我窝在沙发,咬着酸奶的吸管,看着电视放的低幼的喜羊羊。和往日一样,妈妈在做饭,狗狗盯着我的酸奶馋得不行,一脸无辜的表情,一起等着爸爸回来。

“姑娘,你是给《萌芽》投稿了吗?”这是我爸打开门问的第一句话。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收到短信,《萌芽》编辑让你发《狂潮》的电子稿过去。”爸爸说着,把手深入外套的口袋,吃力地翻找着手机。10月的天津已经很冷了,厚厚的衣服让人行动笨拙起来。

我不可置信地看了很多遍那条短信,然后尖叫起来。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入围了,所以发回去确认。编辑说,入围要等截稿以后再发名单。小小失落了一下,不过能入刊我已经很满足了。

[2013/11-2014/1/5]

从知道入刊以后,我开始更关注这个比赛。用手机百度着关于这比赛的细枝末节。然后很偶然地找到了“新概念作文大赛吧”,很偶然地认识了乔木,很偶然地认识了冻冻,很偶然地认识了王爷、翼姐、北北还有很多很多相似的人。

在贴吧看到了很多人的参赛文,触动最深的就是冻冻发的《黎明已死》,我看了好多好多遍,我终于忍不住勾搭了这篇文的作者。然后知道了他写过很多文,他的文发表在《科幻世界》,他对梦想如此渴望如此执着,他是和我相似的人,我也知道,他是那么让人安心。我用几张照片就拜了师,让他教我写科幻。他嘻嘻哈哈地对着照片犯花痴,还说没有他女神有气质,他不知道,我在手机这边拼命翻白眼。(后来告诉他照片里那个妹子就是我,他吐槽了好久。)我只是无意提到了0号胶囊,他居然从那以后四处卖胶囊,还四处说是我传授的,还拉了好多人一起卖胶囊,掉节操。我原本想树立的妹子形象,从那天起,毁得干干净净。

那时和乔也只是通过QQ和贴吧交谈。她总是不会照顾自己,自己在上海掉了包,还强撑着说没事。我对她的了解,或许也只是只字片语,我总是说早点休息,注意身体,不断碎碎念,可是语言总是苍白的,我只能一遍遍重复着,至少让她感到温暖一点。

然后,很幸运地和之涵见面了。初次见面,她给我带了乔给我的礼物和一包热乎乎的栗子,在北风刮得脸生疼的晚上,我几乎感动得热泪盈眶。因为我还要上晚自习,所以就近吃了米线,之涵拿着勺子和筷子,吃得极其淑女,所以我吃到一半也放弃了直接端着碗,改用了勺子。絮絮叨叨聊了很多,关于梦想,关于高考,关于新概念。她问我:“你为什么参加新概念?”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为什么呢,因为梦想吗,梦想这个词好像太大太空了,我又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些疯狂,所以我说:“高中我很平稳地过了两年,我只是想再疯一次。”

在群里,认识了王爷,也是个有些让人担心的小女生,最开始她一直伪装着,喊着自己是男的,我一直不相信,可冻冻深信不疑。有时和冻冻私聊,他会突然说,你等等我再去调戏那汉子一下,各种没节操。后来我终于看不下去了,我说:“王爷是女生吧,这么调戏好吗。”冻冻居然大呼不可能,然后继续调戏,我满脸黑线不说话。后来证明了王爷真的是妹子,还是个漂亮妹子,冻冻羞愧地私聊跟我说,我去道歉。(至于怎么道的歉呢,我也不知道了。)和王爷聊天之后会发现她是个超级细心的妹子,有些像以前的我,有些胆小,害怕失去任何一个人,害怕被遗弃,害怕鼓励,所以努力迎合。我看着她说着那些事,我有些心疼得想哭。真的好想抱抱她,告诉她我们都在,她不必要害怕,有些人失去就失去了,不要委屈自己求全别人。自信一些,大胆一些,放开一点。

在网络上接触到很多人,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故事。不管是否相遇,但我感受到了他们每一个人的温度。

[2014/1/6-2014/1/24]

1月6日是周一,我发着烧昏昏沉沉在家睡觉。下午4点,他们说该发名单了。我抱着手机紧张地一遍遍刷着微博,贴吧,群聊。冻冻最早在群里发了名单,然后说:“滚去学习了。”我顾不得看名单,赶紧问他怎么样了。他说他静一静,我没再多说。我也需要静一静,他那么渴望着这个机会,他写得那么优秀,他还欠着我说好的上海小笼包。名单上有我,然后王爷、北北、米硕、花花阿姨、阿缺妹子、陌离都恭喜我。可我没敢再说话,我知道,他们也都是如此渴望着这个机会,他们都有着相同的梦想,我不知道,我要怎样回应他们。我说要期末考试了,就潜逃了。

乔把我拉到了一个新群,冷冷清清的群,只有两个人。然后未来的几天,那个群陆陆续续进了很多人,以至于当我再打开那个群,我几乎一个人都不认得。小心翼翼地聊着天,不知道说什么时就发着“咕噜”,看着里面的人热火朝天。然后做了一些很蠢的事,很愧疚地去道歉。也因此和方叔叔多聊了几句,他说所有道理都懂,做不到而已。是啊,都是这样,道理明白得不得了,但总是钻到偏执那个方块里出不来。但是还是要努力大胆地走下去,坚信着美好就在前面等待着。

在群里认识了阿姨——邱曌奇(我一定要把你的真名爆出来),我总是记不得“曌”念什么,之涵说:“日月当空照嘛。”可我总是记成太阳当空照,所以每次在想,是念“阳,当,空,照”哪个来着。他又一直喊着自己是史珍乡,干脆就一直喊着阿姨。私聊的时候,他发语音的声音好听得不行,但是内容真的恨不得掐死他。我要死要活复习着英语,他一个电话打来,说:“你好,这里是韵达快递,请问是孙艺境小姐吗,这里有您一个快递,地址没有填清楚,请核对地址。”我当时傻傻地回忆着,我什么时候买了东西,所以说:“不好意思,我没有买东西啊。”他说:“是黄明星给您寄的快递。”然后我又努力回忆着谁是黄明星,印象里也是新概念的,说过两句话,正纳闷地报了路名,他在电话那边说:“不是洪泽路吗?”我又蒙掉了,这都是什么。所以沉默了一阵之后,我试探着问:“你不是快递吧,阿姨别装了。”然后,真相大白,他一副欠扁的口气,我气得吐血。那时,了解不多,只是一直互损着。他非要喊我呼噜,非说我家狗狗叫的得像哈巴狗,总是四处说他是女的,他是史珍乡。

因为要拼房,天津的又没有人,所以只好在群里碰运气,结果证明我的运气好到爆,勾搭到据说是超级美女的明美拼房。我无耻地一遍遍勾搭着美女,结果被她的一句“你是要考试的人哎”噎了回来。然后深深感受到了美女的气场,我喊着她女王大人,我亲爱的女王大人。我后来真的有好好去看书,没再勾搭妹子。当时聊得的比较少,不太了解她,但是我确实深深地感谢她那一句,让我期末考得还不错。

然后就是一直打繁体字的萌怪,最开始喊他ET,后来喊怪物,总是觉得不好听,最后确定喊萌怪好了,所以他一直骂我笨蛋。对广东的印象几乎空白,但是经历过萌怪的语音我坚定了不去广东的信念,声音柔得我崩溃。

声音柔的不止萌怪,还有叔叔。叔叔在群里唱粤语歌,录音效果差到爆。听了两条以后,我就选择还是算了吧,不要摧残耳朵了,各种杂音,外加一直被我说是鸟语的广东话,我发誓,我真的不是骂广东话,英语好歹我都还听得懂几句,但广东话我真的一句都听不懂。后来我发了几句语音,叔叔惊叹着:“咕噜居然是女生!”顿时我就无奈了。

那几天,让我无奈的事情好多。之涵生病了,据说上吐下泻,乔着急地问怎么办。我也着急地问她吃过药了吗。乔无辜地说:“我给她灌了好多藿香正气,怎么还不好。”我努力地告诉自己,镇静镇静,不要骂街。然后说了几个药让她去买,叮嘱了好几遍药怎么吃。感觉得到,乔是真的着急了,所以我也一直说着,没事,吃完药就好了,不用去医院。其实我也有些没底,我不知道之涵到底病得怎么样,但至少先要好好休息。当时我在想,如果转天还不行,一定要让乔带她去医院,上海我完全不认识,所以问了爸爸哪个医院比较好。还好,转天乔告诉我之涵没事了。

24日晚上,看着天津外面暗着的灯光,我在想,明天晚上,我看到的景象会不会有些相似。我害怕着陌生的城市,可是我又疯狂的地想逃离。

[2014/1/25]

早晨七点起床,八点出门。出发前吃了煎饼果子加豆腐脑,撑到反胃。九点和妈妈进了站,爸爸在站外说:“加油,好好玩。”天津南站只有四四方方的一个厅,站外还在施工,巨大的挖土机把早晨还有些湿润的空气弄得浑浊不堪。十点二十的高铁,我在候车厅冻得瑟瑟发抖地等了一个多小时。

G41,北京到杭州。天津是一个过客站,只停了两分钟。慌乱地上车,找到座位时,已经开出站很远了。有些狼狈地放好行李,抱着厚重的衣服,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到济南了,突然想到了“济南的冬”,再看向车外,孤零零地耸立着还没建好的高楼,大大的广告牌写着售楼,有些失望地拍了照片,愣着神。很快的,那些楼向我的北边飞奔而去,那座城,那些城,一路向北,飞驰而过。而我,在向南的路上。车内显示的室外气温,一度度上升。

快要到达的时候联系了若诗,她和我到达时间差不多。然后联系了之涵,她来接我。

北8出站,之涵还没有到,我和妈妈把行李拖到一边,有些恍惚地看着不断涌入的人潮,这就是上海啊,没有激动,没有失望,只是,知道到了上海,仅此而已。先是见到了若诗,她戴着红色的发卡,很可爱,我与她拥抱了一下。然后就是看到了之涵,她几乎飞扑过来,然后单膝跪地。我也激动地抱着她蹦。两个月不见,她没什么变化,我一直觉得她有些像混血儿,很漂亮,但是印象里的淑女形象,崩塌了。她的身后是穿着黑色外套,低着头的男生,我猜他就是之前说一起过来接我的黄叔叔,和想象的差别不大,看着很文艺的叔叔样。他灰溜溜地接过了若诗和她同学的行李,我一手拉着箱子,一手抱着之涵的胳膊往前走着。

地铁里的人比天津的多,但又比北京好一些,险些没有挤进去。八站地,我和之涵从门口,挤到最后面,她说八站,八个太阳,我迷惑地问:“八个太阳?”我最开始还以为是很文艺的东西,象征梦想光明什么的,然后之涵只说了一句:“你一会儿大声地去问方叔叔,就知道了。”然后笑得一脸狡诈,我就知道,刚才是我想多了。

下了地铁,妈妈去了她的酒店。我们五个人向海友客栈走去,风很大,静安寺传来的佛语的垂怜之声,掩盖了街口的喧嚣。我挤在前涌的人群之中,那么陌生,却那么真实。我松了松手,就碰到了上海的空气,比北方暖很多的空气。

进了客栈,之涵跑进去说咕噜来了,然后一个穿着民族风,中分,半长发的女生跑了出来,后面跟着比照片上矬一些的方叔叔,她抱住我,说:“咕噜,你来了。”我点了下脚,回应着她的拥抱,我知道,她就是乔木。开了房间,是409。明美还没有来,方叔叔帮我把行李搬上去,一直问我吃不吃巧克力,我满脸鄙夷说:“怪叔叔的巧克力能吃吗。”没太收拾行李,就抱着之前准备好的点心下了楼。大厅人很多,但是我一个都不认识,有些慌张地抱着吃的傻站在一旁。乔木他们在玩杀人游戏。然后乔木跑来,接过我的点心,又跑过去,说:“这是咕噜,她给大家带的点心。”然后点头,对着陌生的面孔问好。其实当时我在想,哪个是阿姨。后来之涵指着一个戴着帽子的男生告诉我,那个是阿姨。我跑过去,就是一脚。喊了一句:“阿姨。”阿姨比想象的害羞,有些害羞的地说:“若诗?”我翻了下白眼,说,我是咕噜,然后指了指后面,说那个是若诗。阿姨有些吃惊,随意扯了几句,就走了,我又很傻地坐在一旁,所以去拿了一瓶酒。周围的人都零散地坐着,聊着天或抱着手机。

发着QQ,翼姐问我到了吗,在哪里,我环顾了大厅,见到了翼姐,比贴吧上的照片帅,白白的,很萌。不过当时我晕晕地鄙视了一下他的身高(翼姐我错了),然后翼姐满脸想掐死我的表情,聊了几句之后,黄叔叔后来过来喊着我们这边的人玩优诺,我看着纸牌有些崩溃,我向来是不管什么纸牌都会输。规则很简单,输得很悲惨。第一轮我旁边的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原谅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叫花花)一直在卖我,不过我对面的一个男生(神兽你好)比我还惨。输了的真心话或大冒险,我是真心话,方叔叔问的,其实是很有底线的问题,但是真的很抱歉,那个是我很怕的问题。有些回忆从那一刻就这么泛滥了,像困了很久的猛兽把我吞噬了。后来吹了两瓶。退出了游戏。

等我再回来时,有人问着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我实在谁都不认识,就跟着去了。然后认识了段汉子、黄萍,还有内向的敏谦。我抓着段和黄萍嘻嘻哈哈,其实紧张得要死,毕竟都是陌生人,但是我只是不想一路太沉默太尴尬。谦谦一直低着头在一旁,我以为她是初中生,后来知道她其实和我一般大,所有人都在吐槽。有人说我像大姐姐,有人说我像妈妈。不过这样也很开心,至少谦谦后来一直跟着我,我不太能吃烧烤的海鲜和肉,所以一直在给她扒小龙虾。吃饭时她说了很多,让我听得心纠在一起,当时满手是油没法拥抱她,但是我用头顶着她的头,也说了很多。对面有人劝黄萍喝酒,我看她喝了一点脸有些红,我就拿过来喝了。后来手机放在一摞,谁手机响谁喝酒。我手机意料之中地响了,妈妈打来的,叮嘱了几句。挂了电话,有些事从之前就不断膨胀着,又吹一瓶。当时有些晕,但很快就吃完饭离开了,夜晚的上海也有些凉意,又清醒了。

一路人,钻过检票口,还是没有赶上末班地铁,所以只好打车回去。男生只有一个了,又有五个人,我把谦谦让给那个男生和段照顾,我抓着黄萍打了另一辆车,怎么说呢,我怕万一我一会儿酒劲上来,就我和谦谦在出租车,我怕出事。所以很不好意思地牺牲了黄萍。但是四川妹子黄萍真的可爱得不行,一路上走错了一点路,但也很愉快。

夜晚的上海,灯火通明。出租车在道路上穿梭着,不熟悉的景象,却意外的平和。

回到海友,没有上楼。其实我不敢自己住宾馆,所以在大厅耗着。坐我对面的是个一身橘红色的女生,还是都不认识,所以随意地喝着酒玩着手机。乔过来说玩游戏,四个人摇着骰子说着数字,输了好几次,喝了好多酒。间隔的时候,橘红色跟我说玩猜瓶盖正反面,当时已经控制不住了,晕得不行,但是我怕我一旦停下就会疯掉,那些事一直憋在那里,多少酒都压不住。几乎都猜输了,好像又喝了很多。然后去洗了下脸,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晕晕沉沉,我忘了那个就是我,竟扯着嘴笑了出来。出去之后继续真心话大冒险,有个男生被我要求脱了裤子亲了垃圾桶,然后,我就真的不记得了。隐约间我听到很多人喊我,他们很慌张,紧张地喊着咕噜,可那时我想的只有,咕噜是谁,我不认识啊。

等我酒醒时,已经凌晨三点半了。我几乎压在橘红色的身上,她捂着脸一脸困得不行外加嫌弃的表情。我揉着头发,下床,开灯,她费力地睁开眼,我知道她真的困了,只能明天再问了。套了件运动衣外套,我又躺了回去。身体重得要死,可就是睡不着。我定了闹钟,因为说好要陪谦谦吃早饭,要去接明美。

[2014/1/26]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了,还是晕得不行。起床,看了看捂在被子里的妹子,我笑了一下。我去洗了洗脸,回来之后她一脸睡意坐在那里。我试探着问她:“你是谁?”她一下睁开眼,激动地喊着:“你居然我不知我是谁。”然后一副护着胸的样子。后来知道她叫陈彤彤。

后来之涵把我手机送了过来,我抓着她问昨天怎么了,她淡淡地说了句:“黑色的。”我欲哭无泪地当鸵鸟了。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楼以后,好几个人说以后别喝那么多。我问他们发生了什么,都说我跟他们表白了(我崩溃地不想再问了)。但我知道,我一定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所以挨个说了:“对不起。”他们都笑着说,真的没有啊。我想挨个抱抱他们,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酒店陌生的人,我以最糟糕的状态和他们相遇,可却没有糟糕的收尾,早晨有些冷,可看着大厅里的人,有暖意在血液里流淌着。

然后和谦谦、蝶吟吃了早饭。本来想找小笼包,可是实在是不认路,最后去的MC。我几乎是晕着去的,然后喝了好多咖啡,我知道下午就要复赛了。给明美买了早点,一路拎着往回走。

回到海友,彤彤刚刚洗完澡,弄得满地狼藉。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看了下手机,才发现明美已经到了,我慌乱地问她在哪,她说已经在出租车上。我很愧疚地说:“那我去门口接你。”她说好的。我穿着单衣站在台阶上等她,9点的上海,或许因为是临近过年,比我想的节奏慢了一些。一辆又一辆公交车停在我面前,然后有人抱着孩子,有人拎着大包小包,有人依偎在一起,有人戴着耳机揣着口袋,拥挤着上了车。那些人刚刚就站在我面前,或许他们也看到了我,仅仅一面,下一秒就离开了,此生都不会相见,或者再也想不起。

当第19辆公车从我眼前离开了,明美的出租车停在了门口,和照片不大一样,剪成了齐刘海,豹纹的高跟靴子,笑得欢愉。我抱了抱她,说:“女王大人,欢迎你。”她身后跟着一个瘦瘦的汉子,不太说话,我问了名字,却记不住,有个董字,干脆喊了董卓。风风火火地带他们上了楼,放了行李。明美不太饿,那份早点就一直放在了那里。

11点集合,去巨鹿路,去参加新概念的复赛。本以为我会紧张,可是当时我几乎困得晕掉,酒精还掺杂在身体里泛滥着,那一刻,我想退缩,我知道这样的我什么也写不出来了。回到屋里当鸵鸟,翻了翻手机,冻冻、陌离、米硕、花花好像都发来了,加油,别紧张,你带着我们所有人的希望。那一刻我真的快哭出来,是啊,他们的梦想他们的新概念,说好了今年我先替他们开道的。洗了洗脸,带好笔和衣服,买了红牛,拿了乔发的暖宝宝,等待出发。

一路上,之涵戴着帽子在前面带路,我抓着谦谦,告诉她别紧张。她把头贴在我耳边,碎碎地说了很多,当时我有些恍惚,只是应和着。只是拼命地告诉她,别紧张,加油,写自己想写的,别顾虑。她笑着说:“姐姐,我感觉你比我紧张。”我有些窘迫地侧过脸,但是她笑起来很可爱。走得很快,但也走了很久。终于到达。走在巨鹿路上,恍惚间我以为我回到了天津,走在五大道上。曾经,好像也有人陪我这么走过那条充斥着欧洲味道的街道,矮小的房,兜转不清的岔路,走不到的尽头。

逸夫,白色的房子,有些高,突兀地隐藏在铁栏杆与层叠的树之中。之涵说解散去吃些东西,谦谦拽着我,我和她说我有些事要办,让她和蝶吟去吃。然后就靠在树上,晕得昏天黑地。之涵和一个有点圆的男生在一边,问我怎么了。我赶紧吃上药,不能让他们担心。然后跟着他俩去了便利店,买了咖啡和巧克力。途中我知道男生是俊毅,他笑得人畜无害的样子。

临考前在门口等待,有些喘不上气。靠着柱子,吃了一次药,喝了一听红牛。看谦谦和蝶吟在对面,想了想还是不过去了,怕她们担心。缓了一会儿,乔木过来,和我旁边的女生说话,我才知道她居然就是颂格,于是毫不犹豫抱了上去,兴奋得不行。当时好想要个签名,不过没有本子。所以兴奋地说了很多,过了一会儿俊毅把发剩下的暖宝宝放在我脚边寄存,然后给了我他的手机号。

进场前,忘记了是谁又给我塞了一个暖宝宝。我就顺手装到了包里。昏昏沉沉进场,阿姨在我旁边,黄叔叔和明美都在我前面,突然就安心了。放肆地聊着天,感受着后边沉默的参赛者们有些刺灼的目光,可我顾不得了,因为我怕下一秒我就会睡过去。补办手续很麻烦,前面不断有人插队,所以莫名其妙我成了最后一个。等我签到完毕,已经一点半了,快速跑上楼,慌张进了考场,看到了翼姐和阿姨,稳了稳心,A004,还好靠着墙,我抱着衣服,将身体重量都分散给墙和椅子,脑子一片空白。

发了卷子,好像监考强调了什么,我也没听到。题目比我想的变态得多。机械地选着题目,本来考虑写第一个,用鲁迅体。可当我看到第二个——第十三个星座。我想到了谦谦说的一些话,想到了冻冻拿手的科幻,所以在选题那里,坚定地写了“2”。过程,一片空白,没有我擅长的抒情,没有我擅长的细节处理,没有我擅长的柔和,乱乱地就写完了。写到第三页,手冻得麻木,那天上海14℃,可我好像处于天津的-4℃。坚持着,写完了四页,3000字左右。4:00放下笔,甚至没有再从头看一遍,就交了卷子。抓着衣服就走了出去,偷偷看了一眼阿姨和翼姐,他们还在认真地写。我迈出320的门,我知道,无论如何,在昏沉与麻木之间游荡的我,写了一篇还可以称作现在的孙艺境写的东西。没有青春,没有爱情,没有矫情,刨去乱七八糟的语言,主题我是如此满意。

出了满是低沉气息的楼,外面的阳光还有些刺眼。乔奔过来,抱住我。外面已经有很多人了,都聚集在一起,说着什么。我忘记了那天后来都说了什么,腿控制不住地打战。我想躲开了人群,站在了那我刚刚走出来的门口,听到有人说我的名字,习惯性地回头,看到乔指着我的方向,对一个短发女生说了:“她就是。”然后女生跑过来,我努力地看了看,是王爷。之前她说过她过来找我,我以为就是那么一说,谁知她竟然真的来了,我对上海的路没有概念,但是大概猜得出她的家离这边很远。我抱住她,想哭,我不知道在这有些冷漠的南方城,有人竟会真的跑那么远来找我。她说她一直在看我,但是不确定。我笑着说,我就说我的照片比本人好看。抱了她好几次。一直到谦谦后来出来了,还是内向地低着头,不说话,抓着我的胳膊,我抱了抱她,告诉她,她很棒。谦谦一直说什么时候回去,我知道她累了,于是打了车,和谦谦、王爷回了海友。把谦谦送回房间,把王爷拉到我的房间,聊了聊天。看了下时间,怕她回家太晚,所以约定了转天早晨一起去颁奖典礼,把她送到了地铁站。那日没有风,静安寺静静地,淹没在车呼驰而过之中,有些浮躁。

晚餐和妈妈吃的,买了点衣服。回到海友已经快十点了。我知道,今晚会通宵。所以跑去全家,又买了两听红牛。回到大厅,乔到处找人用包带酒,我的书包就这么贡献了。看到段汉子的包也已经满满的是酒,大家一片喧闹,我抱着段,有些不清醒地问着她:“你叫什么。”然后她满脸崩溃。

11点,马路还不够静,有车时常带着空气飞过。我们一票人浩浩荡荡向KTV杀过去。方叔叔和神兽虐待着我的包,在前面狂奔,还分析着受力,我抓着段段一路追着他们跑。彤彤自己背着一个大包,还不忘调戏着妹子。

开了包房,108、109。我待在108,最开始大家都小心翼翼坐在一旁,第一首歌是神兽唱的,唱得很好听,然后我拿了瓶酒小口地抿着,这一晚我不能醉,我得撑到最后。后来黄叔叔进来唱着听不懂的粤语歌,唱的比录音好听得多,可惜我依旧听不懂。有人来电话,我就拿着酒出去了。在外面站了很久,有人进进出出,穿梭在两个屋子之间,我抿着酒,努力保持清醒。回到屋,段段很关心地问着我没事吧,我抱着她说没事。神兽和萌怪唱着有些伤感的粤语歌,明美叮嘱我少喝酒,我答应着她,最后证明,女王大人的话我不敢不听,我那天真的没怎么喝酒。去点了一首歌,就又出去了。还是在楼道抿着酒,后来黄叔叔陪我在楼道站了会儿,说让我少喝,我说好,只是抿着酒,黄叔叔在旁边晃悠着。听到里面放了我点的歌,是莫文蔚的《阴天》,我坐在阿姨旁边,拿着麦克唱着,唱到后面叔叔在对面也在唱,我看到段段看向我有些担心,明美好像已经有点醉了,萌怪在旁边让她少喝,阿姨默默地坐在旁边不说话,帮人点着歌,彤彤占据着中间的位置,唱完以后,我过去抱了段段一下,然后和明美说,少点喝酒,就又出去了。大厅,之涵一直靠在花花怀里,满脸疲倦,我没有过去,去109拿了一个小瓶的酒,出来继续抿着。我也不知我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一团混乱,不敢走进包房,我害怕听到某首歌,我怕一直强扯着的线会突然断掉。

那夜太长,又太快,好多记忆都接不上了。只记得片段:

方叔叔照顾着李瑶,她醉了,在大厅闹着喝酒。我怕她感冒,拿了感冒药,方叔叔哄着她吃下。后来方叔叔把妹子给我了,我去包房抢了程琛软软的咖色的外套,然后给她盖着,哄着她睡觉。妹子睡着了,我听着包房的鬼哭狼嚎,给妹子捂着耳朵。彤彤在我后面和小明聊着天,我让小明也吃了感冒药。

凌晨了,有几个妹子陆陆续续被护送着回去了。我看到花花和方叔叔辛苦地一遍遍跑着。乔冲出来,有些醉意,不让人走,让大家都回包间,我知道,她是害怕大家就散了,之涵喊着没人走,把乔哄了回去,我和段段也回了包间。彤彤点了《你把我灌醉》,我抢着唱了,没唱到曲终,我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开了瓶啤酒跑出去一下喝掉了,彤彤跑出来抓着我,操着脏话骂我,不让我喝,那时我真的没醉,只是有些晕,推开她去了洗手间,一遍遍洗脸。

我在楼道倚着,阿姨穿得很少,我问他冷不冷要不要衣服,他说有些困,我抱了下他,有些晕。黄叔叔好像和他回去了,我说着注意安全,黄叔叔揉着我的头发,拍了拍我的脸说不许喝了,别醉了,至少撑到我回来。我有点想哭,烟味弥漫的那个走廊,屋内晃着疯狂的灯,隐约间有人影跳动,黑暗和躁动吞噬着凌晨的时间,我本觉得快不行了,但是抱了抱黄叔叔,又站稳了。

凌晨三点,彤彤抓着我去买东西。我俩很白痴地走错了方向,然后开始绕圈。绕道久光,门口摆着旋转木马,用铁栏围着,上面写着禁止翻越。她说要进去和马照相,于是我俩踩着那个牌子翻了进去,用我的手机拍下来这次来上海为数不多的照片之一。然后四处找卖夜宵的地方,马路安静得如扫荡过后,静得诡异。我想拿买夜宵的钱,就摸了摸口袋,突然想到,换了衣服,没带药。觉得应该不会犯病,也没再回海友拿药。半路,有人来电话,手机铃声突兀地回荡在上海的夜,萌怪让我带纯牛奶回去,明美醉了。当时担心得不行,想多问几句,但是想了想萌怪在那照顾着,不会出问题的,也就放心了。买了MC,我向给我们拿东西的哥哥道谢,但是那人完全没有理我,冷漠的城冷漠的人,让我有些尴尬。

乔木醉了,砸着瓶子。方叔叔让我去看看。109真的都是烟味,差点呛了出来。乔扑过来喊着咕噜,直接把我扑倒,我磕到台阶上,直到今天洗澡时看了看,后面一片瘀青,或许这是我去过新概念最真实的留念。我出去翻了翻包,拿了有安定成分的药,弄成碎片,扔到酒里骗她喝下。她喝了一口,呛了出来,喊着这不是酒不是酒,有些发火,我接过瓶子,把那口酒喝了,冲她喊:“你味觉有问题,这他妈就是酒,我都吹了。”然后看她稍微安静了一下,我跑了出去,赶紧灌红牛,那个药劲我太清楚了。

神兽抱着睡着的雨汀,我把衣服给她盖上,让神兽好好照顾,去了大厅。彤彤和小明在聊天,我半躺在沙发上,开始觉得喘不上气。然后记得一片混乱,我抱着跑过来的段段,紧紧地抱着她,我总是很害怕那种窒息的感觉,段段也抱着我着急地喊着,之涵和花花说给我拿药,我喊着红牛,我知道有红牛就可以缓解的。等我缓过来,周围人都担心得要死,我知道我又添了麻烦,乔抱着我,红了眼眶,我摸着她的头发说我没事了,陈超在后面说着:“哥们,没事吧,来口酒抽根烟压压惊就好了。”我看着他笑得十分欠扁,但也很感谢他缓解了尴尬。

之涵犯病了,喊着乔木,喊着黄叔叔,喊着花花,喊着我。我知道她是太担心了,是她和花花一路跑回去给我拿药。我抱着她一遍遍让她吸气呼气,我知道她今天太累了,她本就瘦小的身体,今天在KTV里来回穿梭,照顾着各种人。乔木、花花、黄叔叔照顾着她,我看到身后和明美一起来的董卓有些醉意地喘着大气,他说他也有心脏病,我赶紧抱着他让他躺下,他嚷着自己没事没喝酒,我怕再有人出事,我怕我来不及回报这里这些帮过我关心我的人。之涵慢慢缓了过来,董卓好像也没了大碍。已经凌晨五点了,大部分人都走了,萌怪带着明美也走了,我把房卡给了他,让他好好照顾。乔木还在包房,花花和黄叔叔要去善后,我抱着之涵,给她披着衣服,哄着她睡觉。

乔木坐在大厅地上,睡着了。我知道这一晚她有多不容易,她多想把新概念办好让大家玩好,她坐在那里,低着头,睡得很死。听着渐渐安静的包房,舒了一口气。看着乔木,抱着之涵,我安心了,至少,她们这一刻睡着了,至少这一刻她们很好。最后剩了几个人,段也没有走,一直撑到最后,我看着她很抱歉,她那么照顾我,我却没来得及陪她。凌晨五点半,花花和黄叔叔架着之涵,方叔叔和段搀着乔木,我和董卓抱着大包小包,陈超开路,昨夜一票人杀过来,今晨我们几个敛着残留的气息回去。拦了两辆车,把之涵和乔木送回去。我穿着单衣和董卓溜着来时的马路,五点的上海又开始有些躁动了。当时没太多心绪想表达,只是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409房,萌怪坐在椅子上,满脸困倦地守着明美。看到她睡了就好了,萌怪让我去陪她,毕竟男生不太好,可我怕我一会儿也会撑不住,而且在这里,哪有男女之分,都是一样的,一夜疯狂,醉一个梦。然后我又无耻地抓了彤彤临时拼房。

[2014/1/27]

我以为我会睡得很死,可是到了七点半我就醒了。累得睁不开眼,却清醒得可怕。我知道下午就出结果了,一遍遍地想着会怎样。

起床以后,已经十点。洗了个澡,却更加昏沉。我抱着彤彤一直哭,说了好多忍了很久不敢触碰的话,她说她下午就走了,颁奖回来就看不到她了,我骂着她傻子,让她走。妈妈来电话,不太开心,毕竟这几天我都没太陪她。晕晕沉沉下了楼,看到了黄叔叔,还有好多家长。抱着黄叔叔就开始哭,丢人得要死,我知道好多人都在看,可我忍不住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会那么歇斯底里地哭。黄叔叔哄着我,说我昨天的《阴天》唱得好听。然后我看到了王爷,我愧疚地想起,昨天的约定,也想起了昨晚和谦谦约好的早餐。可那一刻,我太狼狈了,狼狈得只能逃走。我匆匆地说要去找妈妈,冲出了酒店,打了车去城隍庙。

城隍庙人那么多,我害怕着这人群。去了三年前去过的一家,吃了小吃,比记忆中差了那么多,到底是我印象出了偏差,还是真的变了。我大口地把那些小吃扫荡干净,只是想平复还在混乱的思绪。在去往颁奖的路上,网上已经有了结果,我低落地说是二等奖,妈妈没再说什么,只说了,也好,大学可以留天津了。当时真的好想让司机掉转车头回去,不想去典礼了。可是想到,或许,那里是我这次最后一个见到所有人的机会了。于是就去了,到的时候,典礼没开始,大家都聚在外面,问着几等奖。有的女生失落地哭了。我上去一一拥抱,说着没关系,明年继续,无所谓的。段段和黄萍拿了一等奖,我兴奋得和她俩拥抱,我是真的很高兴,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然后看到明美,她也是一等,我上去抱住她,说女王大人真棒。那一刻,我由衷地为她们开心着,因为她们都那么好。阿姨是二等,没太多说,我抱着他,说着我也是二等,没关系,这有什么的。然后抱了抱黄叔叔说谢谢。在后面看到了翼姐,不出所料的一等。我抱了他一下,说沾沾仙气。也看到了王爷,我抱了抱她,我想陪她待会儿,可我怕一会儿我会哭。所以让别人帮我拿一下证书,拿回去放前台。颁奖即将开始,我和妈妈回去了。累得有些晕,出租车播着无聊的家庭纠纷。回到宾馆。看到了彤彤,她正要走。最后抱了一下,告了别,昏沉地上了楼。

我不太记得都有谁来过我房间了,我记得我一直歇斯底里地哭,真的不是哭二等奖,只是有些事太累了。明美、之涵、乔木好像都来过,她们抱着我哄着我,我一直说着让她们都好好的,好好地活着,这确实是我最大的愿望。后来黄叔叔和阿姨也来了,喊我去吃汤圆,给雨汀送别。我还是在念着一些话,吓到了阿姨,叔叔让我睡觉,可我跑了出去,我想和大家在一起,不想一个人。那天说的话,如果你们听到,就忘了吧,那就是我编的一个故事,不要记得。

狭小的210挤了那么多人,之涵煮着汤圆,欣雨忙着拍照,阿姨在一旁张罗着,我笑着神兽吃得好恶心,闹着看翼姐女朋友照片,告诉董卓别喝酒,小暖丢了东西,心情不好,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跟着她上楼,告诉她别着急,抱了抱她,听她在房间里发泄,又跑出去,我追了几步,看有一个女生已经追了上去,我退了回来。没事就好。

晚上他们去送雨汀,我要去送谦谦,谦谦11点的火车,我开始在大厅陪着她,后来我撑不住了带她去房间等,我昏昏沉沉地倒在那里,这几天因为我的乱七八糟,陪她的时间太少了。阿姨说雨汀的飞机没赶上,改签了。我也该送谦谦了,我怕我自己会撑不住又抓了一个汉子,总是记不住名字,所以一直至喊他玮玮。玮玮一脸萌到家的样子,忍不住想蹂躏。一路走到静安寺都打不到车,于是我们决定坐地铁。地铁上,谦谦睡着了,我努力清醒着,抱着她,玮玮辛苦地站在一旁拎着行李。下了地铁,我翻到了那次多出来的暖宝宝,给了谦谦,我怕硬卧会冷。我絮絮叨叨叮嘱了好多,像一个老妈子,可我真的不放心她一个人。最终把她送进站,她进站时,回头看我,我看到了她的正脸,很可爱。玮玮一直用他的身高优势看到彻底看不见谦谦,跟我说,她进去了,没事了。我抓着玮玮打车回去,我知道我一刻都撑不住了。出租车上我彻底倒着睡了,下车时念着不想送人走的话,玮玮安慰着我说他不走,他比我走得晚。他的声音很温柔。我瘫在地上,走不回去,他抱着重得要死的我还有背着我的包狼狈地回了宾馆。我知道,那一晚,又让你们担心了。乔木怕我犯病,还好陈超一直很有经验地说着应该怎么样怎么样,不会有事的,其实我真的没事,只是太累了。

两点多醒了,下了楼,报了一下平安,主要是让乔放心。下楼时满地狼藉,我看了一圈,我知道这里的很多人,这是今年最后一眼看到了。所以看得很认真。再上楼时碰到了笨笨和雨汀在楼道。听说明美又醉了,萌怪看着她。我回到409,一个人,睡不着,不敢睡。后来雨汀和叔叔都来陪我,后来雨汀走了,叔叔坐地上陪我。聊了几句,叔叔又说我唱的《阴天》很好听。后来我真的睡着了,是从我到上海以来睡得最好的几小时。

[2014/1/28]

六点多我醒了,收拾了行李,把乔木给我的哈根达斯盒子摆在窗台,最开始给明美的那份早餐也一直摆在了那。下楼看到了小暖在给我写明信片,抱了抱她。知道她没事就好了,说着明年继续。乔在212门口晕晕地说着好多,黄萍有些醉意地在旁边,方叔叔站在旁边,之涵和黄叔叔坐在对面。我坐过去,抱着乔木,让她靠我的怀里,听她说着很多,我摸着她的头发,说着好好。她说欠我一顿糖醋小排,闹着去买东西给我做,我说我吃苹果就好了。之涵去洗苹果,我哄着乔吃着苹果。后来只剩我和之涵坐在那,我看着之涵默默地看着信,我看着时间,怕她赶不上飞机。七点半,我和黄叔叔把之涵送到地铁站。我没敢把她送下去,我怕我会哭,所以我抱着她说,咱俩那么近,随时见面。

回到海友,又碰到小暖和黄萍,好像是去送人,我说等会儿我,我把行李放好一起去。回了409,明美还没回来,我知道她是上午走,写了明信片留给她和萌怪。拉着行李去了阿姨的房间。阿姨问我昨天怎么了,我抱着他说没事。有你们在,我怎么可能有事。等我再下去时小暖和黄萍已经走了,空荡荡的大厅,我给妈妈打了电话,上午去田子坊,我不敢上午在,因为,好多人都会走。最后碰到了段,她的厦大面试很顺利,我紧紧地抱了抱她,说加油,明年见。

买了很多礼物,下午走的几乎我都给了礼物。给了雨汀、李瑶果茶,给了萌怪、神兽、陈超打火机,给了玮玮酷似打火机的挂链,玮玮一脸萌萌的表情拿着挂链,大家都在笑(我真的以为那些都是挂链来着),给黄叔叔、阿姨、黄萍和我自己买了十八颗的菩提手链,给乔买了十八颗的大菩提挂链,我只是想大家都平安,就好了。最后去买了一瓶酒,去了212,神兽、阿姨、叔叔睡在一排,雨汀疲倦地在椅子上,我给雨汀盖了衣服,让她靠着也睡会儿。我喝着酒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美好得我那么不舍。

后来都醒了,神兽唱起了《我把你灌醉》,我也跟着唱,然后我唱了答应给叔叔再唱一遍的《阴天》。叔叔在旁边扭来扭去卖萌。

临走,我抱着乔木又唱了《阴天》。我知道她想听《十年》,可我怕唱那个会哭。所以我说,明年我继续给你们唱《阴天》,你要好好的。三点,我,萌怪,雨汀,陈超,叔叔,还有送我们的黄萍一起从海友离开了,我们离开之后,就只剩了四个人。阿姨不肯送我们,玮玮留下照顾乔木,我们没回头,嘻嘻哈哈地向静安寺地铁站走去。陈超帮我拿着箱子,我感激地看着他。

不是所有故事都要有结局,新概念这个梦,在上海徘徊逡巡着,不曾落幕。

G152,上海虹桥到北京。我坐上火车,睡得昏天黑地。黑夜向南飞驰着,温度一度度降低。

我只记得走的那日风很大,像我来的那天。静安寺里以佛悲诉着说不尽的情缘。街道都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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