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请时间,是指你完成任务的时间,”他说,“其余的时间都已经有很多人在排队,只有凌晨4点这个时间段,排队的人比较少,如果你申请这个时间段,可以快一点轮到。”
“好吧。”我爽快地填上了“凌晨4点”。
“轮到你的时候我来找你,”他把表格收好,“下次见面,你可以称我为管理员。”
他转身准备离开,那条小博美紧紧跟在他脚边。
“请等一下。”我忍不住喊道。
“什么事?”他停了下来。
“这……这是心佗吗?”我指着小博美问。
“不是,”他说,“这只是你心目中心佗的投影。”
说完这句话,小博美的身影忽然变得模糊,渐而消失了,男人转身远去。这情景既让我伤心,又让我充满了信心。
我一定会让心佗回来!
在那之后,我等了好几天,管理员始终没来找我。我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那天是不是真的发生过那一幕,或者那只是我做的另一个梦?仔细想想,除了填写一张表格,对于要做的事我一无所知。他提到了任务,任务的内容我不清楚,要付出什么代价也不知道……电视里不是常常这么演吗?要让死去的人复活,就得和魔鬼做交易,看那男人的模样,比魔鬼也好不了多少,和魔鬼做交易的人,有几个不要付出代价的?我越想越觉得自己过于草率,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了那条和心佗一模一样的狗,我或许会多想想再填写申请表。然而表格已经如此轻率地填了,能做的只有等待。我既怕等来什么,又怕什么也等不到。
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煎熬着,终于有一天,傍晚出门散步的时候迎面遇上了管理员。他依然浑身漆黑面无表情,突兀地出现在人群中,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
“轮到你了,跟我来。”他嘶哑着嗓门吐出这几个字,转身就走。
轮到你了。
这几个字听起来总觉得不那么吉利。
然而想想心佗,我如此迫切地想要心佗回来,好弥补我犯下的错误。管他会发生什么呢!我不再多想,跟着那男人往前走。
管理员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
“你记清这个地方。”他指着一扇门对我说。这是一扇防盗门,和城市居民常用的大门没有区别,但出现在这地方显得很不协调。这一片是我常常光顾的酒吧街,步行街两边都是酒吧和首饰店,每家店铺门面装饰得都很有个性,这扇防盗门立在这些风格迥异的门面之间,就像是一粒沙子混进了宝石中,格外显眼。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地方我来过很多次,前一天晚上还来过,这扇门两边的店铺我都认识,然而无论我哪一次来,都没有看见过这扇门——这扇门左边的酒吧和右边的菩提子专门店原本是紧靠在一起的,现在却硬生生出现了这道门。
没有人感到奇怪吗?
我左右看看,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并没有谁注意到这扇门,两边店铺的老板也依然和往常一样互相打招呼,似乎这道门并没有成为他们之间的屏障。我拽住一个过路的人问:“这道门后面是什么?”那过路的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扇门,理所当然地回答:“菩提子专门店啊,门上写着呢。”他用手指了指右边菩提子专门店的门牌。“不,我说的是这扇门。”我将他指偏了的手指抓过来,指向那扇防盗门。“哦,这是酒吧啊,门上也写着呢。”他的手指偏向酒吧的门牌,左偏右偏,他的手指始终不曾指向防盗门。
就好像他看不到防盗门一样。
尽管早知道这事从一开始就不能以常理揣测,我还是感到十分紧张。
“记清了吗?”管理员一直在默默注视着我,到这时才发问。
我点点头。
“这是钥匙。”他递给我一把典型的防盗门钥匙,“从明天开始,凌晨4点你来这里,房间里会有任务提示。你完成任务后把门关好,离开这里,无论如何不能回头。24小时后我会到这里来检查,如果完成了任务,你可以完成一个心愿。如果任务没完成,你就继续完成它。记住是凌晨4点,不能早到也不能迟到。”
“好的。”我点点头,“还有什么?”
“没有了。现在你可以离开这里了。”他朝我挥了挥手。
我转身走了,走到一半,觉得还有许多问题没问,停下脚刚要转身,便听见他厉声道:“不能回头!”
我吓得慌忙继续往前走。
如果回头会发生什么呢?
我会变成一根盐柱吗?
我胡思乱想着回到家中。
到家后才发现,我几乎还是对将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管理员的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让我根本想不到要发问。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了。今晚,凌晨4点,我准时来到了酒吧街那扇门前,依照管理员的指示,没有早一秒也没有迟一秒——其实我耍了个花招。我是依照手表指示的时间来到这里的,但实际上我的手表比正常时间快了3分钟,每次我的手表到达整点之后的3分钟,酒吧街上的大笨钟才会发出悠扬的钟声。所以,当我依照手表上指示的凌晨4点到达这里时,实际时间还只是凌晨3点57分。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提前来到这里会发生什么,而一旦发生什么,我又可以以手表的误差为理由搪塞过去。
然而,当我依照手表的指示分秒不差地赶到酒吧街时,正好听到大笨钟发出悠扬的声音,钟声连响了4下。
怎么会这样?
是我的手表变得正确了,还是大笨钟也快了3分钟?
又或者,是时间本身改变了?
最后一个想法让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我还没来得及想更多,便听见管理员那让人耳朵难受的声音劈头盖脑地怒骂:“不是让你准时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