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服出来,楼子里的各位美人门都齐刷刷的呆傻了半刻钟。如不是连城夙不爽的咳嗽两声,她们还会继续欣赏迷醉下去。殷小萱无奈的皱着眉头,这副身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像慢慢退去丑陋外壳的丑小鸭,一点点蜕变得精致了,如今已经初有小美女的样子,只要前面和屁股挺起来,嫣然就是个祸水胚子。
同连城夙坐上马车,他的面色才算好了些。早知如此,就让她穿男装好了,她的美丽只有自己能够欣赏。某男霸道的想。
“我们去哪里?”殷小萱数着手指头,有些无聊的问。
“回京城。”
殷小萱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八个轿子顶撞得咚咚响,痛得她抱头龇牙咧嘴,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身子一偏,她已经到了连城夙怀里。大掌拿开她的手提她力道适中的揉着,嘴里的声音冷冷的。“莽莽撞撞!”
瘪了瘪嘴巴。这个人会不会安慰人啊,还不是他害的。去哪里不好,去什么京城,万一被熟人知道传到太后那里去了,她还不死翘翘,听到这个她能不激动嘛!恶人还先告状实在可恨。
“蛮族能知道朕的行踪,你以为是那么容易?”头顶上不温不火的声音,冷笑着给殷小萱解惑:“早在他们进京的时候,就有人频频使花招,朝廷里的蛀虫多了,不清理一下,国家难得安宁啊!”
他这是意思有人借着蛮族议和的事想要生事?历史上不是没出过相同的情况。殷小萱不难想象现在他的处境。遂小声道:“那就去揪出来杀鸡敬猴。”
“哼,我要杀的可不仅仅是只鸡。”连城夙眼睛危险的眯起。“杨贵妃流产了,你可知?”
“咦?”殷小萱吃惊的看他。一个男人居然可以把自己女人的流产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她真不知道那男人是怎样的心态。不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连城夙眯了眯眼讲殷小萱扶正,脸色一暗扭头去看车外的风景了。
晕,这个人有毛病啊,要是他是女的,她都怀疑是不是她家亲戚来了。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让她摸不着头脑。杨贵妃那个女人上次扇了她一巴掌,这次流产了,算是上天报应,谁让她作恶太多,宫里的嫔妃就她知道的,除了皇后哪一个没被她整过,就因为她的父亲掌管着军机处虎符令,她就可以在宫中肆意横行。想来连城夙给她一个贵妃位,道理应该也是在此的。
一连几日两人没再说话,只到了目的地,连城夙才看了她一眼,搭了把手带她下马车。殷小萱直接从另一边跳了下去,耍起了小性子。四周望了一眼,这里是西城的东市,此时正是下午天气热的原因人比较少。
包三黑埋着头跟在殷小萱身后,憨憨的问:“那个公子是什么人?明齐明初被他叫去做什么了,为什么还没回来?”
殷小萱回头给了他踮起脚给了他一个脑门瓜。“少问多做事,伺候好他了对你没坏处。”这个傻大个除了一把子好力气,头笨得可以,殷小萱看中他,也就是看中了他这把子力气,对人忠实没坏心眼儿,好指唤。
“哦。”包三黑抓抓后脑勺上的头发,又退到殷小萱身后去了。
连城夙带着她走进了一个巷子,左拐右拐,在一个比较破落的门前停住了。明风上前敲门,里面传来一声粗噶不耐烦的男声。
“谁啊?”然后就没了动静。明风继续一下一下均匀的敲着房门。“谁啊,敲什么敲,还让不让人睡觉!”骂骂咧咧几句,噼噼啪啪一阵乱响,一个两眼歪斜,蓬头垢面的男人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们。“有什么事?”
明风二话不说直接将他反扣起来,按到墙面上。
“你叫沈二牛?”连城夙冷声问,不顾男人的骂骂咧咧,逼视着他的眼睛。
“你管老子叫什么,快放开我!”那人大吼大叫,一点也没有配合的意思。
殷小萱虽瞧不出个所以然,还是对包三黑道:“过去,给那人两拳,叫他嘴巴干净点,吵死了!”
包三黑揉了揉拳头,很诚恳的两个铁拳打到那人圆圆鼓鼓的肚子上,退回来恭敬的站到殷小萱身后。
“现在可以说了?”
事实证明有些人不打不会乖,这个外眼男吃了两拳没那么横了,软着腿道:“对,我就是沈二牛!”
“杨将军在岐山私练精兵你是里面的庖丁可是?”如搀了冰块子的声音,直接将沈二牛吓趴在了地上。
“你...你是谁?”他好容易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这已经是两三个月了,原本以为躲过了追杀,哪知还是被人找上了。
连城夙好似读懂了他的心思,收了眼睛里的冰冷。“你放心,我们不是杨将军的人。”
殷小萱震惊的望着连城夙的背影,一瞬间,无数信息砸向脑海。难怪他刚刚说杨贵妃流产,不会是他暗中操手的吧?想到这一种可能,她背脊生寒。能残害自己孩子的人,实在让人难以亲近。
沈二牛松了一口气。“只要你不杀我,什么都说。”
“很好!”连城夙点了点头。“那只队伍的训练场地在哪里,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有,里面训练军队的都是些什么人?”
沈二牛摸了把脸上的汉,浑身打着哆嗦,似是想到了不愿意回忆起的事情。“我原是这里的一个厨子,一日有个侍卫来酒馆里喝酒跑到后厨问我要菜,他夸我手艺好,让我去他那里做事,月银是酒馆的一倍多。一听我就眼热了,见他是官爷必不会夸大,便跟着去了,哪知他带着我七绕八绕居然上了山,之后又蒙了我的眼睛走了个把时辰。我心里打鼓想走,却是已经迟了,一群人直接将我压进了一个宅子,说也怪那屋子空荡荡,就是一个荒宅,没想到里面连了个地道,地道出去我也不知是哪里,空地上全是驻扎的军队——”
“说重点!”殷小萱听得不耐烦,忘了这里还有个连城夙抢白道。
“后来他们让我做火头,每天开的月银确实很高,可我拿着总觉着不安心,军队里经常有训练死人的,我怕呀!那天大家都去训练了,我在清点运来的菜。听得两个士兵说,要带一队人出去办事。我趁着天黑抹了一个人混进了队伍里,漆漆黑的我们是坐船从一个洞里飘出去的,再然后,埋伏在山上刺杀一群高鼻子凹眼睛穿着奇怪衣服的人。那边人功夫不差还有我们国的士兵护送,所以那一站我们没能占到什么便宜,老子根本就没练过,找个地方就地躺下装死,要不是几个尸体压着,早被人发现了。”
殷小萱听得有趣,这个人倒也聪明。不知连城夙是怎么发现他的呢,还是这家伙早就盯住了杨家的人,只是要找个人来提供证据?想想,又不对,算了,反正她只是个看戏的,往下看就好。
连城夙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一直紧紧的绷着。“你我会给你安排个住处,今天所说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转身,连城夙皱着眉头好似在深思,一直手揽过殷小萱的肩膀,将自己身体一半的重量压到她身上。“絮儿,我好累!”
殷小萱原想退开他,听得他这副口气,软了下来任由他抱着。上了马车,明风没有跟上来包三黑也被叫去了,现在就一个车夫和他们两人。
“絮儿,你想听你母妃故事吗?”他抓着她的手,头埋在她肩上闭着眼睛问。
“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殷小萱对着身子的母妃除了点点好奇,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连城夙今天特别的反常,他的眼角居然挂着一滴晶莹的泪,原以为是错觉,可落到脖子上的凉意,让她浑身一震,心里居然有些刺刺的疼。
“她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不太爱说话,每次都被我惹得掉泪,可只要我一受伤她总会跑来照顾。被父皇罚,她会偷偷给我送东西吃,偷偷帮我抄文章,还总是在母后面前讲好话。那年,父皇下诏,赐我为太子,她就再也不来了。母妃替我选了一个又一个妃子,塞满了我的东宫,但我却感觉丢了什么,终日烦扰。直到父皇仙逝,宫廷政变,众多官员弹劾我,母妃问我是要准备怎么办?我说,江山是父皇留下给我打理的,不能让别人荒废了。次日,母后便将你母妃赐给你了你父王。几个哥哥逼宫,是你父举兵营救解我出水火,巩固了这片江山。但朕知道,这一切都是你母妃的功劳。可是我万万没想到,那个女人竟会把手伸向你母妃,夺走了她的生命。于是我恨你父王,将他常年派到边关,更恨那些女人,朕不许他们怀上朕的孩子,朕要她们生生守活寡,直至老死宫中。”说完这些连城夙睁开眼睛一脸的痛苦疲惫之色。“这么些年来,朕过得好累,朕好想歇歇。”
殷小萱的手不自觉的搭上他的肩膀,将头倚在他的额头上,这一刻她的心被感动了,这个古怪有点喜怒无常还有点痞气的皇帝,他的内心该是多么寂寞啊!“累了,就好好睡一觉。母妃不会怪你,父王也不会,你是一个好皇帝!”
“絮儿!”连城夙抱紧了她的身子久久不语,两人的听着彼此的心跳,感觉如此的相近。“留在朕身边可好?”
殷小萱抚着他的发,嘴角带着微笑,就凭他对母妃的一片心意,她也该做点什么报答。“好!”
一个承诺便决定了一生将要不平,注定了她的自由将要被埋没,但此刻她看着他熟睡的俊彦却整个心被填得满满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