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姑娘在叙述时,一名警员搜查了死者的衣服兜儿。除去一些零星的东西,他还找到几封寄给库勒东先生的信,有的是寄到伦巴德大街一个地址,有的则是寄至汉普斯特德区弗兹约翰大道某某地址。M.C.这个姓名缩写字母出现在那位惨遭不幸的先生的礼帽衬里和一个信件银夹子的托枝上,这无疑证实了他的身份。
一幢坐落在弗兹约翰大道上的房子看来不像是个单身汉所住的寓所。桑德斯探长已经想到他的家属——孩子啦,太太啦,也许还有母亲啦——这谁说得准呢?
真是多么可怕的消息要传达给一个心理上毫无准备的家庭啊!他们眼下也许正在等待父亲、丈夫或儿子回家来,而这时他却遭到了谋杀,倒毙在一个公共场所,成为可怕的阴谋或女人复仇的牺牲者!
我们和蔼可亲的巴黎朋友们会说这个案子里显而见有个女人——一个戴顶大帽子的女郎,明明有意遮隐自己的身份,让人没法解答那位跟库勒东先生同时进入咖啡馆的女伴是谁这个问题。这些事实都得向一位期待的妻子或焦急不安的母亲摆明啊!
您当然已经预料到摩莱夫人会把这项苦差事揽在自己身上。她和我便乘去到弗兹约翰大道那座洛贝瑞宅邸,问那个开门的男仆女主人是否在家,他说艾琳·库勒东夫人在客厅里呐。
我不想讲些使人感伤的事,因此就不细谈那次拜访啦,那可是我平生经受的一次最痛苦的时刻。
艾琳夫人很年轻——我该说,还不满25岁——看上去娇小脆弱,给人极为深刻的印象是举止倒很安详而尊严。要知道,她是爱尔兰人,埃斯威尔伯爵的女儿,不顾家族的竭力反对毅然嫁给了库勒东先生;她的家庭虽是贵族,却穷困落魄;库勒东先生倒有兴旺的买卖生意,前程远大,却没有荣耀的祖辈,也没有高贵的亲戚。她刚结婚六个月,可怜的人儿,根据大家所说,她想必十分崇拜她的丈夫咧。
摩莱夫人十分机智得体地向她透露了那一噩耗,可是这一任务却多么艰巨啊!对一个年轻的妻子,如今已成为寡妇来说,这当然是个沉重的打击;在这样的处境下,一个陌生人也只能泛泛说几句话。我敬爱的夫人面对这种令人震惊的伤心事,尽管说得声调温柔,措词体贴,听起来仍然是老一套的空洞劝导而已。
当然啦,大家都期望经过对该案调查后会透露那个被害的男人的一些私生活情况——其实也就是让翘首以待的公众能够窥视到马克·库勒东先生的隐密园地,那里面有一位戴顶反常的丝绒大帽子的女郎,对他刻骨仇恨,只有用谋杀手段未对付他才得以解恨。
与此同时,当然啦,这次调查也没透露出什么公众不知道的新鲜事。那位年轻寡妇对她已故丈夫的私生活这个话题保持极端的缄默,那些仆人也都是在这对年轻夫妇度完蜜月搬到洛贝瑞宅邸居住时才给雇用来的。
死者有位老姨妈斯坦贝格太太跟库勒东夫妇住在一起,可是眼下病得很厉害。宅子里某人——也许是哪个年轻仆人吧——挺愚蠢地把这件惨事详细地讲给她听了。病病歪歪的老太太听后十分气愤,使出一股惊人的气力赌咒发誓地发表一项声明,非得传达给验尸陪审团不可。如果那个戴大帽子的神秘女人想要恶意诽谤,给这个家庭制造丑闻,老太太就愿意出庭作证,证明她那已故的侄儿为人一何正直,光明磊落。
“马克·库勒东是我最宠爱的侄儿,”她极为庄严地声明,“我为了表达我对他的疼爱,早已决定我死后把我从已故斯坦贝格先生手继承下来的巨额财产遗赠给他。马克是个高尚正直的人,不然的话,我早就像对我其他几个侄儿侄女那样把他也从我的遗嘱中删除掉了。我是在一个苏格兰家庭长大成人的,对所有现代的放荡时髦行为深恶痛绝,那些行为只是我称之为谎淫无耻和姿意挥霍的同义词。”
不用说,老太太这项声明尽管庄严,却对弄清马克·库勒东死亡之谜毫无用场。但是,斯坦贝格老老谈到她从遗嘱中删除了“其他几位侄辈”而只宠爱那个迂害的人,这倒促使警方立刻到几个地区去进行查询。
马克·库勒东确实有不少兄弟姐妹,还有几个侄辈。他们曾在不同时期——一般只是由于一些小过失——似乎惹脑了这位首先观念极端严谨的老太太。但是看来并没因此而在这个家庭中出现什么仇视的敌意。斯坦贝格太太独自掌管着她的财富。她原本也可以把遗产就像给她特别宠爱的一个侄儿那样统统捐赠给某家医院;总的说来,那些亲属都柒意那笔钱宁可仍然留在家庭里而不愿给扔到外边去。
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那个戴大帽子的女郎之谜越来越显得扑朔迷离。您知道,一桩犯罪案子和罪犯被侦破之间的时间拖得越长,那名罪犯逃脱被捕的机会就会越大。
尽管警方竭尽一切努力,严密质询玛蒂咖啡馆的每位职工,却没人能精确地描绘出那天下午跟死者一起来饮下午茶的那位女郎的真实面貌。
约莫三个星期,一个小凯瑟琳·哈里斯的姑娘才使这起神秘案件的侦破初露一线转机,她曾经在库勒东夫妇度蜜月归未定居在洛贝瑞宅邸时当过客厅女仆。
我得告诉您,斯坦贝格老太太已在那次验尸调查过后几天便去世了。对她那颗虚弱的心脏来说,这次打击实在太大了。老太太在临死前从她的银行存款里拨出250英镑作为悬赏,谁要是能提供足够的线索使警方抓获谋杀她侄儿的凶手并把她绳之以法就奖赏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