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和往常一样,十点多起来,洗洗涮涮,蹭到所里已经快十一点了。
老韩正要出门,看见我,便说:“走,跟我去一趟段二家。”我看老韩两眼通红,嘴唇发乌,起一层的白皮,一副烟抽多了又缺觉的样子。
“干吗?”
“刚才段二老婆梅喜打电话报警,说段二失踪了。”
“咱俩昨天不还看见段二了吗?他一个大男人一天两天不见也值得报警?”
“不是那回事,这里面还有事。走,路上再说。”老韩拽着我出了门。
我突然想起昨天那瞎子说段二这几天有难的事,心里不由得一紧,难道段二真的出事了?对那些超自然的东西,有时是很难解释的。宇宙之奇世界之大,人类的所知,恐怕尚不敢称占其万一。对所有解释不了的现象都一棍子打杀,不是自大得可笑吗?
老韩一边走一边把事情的原委跟我说了。我听了,更觉得诡异。
昨天夜里,快凌晨一点的时候,两个谈恋爱的年轻人慌慌张张地来到派出所,说在十二点四十左右路过鹞子岩,看见一个穿着米黄色风衣、戴着同色风帽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跨过栏杆,站到了悬崖边上,他们刚一喊,那人就“嗖”地一下跳了下去。他们到了悬崖上往下看了看,黑黝黝地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山涧里急流轰轰的水响。
为了防止想不开的人自杀,镇上专门在悬崖边上栽了一排金属围栏。可这人要是铁了心地想死,这围栏能管什么用?一跨就过去了。应付在鹞子岩的自杀问题,塔山镇还有一个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的搜救队,由派出所牵头,镇上各单位的保安轮流值班,一旦有突发情况,立刻出动救人。
接到报警,老韩马上电话叫齐了各单位的搜救队员,一个小时后,绕到了鹞子岩下。
在河岸的一块巨石上,他们发现了那件米色的风衣,上面有血迹,巨石上也有。奇怪的是,风衣似乎被什么锋利的东西撕扯过,东一道口子西一个洞。
在巨石上方的树杈上,发现了那顶米色的帽子。
老韩他们在方圆十公里内搜了一夜,别的什么都没发现。
“如果这人没死,也得重伤,一个半小时内是很难走出十公里的范围的。”我说。
“是啊,他也没必要躲着我们哪。”老韩也纳闷。
“如果此人死了,那么,尸首会哪里去了呢?”
“尸首不见有两种可能。第一,被豺狗吃了。这几年封山育林,多年少见的豺狗又多起来了。豺是一种食腐动物。这也就能解释风衣为什么被扯得稀烂。尸首要真是被豺群拖到哪个旮旯里吃了,这老深的山,找起来也难。第二,被水冲走了,冲到下游,或被水下的树杈之类的挂在了水底。这条塔沟河水深落差大,险得很,而且在八十公里外就是俄罗斯的地方。要是尸首被冲到了境外就更麻烦,又不是什么特大案件,够不上跨境办案的份。不过县局已经向下游的黑林县发了协助调查的通报,请求他们帮忙搜索自杀者的尸体。”
“听起来不大好弄啊。”
“是啊,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过。这几年有好几个自杀者都是死不见尸,连哪儿的人都不知道。”
“这也许是全国各地的自杀者专程跑到这儿的原因。”
“为啥?”
“既然想死,就是为寻个清净。彻底消失,人间蒸发,多好。”
“嘁,亏你想得出。这样我们的活就难干了。”
我突然想起了段二老婆报警,便问:“段二老婆不会以为自杀的是段二吧?”
“正是。今天这事已经在街上传遍了。段二老婆听说以后,打电话报警说段二昨天晚上十二点左右和她吵了架出门,风衣和帽子正和昨晚自杀者的一模一样。而且,怎么那么巧,也是个瘸子!”
“十有八九是段二了。不过,也不能完全肯定吧,万一巧合呢?”
“是啊。”老韩揉了揉烂桃似的眼,“待会儿咱们采集一些段二的头发什么的,和自杀者的血衣一起送地区做DNA鉴定,很快就能真相大白。”
“老韩。”我停了下来,看着老韩,把老韩看毛了。
“干吗?你见鬼了?”老韩说。
“你说,要真是段二的话,”我顿了一下,“那昨天的那个算命的瞎子……太恐怖了吧?”
老韩“吭”一声啥也没说,从兜里摸出根烟点上:“先去段二家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