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次,我动摇了……我不想骗你钱了,你不是我和方鹏第一个骗的人,这么几次下来我太累了,我不想骗下去了。真的,我就和方鹏说了,他要是缺钱我去打工,我去给他赚,让他别再这么骗人了。方鹏建议我先不要和你联络了,于是我就和你说,我要出差了,然后今天我约了方鹏出来。
“我告诉他,我想和你坦白,说我是偷了他身份的骗子,我保证不会把他供出来的。你知道后,想报警抓我还是怎样,我都不会供他出来。但他不肯,后来我们就打了起来。你知道男人嘛,一言不合就容易动手,我就记得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了,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发现我手上沾满了血,方鹏躺在我脚边,心口插着把刀子,眼睛睁着,没气了。我就……我就跑了……我想不出可以去找谁,我会去自首的。我就是想在自首前,告诉你这件事,我不希望你从警察那里知道,我是个骗子。”
宋以棠低着头,他说完捂着脸,静静坐了会儿就想起身离开。姚若止叫住了他,她半挡着嘴,似乎为了掩饰吃惊的手也放下了,她说:“你先别走。”
“你要打我骂我,就打吧骂吧。”宋以棠说,丧气地用手撑着额头。
“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你看着我。”姚若止说道。
宋以棠将信将疑地放下了手,姚若止一下就抓住了他冰冷的双手,她情绪激动地说:“我就想问你,是你杀了方鹏吗?”
宋以棠摇头,可又迟疑着点头:“我不记得了,真的,我晕了过去。我真的没骗你,我不想再当骗子了,每次骗了人我就特别难受,我老实和你说吧,那些钱方鹏拿走一半,我的那一半我都还回去了,我一分钱都没动过。”
“要是人不是你杀的,你去自首警察抓了你,你下半辈子不就完了?”
“完了,肯定完了,现场肯定能找到和我有关的证据,我过来之前随便处理了下,我太慌了。”
姚若止这时坐到了宋以棠边上,揽住了他的肩膀,靠在他臂膀边说:“我相信你不是凶手,真的,你不能去找警察,我还要把你介绍给我爸妈,还有我大伯我表姐……你不能去坐牢。你不是方鹏我也喜欢你。”
“不行,我就是一个江湖骗子,我哪还有脸去见你爸妈?就算人不是我杀的,真凶另有其人,我也要去自首,我会和警察说的,我相信他们一定能找到真凶,如果人真的是……”
姚若止一把捂住了宋以棠的嘴:“不行!你不能走!我有预感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你要找真凶,我帮你找!等找到了我们再去报警!”
“你别开玩笑了,这种事可不是随便说说!”
姚若止却一再坚持,宋以棠后来被她说的耳根子有些软了,加上他身体不舒服,没争论几句,就昏昏沉沉地在姚若止的沙发上睡了过去。
当晚两人都没报警,第二天姚若止告诉宋以棠,她借公司同事的名义把隔壁租了下来,让宋以棠过去暂住,警察肯定找不到这儿。要是警察过来盘问她,她也会随机应变的。
宋以棠还是有些忐忑,加上淋雨后就感冒发烧了,一度烧到四十度,多亏了姚若止的照顾退了烧。可方鹏的死煎熬着他,他吃不下睡不好,三天来瘦下去了不少,眼圈发黑,整个人很没精神,下床都没法下。寻找真凶,调查真相的事也就一直拖延着,直到今天他才稍微恢复了点体力能下床走动了。
他一恢复就提出要重回案发现场,姚若止当然放心不下,左思右想决定和宋以棠一块儿走一遭。宋以棠不肯,可姚若止脾气倔,非得跟着他去,说是被警察逮个正着,有她在也好照应,甚至还想出让宋以棠挟持她当人质的馊主意,宋以棠听后哭笑不得,只得由着她了。他这几天病弱,身体和精神都不怎么好,身边有个人陪着心里其实挺欢喜,时钟一过了十一点,他就和姚若止一道出了门。
姚若止有辆私家车,两人开车去的废弃玻璃厂。在距离玻璃厂还有两个路口时,姚若止把车停在了路边,和宋以棠揣着手电筒一前一后往玻璃厂走。
姚若止瞒着宋以棠带了把水果刀防身,宋以棠走在她前面,他手里提着根绳子,他捏一头,姚若止捏住另一头。两人摸黑走了二十来分钟,终于到了旧厂房门前。姚若止四下张望,没看到半个人影,她和宋以棠从隐蔽的后门走了进去。
后门没上锁,轻易就推开了。
两人的手脚都很轻,活像做贼,走一步望三望。宋以棠从前和方鹏会面总在这座废弃厂房,对这里熟门熟路,带着姚若止很快就找到了方鹏的尸体被发现的那间屋子。
据宋以棠说,这屋子原本是厂房宣传部办公室,方鹏总戏称这里是他们的办公室。姚若止问他:“你以前在这里打过工?这么熟啊。”
宋以棠说:“我爸在这里干过,以前来这里还能看到他们宣传部的合照,里面就有我爸。”
“你爸?你是说你真的爸爸?”
“当然是真的。”宋以棠觉得这会儿的姚若止有点可爱,刮了下她的鼻子,还拿出自己的钱包翻出一张老照片给她看,“喏,男的就是我爸,女的是我妈。”
姚若止拿过来,正正反反看了好几遍,说:“反面写了字呀。”
宋以棠应了声,姚若止把这张反面写有“爸爸妈妈于家中1980”的照片还给了宋以棠。宋以棠收好钱包,把手电筒放到了地上,拱了拱姚若止:“你看,就是那里。”
姚若止弯下腰,把手上的手电筒凑了过去,照到了宋以棠指的地方,那地方画着个人形,左面胸口的地方还残留着点墨色痕迹。
“是血吗?”姚若止吞了吞口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