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静看日出,是楚翼入寨以来不变的习惯。不同的是,他今日双眉紧锁,全神贯注于远处晨光初露的山峰。但见峰顶光影飘忽,乍明乍灭,若非留心细看,还以为是树丛晃动所致。楚翼心想:啊,徐满有事。原来这闪光便是楚翼与寨外通讯之法,难怪他在入寨后,每天也到此观看日出。楚翼心想:果然出现了神秘人,不但武功高强,且身带异香?什么人有此能耐,竟连徐满也不敌。忽然,楚翼眉头一宽,似已心中有数。心想:既然棋逢敌手,这一局不宜再纠缠下去,好,我要胜一场漂亮的仗。寨外,马洛坡一带密林。
徐满将昨夜遇袭之事告诉楚翼,便盘坐于自己败阵之处,即神秘人第三招所造成的凹陷地方。他在回想那一招令自己双刀脱手的拳法。徐满心想:好厉害的拳法,何以他不乘胜追击?神秘人全无再出手之意,却摆出一副轻蔑态度。随着一阵狂笑,施然远去。徐满,正为这三招刚劲无涛的拳法苦思,他心中不忿。
他反复思量,一次又一次回想那三招拳法,他不怕输,他有的是年轻人的不屈斗志,与天赋一股永不言败的战意。徐满说:“可恶,谁也不能轻视我徐满。”年轻人无惧挫折,输得起,就只怕别人看不起自己。人的力量,往往就在这种斗志下被激发出来。徐满说:“下次再遇上这双轻视我的手,定要将它砍下来。”梦若说:“徐满,有楚翼的消息了。”
徐满说:“他传来什么讯息?”梦若说:“他说这是你最后的一着,要我们先做一件事。”楚翼有何计划,他已看穿神秘人的身份吗?三日后。武神堂内,车冲锋依旧纵情作乐,浑没将这数日来发生的事放在心上。一个底数仕酷刑的部下,快步而入。楚翼心想:六寨寇果然一直有做事。车冲锋说:“老五,有什么事?”仕酷刑说:“这是我们寨外的探子回报。”
仕酷刑说:“据说消息说,马洛坡附近的相似溪旁发现一群可疑江湖人物,为首者是个用刀的少年。”车冲锋说:“用刀的?”楚翼心想:徐满果已刻意败露行藏。说:“六寨主当日便是死在刀法高手之下,莫非就是此少年所为?”车冲锋说:“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楚翼,想办法活捉他们回来。”楚翼说:“二寨主,这不太可行。”仕酷刑说:“有何不可?只要生擒他们,我的极乐忘刑定能叫他们招出真相。”楚翼说:“请恕楚翼过虑,此时实在太多可疑之处,恐怕这伙人只是被操纵的替死鬼。”车冲锋说:“替死鬼?你所指的操纵者是谁?”楚翼说:“犹记得四寨主因何而死,我怕这是有人存心使计,若捉回来那些人将所有事也推在二寨主身上,那二寨主可百辞莫辩了。”仕酷刑心想:哼,颠三倒四,竟将此事硬扯到老三马巡城头上。车冲锋说:“操他的,你倒说得有理,若老三牺牲一个废物老四,便要我赔他一条命,这可不划算,楚翼,你说该如何?”
楚翼说:“只要二寨主亲自拷问,可用者留下,不说真话者杀,不留活口,便不怕有人会从中作梗。”楚翼说话间有意无意望向仕酷刑,仕酷刑忙向车冲锋表明立场。说:“哼,若老三真的如此,我第一个与他过不去。”车冲锋说:“好,他妈的事不宜迟,立即乘夜行动。”车冲锋与马巡城心存芥蒂已久,楚翼这一着离间计,果然顺利得手。楚翼这次兵行险着,将计就计,将自己也牵进别人的布局中,便是要将一直隐藏的敌人引出,来个大爆发。虽然徐满败于他一直担忧的神秘人手上,但他对徐满始终有绝对信心,因为徐满有披荆斩棘的力量。思想溪附近的丛林,六寨寇已布下逾百精兵。
徐满已三日三夜没睡,他不是为今日的事而紧张,而是他要作出破解神秘人三式拳招之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是他从小养成的坚毅性格。这遇强越强的特性,除了与生俱来,还有赖罗蒙的影响。罗蒙说:“徐满,你不但要做十三堂内最出色的弟子,还要击败比为师更强的人,才会有属于你的天下,你定要做到。”徐满说:“我定会如师父所说,十七岁成为刀霸。”除此外,徐满更有着强烈感觉,这仗自己若破不了这三式拳法,定会一败涂地。刀霸门众全都意识到重要时刻将来临,早已聚在一起,静候大敌。一旁的梦若,神色婉拒,如恋人般迷醉在徐满的世界内。
徐满说:“要来的终于来了。”若不是楚翼与徐满早有默契,徐满已急不及待,雀跃上前杀敌了。三个不速之客,为首的车冲锋昂步而上,楚翼与仕酷刑紧随而上,气氛立时绷得紧紧。车冲锋满脸傲色,眼尾也没瞟向一旁的刀霸门众。而楚翼,却第一时间望向已两个月没见,一直朝思暮想的人,梦若。梦若与楚翼眼神相接,亦报以轻轻浅笑。车冲锋说:“妈的臭小子,你们是哪一路人马?”徐满说:“去你的,你又是什么人?”
楚翼说:“大胆,说话小心点。”“这便是六寨寇鼎鼎大名的二寨主车冲锋,与五寨主仕酷刑。”徐满说:“懒理是谁,我只知谁花得起钱,我的刀便劈向谁。”车冲锋说:“妈的臭小子。”楚翼说:“二寨主息怒,待我来。”楚翼说:“兄弟言下之意,是为财卖命的杀手了。”徐满说:“我从来只要别人的命,不卖自己的命。”楚翼说:“那数天前六寨主在马洛坡遇害,就是你做的?”徐满说:“那银两太易赚了。”车冲锋说:“妈的果然是你,到底是谁指使的,快说。”徐满说:“没必要说给你听。”楚翼说:“若给钱你杀主使的人,干不干?”徐满说:“这。”车冲锋说:“好,我出双倍价钱。”徐满说:“双倍价钱太便宜了,因为我要杀的人,绝对活不了,除非由我来接替机天堂主悬空之位。”
车冲锋说:“机天堂主之位?”仕酷刑说:“指使你的人是老三?”徐满说:“我没说过,这是你们自己说的。”车冲锋说:“嘿,妈的臭小子,你若胜得过老三的枪绝,我的位也让给你好了。”马巡城嘿嘿两声,说:“我的命就在此,有本事随便来拿吧。”楚翼说:“马巡城?”仕酷刑说:“嘿,不马上揭破你,只是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鬼把戏。”马巡城说:“从拾荒寨出来的两个少年,连个数新文的红门杀宴也破了九死一生之例。”“还有一群刀霸门的弟子,我有说错吗?”
楚翼说:“看来我的计谋一点也不管用。”就在马巡城出现同时,楚翼嗅到了在六寨寇内不时嗅到的异味,嘴角立时泛起笑意。车冲锋说:“妈的,若不是老三及时发现你的身份,这次便让你奸计得逞了。”仕酷刑说:“好大的胆,连六寨寇也敢惹,下场只有一个,死。”语音未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已发生。但最吃惊的并不是楚翼和徐满,而是马巡城。一只他熟悉的钢爪,狠狠地撕破外衣,直插他的体内。仕酷刑说:“哈哈。”
梦若说:“到底什么一回事?”楚翼说:“江湖险人心更险,好戏还在后头。”仕酷刑说:“三哥,你别怪我,要怪只怪你自己,老二容不下你,我只有自保罢了。”仕酷刑抽回钢爪,手上已多了团血淋淋的东西,马巡城必死无疑了。马巡城已无幸免,竟拼尽一口气殊死一击,仕酷刑亦避无可避。仕酷刑说:“你,为什么?”仕酷刑一副至死不休的眼神,似有很多疑问,但他已无法得知了。车冲锋说:“嘿,死得好,妈的两个也该杀。”
楚翼说:“厉害,真厉害,人人也公认好色粗野的车冲锋,才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车冲锋说:“嘿,老三一日不死,我如何能独揽大权。”楚翼说:“更懂心理战要挟仕酷刑这墙头草为你办事,实在好极。”车冲锋说:“老五既能背叛老三,难保他日不会反我,但,我确实很欣赏你这小子。”楚翼说:“只可惜我们一定要死,否则若帅贼武功仍在,一旦出关,谁来替你背这残杀兄弟的黑窝?”车冲锋说:“嘿,我太欢喜你这聪明小子了,死了实在可惜。”“这里每个人,也休想逃过我的金刚臂雷风拳法。”徐满说:“雷风拳法?原来就是你。”徐满绝忘不了三天前的神秘人,讥笑他的耻辱。
三日前一役,徐满引为毕生奇耻大辱,你可以胜他,甚至杀他,但绝不能小看他。车冲锋对徐满突如其来的激动似是大惑不解,但也管不了这许多,反正在这里的人他每一个也要杀。使出陷阵冲锋。拳如雨下,着着千钧,但不是被徐满挡开,便是巧妙避过。徐满说:“这招空隙太多了,还管用吗?”
徐满苦思三日,对这一招已了如指掌,随手可破。车冲锋使出雷天轰。心想:可恶,刚才只是我太轻敌了。徐满说:“这招更易破解。”
徐满说:“这一招只着重中距离攻击,若埋身缠斗,不攻自破。”车冲锋说:“为何对我的拳法如此熟悉,怎会这样?”徐满使出徐满斩击。车冲锋说:“操你的,臭小子,看你如何破我最强一招。”
徐满说:“就破给你看。”楚翼心想:啊,徐满要使出在红门杀宴中与无穷战恶斗时所创的刀招。无极两量对霹雳雷霆。此式虽创自徐满,但命名者却是无穷战,当日一战,徐满以弱制强,临危创招,无穷战亦大有惺惺相惜,英雄互重之心。
车冲锋双臂如铁,内力浑厚,硬生生将徐满击退。但这次徐满的双刀却没有脱手,他以反握之势借手争借力,双刀贴体,稳如泰山。刀势回旋不息,绵绵无尽,无穷战以无极两量命名,确是恰当不过,实至名归。
突然,神秘人出现说:“杀不得。”楚翼说:“正主儿终于出现了。”三日前的神秘人并不是车冲锋,那,他到底是谁?车冲锋说:“你是谁?”楚翼说:“若我没猜错,该就是一直没露面,却一直在暗里窥探的,帅贼。”车冲锋说:“老大?”确如楚翼所言,神秘人就是六寇之首,帅贼。徐满说:“我明白了,当晚你用的全是他的拳法,就是要借我之手除去他。”帅贼说:“对,我总算没看错,你没令我失望。”车冲锋说:“老大,你,为何要这样做?”帅贼说:“你还要问?杀我亲弟之事且不说,快交出解药来。”
车冲锋说:“解药?什么解药?”帅贼说:“还装蒜?”“就是你趁我被风蛇重创后,暗中所下的尸寒虫毒。”车冲锋说:“尸寒虫毒?”楚翼说:“我终于明白六寨寇内为何种满血红英了,那花香不但可掩你中毒后腐烂的恶臭,有助你查出真凶,而血红英的花粉亦可暂时助你遏止毒性。”帅贼说:“你很聪明,鼻子很灵,自你一进寨,我便知你发现我的存在,而我亦早知你的阴谋。”楚翼说:“而你自中毒后,便不再相信曾同生共死的五兄弟,而我的出现正好让你将计就计,从中找出谁是背叛者与下毒真凶。”帅贼说:“全对。”楚翼说:“你一直最忌惮的便是车冲锋,你武功虽比他强,但要运功遏止毒性,所以便只好借徐满之手。”徐满啊了一声。楚翼推测得一点没错,除帅贼外六寇中以车冲锋武功最强,若帅贼强行硬拼,大有可能触发寒毒入心,无药可解。而当他在思想溪旁看到徐满练刀,便心生一计,来一招借刀杀人。
帅贼说:“老二,若你交出解药,我仍可免你一死。”车冲锋说:“老大,真的不是我做的。”帅贼说:“还死口不忍?现在五人中只剩你一个,不是你处心积虑的夺权奸计还会是谁?别逼我杀你。”车冲锋说:“操你的,现在我已成废人,生不如死,还骗你作甚。”帅贼说:“不是你还有谁?一定是你。”车冲锋说:“真的不是我。”帅贼说:“一定是你,快交出解药。”楚翼看见二人纠缠不休,泛起了莫名的笑意。帅贼说:“是你。”帅贼越说越激动,一时使力过猛,车冲锋爆头惨死。帅贼说:“不是你?不是你是谁?”
帅贼仍迷迷糊糊,不知所措之际,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出现了。一道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插进帅贼第二节颈骨。银白色的枪头贯喉而出,帅贼满脸疑惑,他不是奇怪出招的人知道自己死门所在,只是难以明白,杀他的,竟是一个死人。马巡城说:“老大,你以为我不知你一直在暗中窥探吗?我表面处处忍让,以大局为重,只是装出来罢了。”“告诉你吧,下毒的人就是我。”马巡城?他不是被挖心而死吗?到底什么回事?马巡城说:“嘿,胜利是属于我的。”梦若说:“怎会,死而复生?”楚翼说:“猴子的心脏或许跟人大同小异,但动物的血腥味可跟人大大不同了。”马巡城说:“楚翼,你确实很聪明细心,鼻子也很灵。”
楚翼说:“你的假死实在精彩,但更精妙的,是仕酷刑明明是你假死的合谋,却怎也不相信会死在自己深爱的人手上。”马巡城说:“我杀老五是因为他对我不忠,暗里与圣纳兰的第三弟子有染。”楚翼说:“世事如棋,局局须谨慎,车冲锋本无反帅贼之心,只是不服你手握大权,而被逼上死路。”马巡城说:“你确是人才,可惜遇上我才奇差一步,若你们肯归降,大可同享六寨寇。”楚翼说:“你有所不知了,我落注向来从不求小胜,要赢就赢到尽。”“况且,你犯了用脑的人常犯的通病。”马巡城唔了一声。楚翼说:“在江湖上,除要运筹帷幄,知已知彼,最终决胜之道,还得看谁的实力强。”马巡城说:“说得对,你有武功高强的徐满。”“但你别忘记,我还有逾百的六寨寇精兵。”
楚翼说:“哈,我又岂会不知?”马巡城说:“嘿,这就好了。”楚翼说:“你或许没有留心,请看看你身后的精兵吧。”顺着楚翼所指,只见六寨寇的精兵背后忽地亮起火把。火把密密麻麻,足有数百过外、楚翼说:“还有树上的强弩手。”树上火光又起,埋伏的人马没一百也有八十。楚翼说:“还有两位专程来相助前辈。”“石老和尚和奈何道。”
楚翼说:“这样的实力,相信可稳操胜劵了吧。”形势已明显不过,只是,楚翼何来这么多人马?楚翼说:“你的命得要看徐满了。”马巡城说:“罢了,六寨寇便归你们接管,我只求全身而退,留回一命。”徐满说:“像你这种不战而败,贪生怕死之徒,我根本没兴趣杀,但你作恶太多,自断双臂吧。”已如丧家之犬的马巡城,忽地目射凶光。在每个人也认为已完结之际,马巡城猛地发难,鼓尽毕生功力直扑徐满,他知道,只要取下最强的,便有信心全身而退。
梦若说:“小心。”徐满对危机的警觉性,比谁也要强,第一时间已有反应。徐满战意如狂,反观马巡城却早存畏惧,这一战,胜负谁属已是明显不过了。徐满说:“这样的对手犯不着用刀霸。”石老和尚说:“恭喜你们,成功赢了漂亮一仗。”
楚翼说:“这得多谢两位前辈相助,若不是两位以卓越轻功迅速燃点火把,也难以镇压逾百精兵。”石老和尚说:“客气,这全是老弟的计谋,我们只是舒舒筋骨吧。”楚翼确没有数百人手,那些火炬,全靠奈何道的轻功掩人耳目罢了。楚翼对徐满说:“好。”石老和尚说:“此后六寨寇便是你们建基立业的根据地了,你们以何命名?”奈何道说:“哈,对,就是猫狗也该有个名号。”楚翼说:“徐满,你有何意见?”徐满说:“就以手中刀霸命名好了。”“刀霸门。”
一不详,四风,十强武者首推刀霸。徐满以刀霸命名,众刀霸门人无不雀跃欣喜,因为这带着对刀霸无敌刀尊敬之意。徐满与楚翼的派别终于创立,能否在江湖上占一席位?相信目前还是言之过早。同桌会,朝廷派驻江湖的一大门派,财力雄厚,位列四风之一,处于禁宫以南。领导层俱是位高权重,以系主为首,下分内外管事,分为内务总管与外事参将。同桌会具有强大财力后盾,但对中原高手却不重用,反招揽东瀛,西域等异国武士,以中土高手为辅,统称同桌武士。今日,同桌会高层俱在,看来有重大事情商议。
内务总管童颜,人称罗天王。外事参将兵器,人称关达到。兵器说:“今日系主有要事在身,未能出席,在此先向各位远道而来相助的东瀛高手说声抱歉。”童颜说:“因此,今天就由我们两人主持。”众武士说:“两位管事客气了,有何任务直说无妨,我等必全力以赴。”童颜说:“这次任务非同小可,因为你们要捕杀的,是十强武者之一的高手。”兵器说:“神风风蛇。”在昏暗烛光掩映下,众东瀛武士身后的黑影竟然在动,这是什么一回事?这黑影不仅动了,还裂开两道小缝,看起来就如一双妖魅般的眼睛。说:“嘿嘿。”
十强武者,刀,剑,风,云,乱,笑,问,谁,独,尊中的神风风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