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塔·布莱克默,也被家里人亲切地叫作“芭比”,没有睡觉,实际上她毫无睡意,连衣服都穿得整整齐齐。她也稍稍有那么点儿喘不过气来。她坐在摆满了香水瓶和化妆品的梳妆台前思考着。今天早些时候,他们为“那事”发生了争吵,那是鲍勃讨厌提及的话题。鲍勃冲着她大喊大叫,脸涨得通红,她甚至怕他会昏过去。她知道他感受到了压力。他拿出香烟猛抽,她知道谈话结束了。他一口把杯子里的白兰地喝干,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到书房继续工作。她听到他锁上了门,他喜欢秘密地工作。鲍勃喜欢保守他的大部分工作秘密,她希望自己对他的秘密知道得更多一点儿。这个秘密不该瞒着家里的其他人,可鲍勃坚持这样做。她知道他会翻阅笔记,最后会下楼到地下室他的化学药品柜那里。他毕生热爱科学,尤其是化学,要是他爱她像爱那些该死的化学药品瓶该多好!
此刻,她躺在床上,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念头有点儿恶毒,但她毕竟刚喝了点儿酒。这座房子里的墙壁相当结实,声音不会传上去。她决定立即行动。她打开卧室的门,仔细听了听,没有动静,芭芭拉和博比一定在呼呼大睡。
到了楼下,她停下脚步,把耳朵贴在书房的门上。她想能听到鲍勃在里面,也许正一边看着材料一边喝着酒,嘴里一定还叼着香烟。如果她要做那事,必须马上行动。她前后看了看,向她要去的方向走去,他会为没有给予她更多的关注而后悔。
她打开门,完成了复仇后回到卧室,没有注意到过去几个月来一直放在梳妆台上的一个香水瓶不见了,现在它在书房里的桌子上……
九点钟左右,整个家庭聚集在一起,被通知鲍勃死了。尸体是罗伯塔发现的,因为女佣安娜告诉她鲍勃不在自己的房间里。钥匙还插在书房的门上,她和安娜一起走进去,发现鲍勃死在椅子上。没有眼泪,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此刻,他们都表现出符合社会礼仪需要水平的震惊,并流下适度的泪水。大杯的白兰地用来镇静他们的神经。安娜已经给警察局打了电话,他们说会尽快赶到……
罗伯塔·布莱克默看来极为哀伤,她绝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结束。在这个寒冷的早上,她意识到他是带着她对他所做决定的愤怒死去的。他不应该保守这个秘密,她爱他,但那样的事不应该成为秘密。她紧紧地握着杯子,喝了一大口。今天将是漫长的一天,警察很快会赶到,而那个秘密也将大白于天下,只是已经无关紧要了。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安娜开了门,两个人站在门口,一个显然是警员。第二个脱下帽子,解开大衣,掏出警官证递了过去。
“我是詹森警官,我们接到报警,说这里有具尸体。”
安娜把他们领进屋子里,进门时警员说:“很抱歉,我们来得晚了点儿。桥塌了,我们不得不用绳子滑过来。”
安娜请他们在客厅里等候,自己进去通知布莱克默夫人警察到了。
罗伯塔·布莱克默正对面色和善的警员抱怨她对詹森警官的小小不满。他们坐在摆放着漂亮家具的起居室里,房间用奶油色和浅蓝色进行装饰,显然是不欢迎一丁点儿泥土的地方。
詹森警官踩到了外面的烂泥,在屋子里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抱怨完后,她转身对警官说:“首先,你必须知道,我非常爱我的丈夫。”
“我毫不怀疑这点,布莱克默夫人。”警官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我还得问些问题。”
“嗯,警官,我会尽可能地回答你。”她微笑着说,忽闪着眼睫毛。
“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
“大约七点半,安娜到我房间的时候。”
“安娜?”他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个名字。
“我们的女佣。”背景中,门铃又响了。
“她跟了你们多长时间了,布莱克默夫人?”
“至少十二年了,从我和丈夫结婚的前一年开始。”她掏出手帕,沾了沾眼角。
“很抱歉,布莱克默夫人,我知道对你来说很难。”他听到门厅里的脚步声,随即有人敲了敲门,女佣安娜走进来,宣布又来了个人。
“雅各布医生,女士。”安娜离开后,一个头发花白的绅士走进屋子,自我介绍道。他沉着的风度和漂亮的蓝西装以及蓝领带,显示他一定是个彬彬有礼的人。詹森认出他是当地的外科医生兼警医。
他朝医生点点头,说:“我来介绍一下,布莱克默夫人,这位是雅各布医生。”
“请节哀顺变,女士。”医生鞠了个躬,微笑着说。
“布莱克默夫人,可以继续吗?”詹森警官问。
她转过脸来对着警官,说:“就像我说的,安娜跟了我们十二年了。今天早上她来找我,说她给鲍勃送早餐时,鲍勃不在房间里。”
“那是什么时候?”
她说话时搓着手,雅各布医生注意到她手上缠着绷带。
“他没把你吵醒吗?”
“我们睡在各自的卧室里,警官,这样已经许多年了。”
“所以安娜来告诉你他不在房间里?”
“是的,这很奇怪。”
“接下来你是怎么做的?”
“我们很快查看了他的卧室。当我们到了书房时,门是锁着的。”
“从里面?”
“是的,不过钥匙还插在外面的锁上。”
“然后呢?”
“我们走了进去,发现他脸色苍白,身体冰冷地坐在椅子上……”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哭了起来。
“我很难过,布莱克默夫人,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詹森警官同情地说,“书房的钥匙还在门上吗?”
“在我这里,我们出来后把门锁上,把钥匙带走了。”她把钥匙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