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霁,秦朗快要醒来了,周芷把术法撤了半空中悬浮着的床榻没有了,秦朗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趴回了桌子上。
周芷换好了衣服,走到临街的窗户旁,看着外面的一只小蝴蝶想飞又飞不进来,就在外头一次次地撞击透明的结界。
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手指一转,结界就撤了,没有了阻碍的小蝴蝶顺利地从窗户飞了进来。
小蝴蝶轻轻地落在周芷的手指尖儿上,翅膀扑扑地翕张着。
“啊……我,我怎么睡在这儿了?”秦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被秦朗的声音一惊,小蝴蝶飞离了周芷的手指尖儿,又原路返回,从窗户飞了出去,在晨光的照耀下,晨风的吹拂下,快活地打着转儿。
周芷慢慢转身,笑道:“昨晚我们聊完天还下了会棋,你忘了?”
秦朗一拍脑袋,笑道:“我还真忘了,给你添麻烦了周兄,我先回房间洗漱。”
周芷点点头,忽然,周芷吸了吸鼻子,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钻进了鼻腔,脸色一变,正要叫住秦朗,秦朗已经打开了门……
因为结界,周芷和秦朗并没有听到门外的动静,一打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就扑面而来,周芷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秦朗的房间此时洞开着,很多人都围在门口指指点点。
秦朗和周芷走出房门,拨开人群,这才看到了秦朗房间的情况。
地上已经结满了血痂,一块一块地巴着地板,血液流到了门口。
秦朗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胃里一阵倒腾,还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
这时,从秦朗房间的床榻处走出来几个穿着捕快服的人,正在和上官环交谈着,司徒樾也在旁边,此时完全没有了平时嬉皮笑脸的神情,紧皱着眉头。
一个看起来是捕快里的头儿的中年捕快说道:“上官大人的意思是状元郎也失踪了?”
上官环还没看到站在人群里侧的周芷和秦朗,于是说道:“是的,金捕快,这里本来是状元郎的房间。”
金茂堂说道:“难道是状元郎……”
上官环皱眉道:“绝不可能,还请金捕快不要这么早就下定论,用心侦查案子。”
金茂堂叹了口气:“我也只是推测。找到真凶要紧,我先回衙门一趟,请个仵作过来看看。”
上官环道:“劳烦了,金捕快。”
金茂堂拱手告辞:“分内之事。上官大人客气了。”
金茂堂几个捕快离开了以后,人群也渐渐散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或者是下到一楼的大堂里,一边吃早饭一边八卦。
人群一散,上官环和司徒樾自然就看到了周芷和秦朗两个人站在门口。
上官环和司徒樾急忙跑到两人旁边,上官环问道:“大人,你去哪里了?”
司徒樾则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一下这两个人,才凉凉地开口说道:“难怪刚才敲门你不答应……别告诉我你们两个一直在一起。”
秦朗还没说话,周芷先行开腔了。
周芷挑了挑眉,看着司徒樾,回答道:“对啊,那又怎么样。”
司徒樾皱着眉头,颇不赞同:“那又怎么样?你可别忘了你是……”
司徒樾还没说完,周芷一巴掌就打在了司徒樾的后脑勺上,恶狠狠地盯着司徒樾道:“你给我闭嘴。”
上官环讶异地看着被周芷打了一巴掌之后,没有生气反而乖乖闭嘴的司徒樾,心里突然想明白了,心知肚明地无视这两个人,继续问秦朗道:“大人,您还好吗?”
秦朗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周芷就插嘴道:“和我在一块儿他能哪里不好,对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地的血……”
上官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司徒樾狗腿地凑上周芷跟前去,抢白了:“你进去看看,啧啧,可惨了。”
周芷皱着眉头,踩着血走进了秦朗的房间,走到床榻前的拱门时,看到了秦朗床榻前的情景,眉头又皱紧了。
秦朗也跟在周芷和司徒樾的后面,和上官环并排走,一看到眼前的场景,胃里刚刚压下去的波浪又开始涌动了……
秦朗床榻前的放鞋的鞋盛上躺着一个人,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披着,衣服不整,露出白花花的肌肤。
一地板的血,就是在这具尸体里流出来的。
周芷只是皱了下眉头,却没有走开,而是继续走近了去看。
周芷丝毫不介意的伸手去拨开尸体面上凌乱地头发,露出了尸体的面貌。
是一个女子。
这个死去的女子脸上化着很浓的妆,因为死去多时,她的皮肤已经开始变成了死人的青色,但还是能看出来,这个女子生前皮肤白皙,面容也长得不错。
司徒樾看着周芷去翻弄尸体,不赞同地皱眉:“哎,你别动,多恶心啊,等衙门里的仵作来了让他们去看。”
周芷没搭理他,反而是秦朗克服了心理障碍之后又返回来了,蹲在了周芷旁边,和周芷一起查看尸体。
司徒樾朝天翻了个白眼以示对秦朗的不屑,兀自坐在了茶桌旁,倒了杯水仰头喝完,一瞥眼,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女人的尸体,嘴角一抽,把茶杯放下了。
上官环则是恭敬地站在一边,司徒樾瞥了上官环一眼:“上官大人坐啊。”
上官环一愣,随即回答道:“卑职不……”
司徒樾不等上官环说完,脸色一黑,干脆言简意赅地直接就撂下一个字:“坐!”
上官环嘴角一抽,在心里叹一口气,却也坐了下来。
突然,秦朗开腔道:“咦?她攥了个东西。”
司徒樾一听,也凑到了跟前去看,上官环这屁股还没有坐热,也跟着一起凑上前去。
“哎,她怎么攥得这么紧啊,掰不开。”秦朗说道。
这个死去的女人手里攥着一样似乎是玉佩的东西,半截红绳子在手的外面,秦朗掰了很久,用了很大的力气,还是没有掰开。
上官环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见秦朗实在掰不开,于是说道:“她死之前貌似用了很大的力气握住手里的东西,刚才我和金捕快都试过了,掰不开的。”
秦朗这才放弃了,虽然还是有些丧气。
周芷也抬起了尸体的左手,死者死前应该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握住手里的东西,而凶手也没有发现,所以没有去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于是就这么被搁置在一旁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尸体出现了尸僵,所以凭着常人很难再打得开死者的手了。
不过……周芷可以稍微的嘚瑟一下了……
因为周芷不是常人~她走的一直是非常人【非正常人】的路~
只见我们的周芷小姑娘用了个术法,软化了一下尸体的手,再装成是自己用手掰开的,把尸体的手给掰开了:“很难吗?也不会啊。”
上官环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到地上……
司徒樾在上官环和金茂堂掰的时候,也试过,所以自然也知道把这个尸体的手掰开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所以……
当司徒樾看到周芷小盆友轻而易举地掰开了之后,下巴也快掉到地上了。
只有本来就“弱不经风”的状元公秦朗小盆友还以为是自己太弱鸡了,没放在心上。
司徒樾和上官环都知道周芷是个姑娘,所以内心就更加复杂了。
司徒樾:TAT,肿么办,突然有点相信这货真是妖女了。
上官环:怪力女神龙……好腻害……TAT
“咦,是块玉佩啊。”秦朗拿起死者手里的东西,凑到眼前仔细端详。
上官环和司徒樾两个人也回过神来,跟着秦朗一起看着眼前这块玉佩。
不……也许准确的来说,这是半块玉佩……
死者手里攥着半块玉佩,是残缺了的一块雕刻着“蝶恋花”纹饰的玉佩。
周芷看着那块玉佩,心里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于是周芷伸出手去从秦朗的手里接过了玉佩。
周芷刚一接过玉佩,就听到司徒樾一声惊呼:“我的妈啊,你们看……这货的眼睛流血了。”
司徒樾一惊一乍的,一屋子的几个全都朝他看去,只见他指着地上的尸体,神情有些惊恐。
众人再朝尸体看去,都不由得心里一阵寒战。
刚才一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的眼睛就是开着的,金茂堂和上官环都试过去让尸体的眼睛给合上,可惜……
做不到,尸体似乎有着什么执念一样,一给她合上,又自动睁开了……
说实话,那个时候就觉得有点瘆人。
可是上官环在汴京的时候,也见过几次大案子,尸体比眼前这个惨的,多的是。
但是……现在眼前的场景,的确也真的让他后背一寒……
死去的女子眼睛已经没有了焦点,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窗口。此时在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慢慢渗出了血液,本来已经快要濒临干涸的尸体,居然又渗透出了血液……闻所未闻。
血液顺着死者的脸颊往下掉,好像两行血泪……
周芷把玉佩一拿上手,就心里有了数。
她站起身来,跟秦朗他们几个说道:“我先回房间换件衣服,喏,拿好。”
秦朗点点头,接过玉佩,继续和司徒樾,上官环讨论案情。
回到房间,周芷刚一把门关上,窗就好像被一阵疾风吹了一下,砰一下关上了。
“出来吧。”周芷淡定地转过身。
一个虚影慢慢实体化成人型在周芷面前,烟雾散去,一个女人出现在了眼前。
这不正是隔壁那个死去的女人?
只见这个女人一下跪倒在地:“既然你能看到我,就请你帮帮我吧,我要惩治那个杀了我的王八蛋!”
“嗯哼,行。只要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说清楚,因为这件事好像也扯上了我……我朋友,所以,帮你的同时,也是在帮我们自己。”周芷道。
于是这个女人,不,应该说是女鬼吧……
这个女鬼就慢慢开始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个女鬼叫做媚娘,生前本来是个歌妓。
在媚娘年轻的时候也曾经红极一时,后来,历尽风尘的她遇到了一个穷书生。
从来只接贵客,而且卖身不卖艺的她,对这个文质彬彬风流倜傥的穷书生一见钟情。
在这个穷书生的甜言蜜语之下,媚娘和穷书生定下了海誓山盟,而且春风几度。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短暂,很快穷书生就要上京赶考了,媚娘挥泪送走爱人,希望穷书生能中了举之后回来为她赎身,从此双宿双飞。
穷书生和她也是多次立誓,不管如何,绝不辜负媚娘。
媚娘深陷爱河,自觉遇上了良人,于是把这么多年来自己的积蓄全部都给了那个穷酸书生,给他当做路费,让他上京赶考。
穷书生离开了之后,媚娘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书生回来,但是谁知书生这么一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
更加悲剧的是,书生离开后的几个月内,媚娘开始喜呕,这才知道,原来早已和穷书生珠胎暗结……
媚娘根本舍不得去打掉这个来的不是时候的孩子,于是,在生下了孩子之后,媚娘从一个红极一时的头牌,变成了人老珠黄的女人。
时间匆匆而过,又过了几年,媚娘带着孩子离开了那个伤心地,来到了太原城。
也算是老天有眼吧,让媚娘在十年之后又遇见了当年的爱人。
媚娘一眼就认出了这十年来心心念念的爱人,不想,当时的穷书生已经有了家室,是个富贵的官家小姐。
媚娘一想到这十年来自己所受的苦楚,就不由得悲从中来,越想越觉得气愤,于是就威胁那个书生,让他休掉家里的妻子,和自己在一起。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书生家里的妻子懂得保养,尽管已经快要三十岁了仍然丰腴迷人。而媚娘,虽然当年的她美艳动人,可怎奈岁月催人老,更何况媚娘为了照顾孩子,找生计,早已经历尽风霜,又怎么能和这个书生家中的妻子相比较。
媚娘心灰意冷,眼前的男人太让他失望了。一想到这么些年来自己受过的苦楚,就不由得啜泣了起来。
美人垂泪书生当然心疼,可是如果这个美人已经年老色衰,那就另当别论了。
书生很不耐烦地让媚娘别哭了,还说愿意给钱媚娘,让媚娘从此消失在太原城。
媚娘恍恍惚惚地回到家里,看到家里的儿子可爱天真。再一联想起孩子父亲的冷漠无情,更是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看到娘亲哭泣,懂事的孩子笨拙地给媚娘擦泪,安慰媚娘不要哭泣。
媚娘为了自己的孩子,决定再去做最后一次努力。
于是媚娘找上了书生的家,被书生的妻子看到了,质问书生媚娘是谁。
书生口不择言说媚娘是自己请来伺候书生妻子的老妈子,媚娘闻言差点没有当场落泪。
书生害怕媚娘再捅出什么娄子来,急忙把媚娘拉到一边去,塞给媚娘一沓钱,让媚娘到客归来等自己。
媚娘恍恍惚惚地去到了客归来,开了一个房间等待书生。
书生等到半夜以后才来,期间媚娘已经回家把孩子哄睡着了。
书生质问媚娘,到底想要干什么,媚娘只是啜泣,又开始跟书生回忆起当年的种种,企图挽回爱人的心。
哪料到,书生压根没有心情去听媚娘的话,只是敷衍媚娘,到后来,见媚娘越说越起劲,就不耐烦了,骂了一句媚娘。
媚娘这么多年来积攒的怨气也仿佛终于找到了出口,一下子就倾泻而出,开始指责书生满口仁义道德,却是个恶心人的负心汉。
书生非常注重名声,于是打了媚娘一巴掌。
媚娘也不甘心,扑上去用指甲抓了一下书生的脸。书生和媚娘就这么厮打了起来。
媚娘毕竟以前是风尘中人,骂起人来不是吃素的,媚娘一边和书生扭打,一边咒骂书生。
书生害怕被人听见,就急忙捂住媚娘的嘴,媚娘急着挣扎,弄出了更大的动静。
书生看到桌子上有把剪刀,就拿了起来,在媚娘的胸口扎了好几刀。
为了迷惑他人,书生就把尸体移到了隔壁的房间,随即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