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殷小萱微微晃了晃,觉得底下那少年长得白白净净,实在是俊俏非凡,便嘴角一勾,起了调笑的心思:“喲,这是哪家少年,这般俊俏,那紫貂可是你的?”头上凤冠上的穗子不安分的又滑了下来,被殷小萱不在意的往边上扒拉了两下。
景笑白有些发怔,看着那鲜衣怒马的少女在假山上摇摆不定,晃得人心肝儿都跟着颤,唯恐她一个不慎就要咕噜噜滚下来。
还没见过如此胆大的姑娘。景笑白没有回答,反而是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几眼殷小萱,这几眼一扫过去,就知道这正高高站在山顶上的姑娘是谁了。
他扭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肩上的小东西,拿手指逗弄了两下,方才抬起头回答道:“正是,它叫咕咕。”
“咕咕……”像是要回应景笑白一般,那紫貂颇通人性,闻言立刻抬头,有些横眉冷对的对着殷小萱叫了一声。
“敢问姑娘,可是东辉国九公主殷小萱?“
殷小萱一怔,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凤冠霞帔,不禁哈哈大笑道:“你这公子好没道理,本姑娘先问的你,你还没回答,却反问起本姑娘来了吗?”
景笑白心中有些疑惑,素闻东辉国九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且温柔贤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
可是眼前之人……
殷小萱站在假山顶上,从他们炎清王朝千里迢迢送来的凤冠正歪歪斜斜的戴在脑袋上,从凤冠上垂下来的金珠帘随着她四处张望的动作不停的晃动,发出脆生生的响声。一只手虚虚的扶在凤冠上,另一只微微掀了略长的喜袍下摆,正笑意吟吟的看着他。
虽然看上去也是一枚俏佳人,但是分明没有半分所谓温柔贤淑的痕迹。难道东辉国还有别的要出嫁的公主吗?
“哎,小哥,你知道从哪下去吗?”
景笑白正要回话,冷不丁的被殷小萱一问,也抬头张望起来,只见假山上的石块凹凸不平,且颇有高度,从正面看起来,的确是没有什么下脚的地方。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大群丫鬟婆子步伐匆匆的往这边赶来,一个个神色紧张,四处张望。
殷小萱站得高看得远,一眼就看见了春兰和夏草的大辫子。心下一惊,知道是丫鬟们终于发现自己不见了,正在到处找她。如果被抓到,肯定要惊的几人上蹿下跳,也免不了好一顿唠叨了。
殷小萱当机立断,冲景笑白俏皮的挥了挥手:“公子,你那紫貂着实可爱,有机会定要借我玩玩。”说完一个转身,就从原来上来的方向下了假山,一溜烟儿的跑回了寝宫中。留下景笑白一人一貂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由远及近的一群人。
春兰看到眼前男子一身红袍,立刻明白这人铁定是炎清王朝来的迎亲大使,立刻恭敬的抚了抚身:“见过公子,公子可瞧见有什么人经过这里吗?”
景笑白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嘴角却是带着一抹浅笑,带着紫貂从来路回去了。
次日正午,锣鼓喧天中,殷小萱辞别了东辉国国主和好友佟佳氏,坐上了去往中原炎清王朝的八抬大轿。随行者就只有殷小萱平日使用惯了的三个丫头,外加一个年纪大些的婆子。
就民间的习俗来说,迎亲这种事必须是由新郎亲自接送的,但是由于炎清王朝是大国,和一个边陲小国之间的和亲,这些规定也就显得可有可无起来,对方能够派来一个王爷,也算是给足了东辉国面子。
当然,这些事情对于殷小萱来说,那更加是一点也没所谓的。
三五月的天气,已经显得有些许温暖了,轿子里面还生了火炉,蒸得殷小萱有些闷热。轿子才刚刚摇摇晃晃的出了宫门,她就已经忍不住掀了帘子探头探脑起来。
街道上一如往常的热闹,做生意的小贩一边吆喝一边整理自己摊位上的物品;几个小孩手中拿着风筝,嘻嘻哈哈的从轿子边上跑过,看到殷小萱伸着头来看,立刻七嘴八舌的喊起来:“新娘子,新娘子……入洞房喽……”
殷小萱脸上一囧,回给他们一个大大的鬼脸。鬼脸还没做完,就被边上从炎清跟来的喜婆制止了。
那喜婆身着暗红绸缎,脑袋上硕大一朵红花,脸上更是有一颗黑溜溜的黑痣,上面隐约还长着一根粗粗的毛发。看的殷小萱一阵恶寒。只见那喜婆翘起她的兰花指,声音就像电视剧里的那些媒婆一般谄媚:“哎呦……新娘子,可不敢这样……在我们中原,新娘子入门之前是不能见外人的……快快快,放下来……”
殷小萱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车帘子,还听见外面的喜婆一边制止那些还想趴上来看看新娘子的小孩儿,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蛮荒的姑娘就是不知道规矩……
呸,去你的规矩……
殷小萱暗暗腹诽,脑袋上的凤冠沉沉的压在她的脖子上,才这么一小会儿,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她左右扭了扭酸痛的脖颈,在车上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半卧着,开始深深同情起古代的女人来。
做古代的女人真是太也可怜。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能在家里绣绣花写写字,弹弹琴。偶尔出去逛一会,还要遮头挡脸的,好像自己有多么见不得光似得。好在她穿来的这个身份是个公主,如果是个平民家里的小村妇,指不定还有多么悲惨的命运呢。
从古至今,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谁说就是女性不愿意出去奋斗,就喜欢在家里等着男人养呢,也得给女人们这个机会是不,她们天生就比男人们少了一个公平的平台。在古代,一个女人如若想要有所作为,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想到这里,殷小萱又开始敬佩起古代那些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还能不妥协,走出自己的一条光辉大道的奇女子来。这么想着想着,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了……
轿子一摇一晃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小,想必已经是出了东辉国的城门了。迷迷糊糊中,殷小萱感觉到轿子剧烈的摇摆了两下,然后停了下来。
春兰轻轻扣了扣轿门:“主子,可要用些点心?”
殷小萱揉了揉眼睛,刚抬起手臂就觉得自己的脖颈一阵酸麻。这该死的凤冠……上面干嘛没事弄那么多黄金坠子,难道想在拜堂之前先压死新娘子么?
殷小萱活动了几下肩膀,才眯缝着双眼打开了轿门。轿子旁边,春兰端着一小碟糕点和一壶热茶安安静静等着,而轿夫和那些尾随着的侍从们则随处散开各自在喝水休整。
迎亲队伍所到之处,风景甚好。没有小孩的啼哭声,没有小贩的吆喝声,没有妓院的拉客声,一切显得安安静静。周围种满了一棵棵高耸入云的柳树,不远处一条小河在夕阳下闪闪的发着光。
“这是到哪了?”
“东辉国西边的柳林洲,这里地广人稀,风景却是不错的。”春兰小心的将殷小萱从车里扶出来,在轿子前面坐了,随手给她捏了捏肩膀脖子,“七王爷说往前再走十五里路,就是马德镇,我们要在晚上之前赶到马德镇,在那边落脚。所以现在只能休息一小会。”
殷小萱被春兰捏的舒服的直叹气,闻言有些惊讶:“七王爷?”
春兰停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水,继续给她捏肩膀,有些眉飞色舞的说道:“是啊,主子还不知道?炎清王朝来接亲的是三王爷的弟弟景笑白。据说这个七王爷从小就以神童著称,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是个难得的文武全才。”
话说回来,殷小萱自从上了轿子,根本就没有注意过随行的都有哪些人。夏草和秋香在后面的队伍里替她看嫁妆,一起跟来的老婆子腿脚不行,远远的落在队伍最后面,坐着一辆小破马车。
听到景笑白这个名字的时候,殷小萱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人。
那天在镇子上,一身黑色蟒袍,脸色波澜不惊,走的时候还云淡风轻的告诉她,她胡子掉了的那个男子。
那也是个翩翩佳公子啊,只可惜,忘记问他叫什么名字了。
殷小萱略微有些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花痴的毛病怎么都改不了。
“啊啊……我要下去走走。在轿子上坐久了,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殷小萱从来是个行动派,话音刚落,已经干净利落的一个转身,跳下了马车。
她一口喝干了春兰倒给她的茶水,溜溜达达的就想往河边去。
“主子,春兰陪你去……”春兰见状立刻就要跟上来,被殷小萱一个抬手制止了。
“我就到河边洗个手,喏,就在那……”殷小萱怕春兰不放心,还特地指给她看,从马车到河边距离不远,可以隐约的看到在河边喝水休息的护卫们,“看到了吗?你也走了一路了,趁这时候赶紧坐着歇歇,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殷小萱说完,就冲春兰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便头也不回的朝河边走去。
谁想到,她不过就是去洗个手,逛一逛,就能遇上这种倒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