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枕提出要着手调查森沫的父亲森知里的时候,整个警署的人都静默不语。
“银古,森知里是你当年的高中老师吧。”署长看着风枕整理出来的资料,“你怎么想?”
银古只顾抽烟,没接话。
“你们专业点好不好?”风枕有些发急,“就算只是个苗头,也是线索啊。我们总不能干等着凶手再次作案。”
“我跟森知里也算认识,据我所知他们家的经济状况并不是很好,因为弟弟森绫上的是私立中学。”署长摸了摸圆溜溜地下巴,陷入了沉思,“而且总是从那条很崎岖的山路,的确也有些可疑啊。”
“就是吧,”看到有人附和自己的观点,风枕立刻提高了声音,“听说还是辆很高档的车,贷款买的。这样如果森沫找回来,他们一家人根本没法生活,森沫看病也要花掉大把的钱。”
“与其纠结这种小问题,到不如再去分析分析案例。”银古灭了手里的烟头,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
风枕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啪”地炸开了:“那天吃饭你也看到了,森知里根本不想照顾森沫,说不定就是因为森沫的病故意遗弃他。”这样的推测一出口就停不下来,“他总是一个人开车去哪里?那座山出去就是田了,谁知道小孩子是不是被埋在那里!?”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银古一拳砸在了桌上,“如果你的这些推测错了,对森知里造成的打击,足以让他死。他不是别人,是失踪孩子的父亲。”
“直觉,”风枕故意堵了银古一句,“我有很强烈的直觉,一定和森知里有关系。”
狸北又下起了大雾,浓雾遮天蔽日,风枕开着车几乎不能前行。这天他要去拜访森知里家,探探口风。银古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睡觉,他还是跟着来了。
森知里一家住在狸北西侧,那里的房子和这个镇子的年岁一样久远。雾将这个世界染得湿嗒嗒的,风枕觉得身上也黏黏地不舒服。
“有人吗?”风枕敲了敲木门上的拉环,过了很久里面才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
森知里比风枕上次见到时要老了很多,头发已经从深灰变成接近白色的浅灰,他好像瘦了,连皮肤都干瘪下去。他先是看见了银古,脸上露出稍许惊讶,目光转到风枕身上时,森知里突然将门向内掩了一点,皱起眉头表现出一种警惕,不过也就几秒,森知里又恢复了正常,他重新推开门请他们进来,语气里没有一丝情绪。
风枕在心里判断,凶手是森知里肯定八九不离十,刚刚森知里下意识想关上门,一定是看到时隔数月警察又上门来,心里慌张的表现。
“那天的事情,不是已经录过口供了吗?”得知想要再问一次森沫失踪那天的事,森知里平静地反问了一句。森沫的弟弟森绫端来了茶,他和森沫一样长得清秀,发黑肤白。
银古好像和自己恩师的关系并不太好,只是公事公办地说:“这是我的新搭档风枕,他才来到狸北,想重新带他了解一下当时的事,顺道拜访一下受害者家属。”
风枕感到银古特地加重了受害者几个字,心里一阵不爽,他从口袋里拿出记事薄和原子笔,开始向森知里提问。大概无论是警察,还是媒体,都问过同样的问题数百十遍,甚至他在心里也这么问过自己,森知里就像有了标准答案的考生,完美地作答了风枕出的考卷。
“你是说那天,你带森沫去坐索道了?”风枕用笔敲着本子。
银古接过话头解释说,森知里在当高中教师之前,曾经做过接铁道的管理员还有狸北梨橘山上索道的管理员,因为森沫看到了森知里和已经去世的母亲仓幸一起在索道上的照片,就吵闹着要去。虽然梨橘山这个景区已经在去年停止开放,但是索道并未拆掉,现在还可以运行。那天一直到接近黄昏,他们都在一起。
“你们一起坐了索道?”风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森知里摇了摇头,他捏了捏自己双眼间的穴位,一脸疲倦:“森沫一个人乘的,我在上面操作。”
“但是索道应该很快就坐完了吧?听邻居说,那天你是中午出门,到天快黑才回家。”
“那天,我们吃完午餐出门。”森知里一秒都没有思考,就好像那些事又清晰地在他脑海里重演了一遍,“后来我带森沫去爬山,虽说是叫梨橘山,却是由很多小山峰连接而成的,到山顶花了将近三个小时。整个索道道程一共十一分钟,因为我还在山上,之前就跟森沫说好,下山后他自己回家,我再自己由山路走回去。”
风枕好像嗅到猎物气味的野兽,立刻咬紧了问:“你明知道森沫有自闭症,还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回来?”
“哥哥虽然生病,生活不能自理,但他最近进步很多,”这次开口的是森绫,他很戒备地看着风枕,“像是自己回家,或者去小卖铺买东西,都是能完成的。”
“现在看来,你们去的地方都没有第三人啊。”风枕微微皱了皱眉。
森绫紧咬着牙,下巴的轮廓更加硬朗了,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你现在是在怀疑我爸吗?”
“真要说起来,的确没有不在场……”
“你说的还是人话吗?”风枕的话还没说完,森绫的拳头就落了下来,堵住了之后的语句。
森知里从后面抱住儿子的腰,脸上却没有愤恨的表情,这份平静令风枕感到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