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最推理》2011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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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朱公在京城办完公事,便穿了便服,带着杜捕头在京城随处游览。
这天二人走到一条宽阔胡同,只见临街是一处大场院,虚掩着门,正有人悄悄从里边出来。朱公忍不住斜眼一看,只见里边挤得满是人,吆五喝六,好不热闹。
杜捕头看了几眼,笑道:“大人,这里原来是个宝局。”
朱公问道:“何为宝局?”
杜捕头低声答道:“宝局就是赌场,以前在咱们县里,我也带人抓过几家私营的。”
朱公又问道:“前边那群人,围着一个方木盒子,是做什么的?”
杜捕头又探头看了看,悄悄道:“那些人是押宝的,那盒子唤作宝盒。以前我没收过这类东西,知道些门道,且让属下去玩一把。”
朱公刚要阻拦,杜捕头已经挤进人群,到桌边问道:“这宝开了没?”
众人都道:“还没,正要开!你要押么?”
杜捕头冲开宝的伙计道:“来一把!”
伙计迎道:“这位新来的大爷,先交捎吧!”
杜捕头知得这是宝局的行话,管钱财叫“捎”,就摸出一两银子。
原来这押宝可有规矩:宝盒里有一转盘指针,提前做好了方向,让众人猜;宝盒之上,分四大门,是幺二三四,管着四个方向,赌徒们用铜钱换了筹码,就放在要押的门旁边。杜捕头此时看得明白,押幺二三的都有,唯独四门没人押,便将一两银子往伙计手中一递:“一两银子,押四!”
伙计看只有他一人押四,这唤作“孤顶”,不由犯难道:“这位爷可是狠点,押得也忒大了些,还是‘孤顶’。这要是赢了,我们就得一赔三,这买卖还干不干了?”
杜捕头没好气道:“少来!你们做这买卖的,大到房产地契,小到衣裤鞋袜,有什么不能押的?难不成见我面生,就欺压人了?”伙计被说得张口结舌,手足无措。
杜捕头接着喝道:“还有押的没有?没有押的赶快叫宝!”伙计着急往四下扫了几眼,没人答话,只得扶着宝盒叫宝。
叫宝可有规矩,哪门押得多就不要哪门,哪门押得少就要哪门,一看四门上杜捕头押得比其他加起来都多,伙计便拖长音叫道:“叫宝!揭盖!免四!去三!不要二,叫宝幺来!”
刚要开那宝盒,谁知杜捕头一把按住伙计手道:“兄弟伺候了我们这么久,手也有些累了,这次且让我开揭盖。”
那伙计知道这位难对付,想把他手扳开,却扳不动。杜捕头偏趁他慌神之际,拇指一扣宝盒脚上的机关,嘎巴一声就掀开那宝盒。众赌徒一看,里边果真指着四门的地方,都气得拍腿叹气。伙计心中明白这位是行家,知道宝盒上转动指针的机关,但也不能当面说穿,只落了个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杜捕头将案旁押的那些钱一揽,笑道:“不客气了!”往怀中一揣便向外走。
众赌徒大多是街面上的泼皮无赖,以此为生,如何依得?都叫道:“这是什么道理?哪有这样赢一回就走的,干脆去抢得了!”全拦住杜捕头哄闹。那些人怎是杜捕头的对手,被捕头一把一个,都推翻了。其他人见他彪悍,也都不敢再靠前了。
杜捕头正要走,忽听得身后边大喝一声“且慢”。回头一看,一个胖大汉子正从柜台里走出来,震得伙计赌徒们都不敢说话,端的是好威风:但见此人身高九尺,虎背熊腰,光头无发,紫黑脸膛,一只大豹子眼,另一只眼睛用黑布条包着,鼻直口阔,脑门子上边横着一道刀伤,连鬓络腮青黢黢的胡子茬,穿一件对襟白布褂子,敞着怀露出来巴掌块大的护心毛,手里拿着桑皮纸的大扇子,呼扇呼扇正挥得起劲,想必是宝局掌柜的。
杜捕头正看得发呆,那大汉开口道:“这位兄弟,要是真想玩耍,我们都欢迎;可是做这些手段,坏了我们的生意,可是不行!”
杜捕头强作笑道:“既然这位仁兄不答应,待将小弟如何?”
大汉面沉似水,转身冲那几个赌徒道:“今天不开宝了,插板打烊!”
众赌徒都一声不吭,灰溜溜走了。大汉又轻描淡写对杜捕头道:“这位仁兄,可赏脸留在这里喝两杯茶么?”转身叫伙计们,“都准备准备,好好伺候伺候这位爷!”几名伙计听了吩咐,立即像捕熊的猎犬一样,群星拱月将杜捕头围住大半。
正当众人要动手时,突然门口又传来一声高喝:“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在这里作乱,还有一点王法么?”
大伙儿向外一看,只见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头戴文生公子巾,前额顶梁门处横镶着一块无暇美玉,身穿文生公子氅,手执湘妃竹骨的白纸扇,脸上略带些黑眼圈,皮肤却还光鲜,三绺短髯黑中透亮,长得虽不是十分雄壮,却有一身不怒自威的煞气,吓得伙计们都不敢动了。
掌柜看了,连忙上前赔礼道:“这位爷,是小的们不懂规矩,坏了您的雅兴,还请您千万见谅。”便招呼伙计们都退回去了。杜捕头见状,便拉了朱公,和门口这位大摇大摆地走上街去。那宝局掌柜,也赶快吩咐伙计关了门。
朱公待走远了些,便和杜捕头向此人拱手下拜道:“刚才多谢恩公相救!”
那人也还礼道:“二位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朱公问道:“敢问恩公,可是认识刚才宝局的那些人?”
那人笑道:“我与那些泼皮无赖并不相识,只是一时气壮,便上去喝退了他们。”
朱公再次抱拳道:“还没请教恩公尊姓大名?”
那人笑道:“免尊姓黄,双名天元,自号无极楼主。是这京郊的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