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啄木鸟》2003年第01期
栏目:外国推理探索
我在伦敦警察厅最敬爱的警探就是摩莱夫人。她确信——不用说,我也相信她这种自信——自己想必会先发制人,防止那个谋杀犯达到目的,从而避免伦敦市中心发生那起迄今最为残酷无情的谋杀案。
我们俩看完下午那场《特丽贝》的演出,便到摄政街里昂咖啡馆去饮下午茶,这一家隔街对面就是玛蒂咖啡馆。我们一边闲聊,一边观赏熙熙攘攘的街景,一直逗留到六点半,这时对面那家灯火通明的咖啡馆里和门口大街上忽然起了一阵骚乱,惹起我们的注意。
我们看到两个男人从里面慌张地跑出来,没多久带回一名警察走进去。您当然明白伦敦街头一出现这种情况就会产生什么效果。不出两分钟光景便有一大群人聚集在玛蒂咖啡馆门外看热闹。两三名警察站在门口维持秩序,挺费劲地阻拦人们进入。
我敬爱的夫人,像一条猎犬那样嗅觉灵敏,已经赶快付清茶钱,没等我是否跟随她便飞快地穿过马路,霎时间就在人群中消失。
我由于好奇也就跟过去,挤进人群,只见她已在那家咖啡馆门口跟一名警察在交谈呐,我一向认为摩莱夫人脑袋后面想必长着眼睛,否则她怎么会知道我这当儿站在她身后呢?不管怎么说,她一扬手,我们俩便走进玛蒂咖啡馆,惹得门外那伙看热闹的人既惊奇又不服气。
那家通常环境优美、气氛欢畅的店里确实凄凄惨惨地变了样。那些穿戴着优雅围裙和小帽的女侍者都聚在一个旯旮里,一边相互喁喁低语,一边偷窥着几个聚在一间凹室那边的人,您知道,就是玛蒂咖啡馆里四周围沿墙排列的那些雅座当中的一间。
那边有我们厅里的两个人正拿着笔在小本上记录,一名泪汪汪的金发侍者显然在给他们讲述不少使她困惑不解的情况。
我理解警方这时已经叫桑德斯探长马上前来;那两位警员面对这桩突发的惨事,一边向那名女侍者提问一些惯例问题,一边不断焦急地朝店门口那儿张望。
那间前面有两级铺着地毯的台阶的雅座是造成这场骚乱的根源,里面有个男人蜷缩在椅座上,两只胳膊伸直在大理石桌面上,餐具零七八落地散放在桌上。他的上身一半斜靠着墙,一半歪倒在胳膊上,蔫了巴唧的样儿说明他已经离奇地死亡。
摩莱夫人和我还没来得及提出什么问题,桑德斯探长就乘出租车赶来了。他带来了警察厅医官汤逊大夫,后者立刻着手验尸,桑德斯则快步走到摩莱夫人身边说道:“厅长建议请您前来,我离开时他正给您打电话。这件案子牵涉到一个女人,我们要靠您协助调查。”
我敬爱的夫人一听到这话,两眼就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也只是听说了一些零碎的细节,”桑德斯探长答道,“主要见证人是那个金发姑娘。等汤逊大夫得出验尸结论后,咱们直接问问姑娘。”
那位跪在死者身边的医官站了起来,转向桑德斯,满脸严肃的表情。
“依我看,这事很简单,”他说,“死者是让一剂过量的吗啡毒死的——无疑是给加在这杯巧克力饮料里了。”他指着一个里面还剩有残液的杯子。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桑德斯问那名女侍者。
“我也闹不清,”她答道,神经十分紧张。
“这位先生跟一位女士来得很早,大概是四点钟吧。他俩径直走进这间雅座。店里当时刚开始接待顾客,音乐也刚开始演奏。”
“那位女士眼下在哪儿?”
“她来后没坐多会儿就走了。她自己要了怀茶,给这位先生要了一杯巧克力饮料,还点了些小松饼和蛋糕。五分钟过后,我经过这个雅座,听见她对他说,‘我现在得去杰伊商店买点东西,否则店铺就要关门啦。不出半小时我就回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好吗?’”
“这位先生那时状态如何?”
“唔,蛮好的,”女侍者答道。“他正开始呷那杯饮料,只说了句‘待会儿见’,她就拿起手套和皮手笼,走出店门。”
“那她没回来吗?”
“没有。”
“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位先生有点不大对头呢?”摩莱夫人问。
“嗯,”那个姑娘有点犹豫地说,“我转来转去时注意过他一两次,因为他好像昏昏沉沉地趴在桌面上,我当然以为他困倦睡着了。我就跟女经理说了,可她叫我别去打扰他,让他睡会儿吧。随后我们的活儿挺忙,我就没再留意他,直到六点钟,顾客差不多都走了,我们开始收拾桌子准备接待来吃晚餐的客人,那当儿我才确实认为那人出了问题,他便通知了女经理,随后我们便报了警。”
“那个跟他一起来的女人长得什么样儿?你要是再见到她,能认出来吗?”桑德斯探长问道。
“不敢说一定,”那个姑娘答道。“您看,每天下午来的顾客那么多,我都得侍应,没法特别注意哪个人。何况她戴着一顶个儿挺大的蘑菇样儿的扁帽,遮住了大半个脸,叫人没法看清她的脸——只能看到点下巴——除非您从那顶帽子底下往上瞧才看得清。”
“你要是再见到那顶大帽子,能认出来吗?”摩莱夫人问。
“嗯,大概可以吧,”那位女侍者答道。“那是用黑丝绒做的,上面插着不少羽毛。个儿可真大得可以!”她补充道,感叹一声,想必是对那顶大帽子既羡慕又向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