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最推理》2013年第09期
栏目:最好看
远处似有飘渺的乐声,傅年余两眼直勾勾望着门外长街尽头的黑暗里。蓦然身后传来大喊声:“年余,年余!快,有人抢走了丹丹!”
傅夫人牛枝英的尖叫声像一把巨锤砸碎了傅年余的浑噩,他立即冲回家中,跟随夫人来到了后院。后院有一棵百年古槐树。傅年余睁大双眼,在古槐的树杈上蹲着一个身披黑氅的男人,黑氅遮挡了他大部分脸,仅露出一双幽绿的眼珠子盯着傅年余,喉咙里发出呕哑的喘息声。
黑氅男人的怀里是熟睡的傅丹。
傅年余大呼:“放了我女儿!”喊罢,傅年余冲到了树下,却苦于不会攀树。傅年余退后了一步,却意外嗅到了莫名香气。
黑氅男子倏而纵身,从高大古槐纵跃到了墙外,傅年余一怔,随即赶到门外长街,但黑氅男子连同自己女儿已然不见了。
长街上久久传来了女子哀声痛哭的声音……
十五年前,我从这里走出去。一个人。
十五年后,我回到了这里。还是一个人。
这是记忆里困锁了自己十五年的祖屋老宅,里面的点滴是关于两个人的。两个笑容甜美的孩童,我伸出手,记忆被搅乱,眼中久违多年的干涩渐渐湿润。
挽香……我的妹妹……我回来了。
呼唤着名字,我的脸颊抽动,夜色阑珊里,我凶恶如兽。
沉重的城门发出扼人咽喉的嘲哳声,他进入斗鼓县。
斗鼓县位于大世宿州之北,毗邻青州,被群山所包围。斗鼓县人口不足两千,因为背靠大山可种植的耕地不多,所以这里的百姓生活比较清苦。
斗鼓县只有一条可并行双辆马车的大长街,长街经过繁华的门街店铺,尽头是斗鼓县衙。巳时二刻,斗鼓长街传来熙攘的吵闹声,习惯了安静、与世无争的百姓涌向了吵闹的源头,斗鼓县衙门外。
一名发钗斜去一侧,发髻披散在额前的三十余岁妇人在县衙外痛哭,旁边是一个沮丧的中年男人,县衙门口出来了蓝衣捕头,捕头名叫陈尚。陈尚见妇人堵在县衙门外哭闹不止,眉头皱起来说:“傅年余,县令大人已经派人寻你们女儿了,你们还在这里哭闹作甚?有这功夫还不如赶紧找去。”
“夫人,捕头大人说得是,咱们先回吧。”懦弱的傅年余想扶起夫人。
傅夫人牛枝英却是个直来直去的脾气,她甩开相公的手道:“找?这几年在斗鼓县无缘无故失踪了多少家的女童,你们有哪一个找回来过。说得好听,什么县令大人会帮我们寻女儿,也不成是帮他在寻第五房小妾。”
牛枝英说得难听,却是实话。这斗鼓县令叫杜逸安,在斗鼓任了十年的县令,虽然没有升迁,但日子是越过越安逸,不仅修建了两座气派的府邸,十年里还娶了四房小妾。杜逸安为官最大的本领就是得过且过,睁一眼闭一眼,所以在百姓眼中他就是一个纯粹的酒肉父母官。
“你这泼妇,竟然敢诋毁县令大人!来人呀,将这妇人抓进大牢里去。”陈尚脸上挂不住了,杜逸安是他的顶头上司,骂杜逸安同骂自己没啥区别。一名衙役挎着官刀刚扭住牛枝英,只觉得胳膊一麻,双手顿时无力垂了下去。
傅年余则觉得眼前一花,一个身着苎衣的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侧。
苎衣男子头发披落,发下的左边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青色兽头样的胎记。男子背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长盒,瞅向陈尚。
陈尚身子忍不住一阵发寒:“你谁啊,竟敢阻拦官差拿人。”
“不过是一妇人因失去女儿后伤心欲绝说的气话,细想也可以理解。捕头大人,你不会同长舌妇人一般见识吧。莫非看她不见孩子不够,再将她下狱你才痛快?”青面男子几句话一说,周围百姓都是呼应。
陈尚不想将事情闹大,于是道:“我也是一时生气,也罢,傅年余你快带她走吧。”
“好。”傅年余拉着牛枝英一步一停地离开了县衙,牛枝英回过头向青面男子深深一躬道:“敢问侠士姓名。”
“蒙锐。”青面男子微微一笑,脸上狰狞缓和许多。
斗鼓最大酒楼杏花居中。一个黄衫男子喝得兴起,嘴里骂咧说:“我为你们做牛做马了这么久,就一脚就把我踹了,想得美……想赶老子走,老子偏不走。你们想继续干,也得问问老子愿不愿意!”
“马爷您喝高了,少喝点吧。”店小二好心相劝。
马贺牛眼圆瞪,一脚踹倒了店小二,怒喝道:“狗眼看人低,是害怕老子没钱?拿去。”马贺将一锭银子扔在桌上,继续要酒喝。
杏花居外,两名青短衣男子嘀咕了几句,一人离开杏花居,另一人留守在原地。
短衣男子奔入北边的一片树林,林里有一辆紫漆马车。短衣男子在马车外小声回报,盏茶时间后马车里传出了低沉的话语:“继续盯着他。”
“是。”短衣男子领了命令,奔出树林。
马车里渐渐响起了两人的窃窃对话。
“爹,这马贺是想找死,竟然敢在县城里说这些话。”一个声音愤愤道。
“唉,我早看出这小子贪心有余,早晚会成祸害,但我念他替我们也做了不少事,给了他一条活路。没想到他是活路不走,这就怨不得老夫了。”方才低沉的声音说。
“爹,你是想……”
蒙锐浑浑噩噩在斗鼓游荡了一天,酉时他入住了一间小客栈。半夜风起,睡在床上的蒙锐眼皮直跳。
黑色大氅的幽灵从地下窜了上来,他一把就抓住蒙锐怀里的妹妹。蒙锐想把妹妹救回来,但怎奈力气根本不够,黑氅幽灵夹着妹妹跳进了漆黑的夜里,蒙锐咬牙一路狂追。
最后他迷路了,迷失在一片瑰丽神奇的花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