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我们试验了不下数百次,尝试了几百种基因组合。我们用绿色标示万能细胞的亮点,如果显示蓝色,就代表失败。”石焰和方蕾望向中央光屏,布满了蓝色光点,蓝色区域还在不断扩大。
一上午石辉都在熟悉环境,方蕾交给他一些简单工作,等全部做完,他发现试验室里就剩自己一个人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才感到饿了。起先他想找石焰一起吃饭,到他办公室却扑了个空,就乘电梯到一楼员工餐厅去了。餐厅在副楼,采用的是开放式结构,抬头可看见十楼的玻璃穹顶。石辉跟着大家排队领餐盘,找位子坐下,周围的人三五成群谈笑甚欢,他挂心工作,吃的心不在焉。
就在这时,一个穿白色套裙的女孩进入了他的视线。女孩体态轻盈,发型是简单的童花头,眼睛和头发一样黑。
她有一张能被记住的脸。这句话突然就出现在石辉脑海里。女孩面容清纯,黑眼睛极其灵动聪慧,她的脸庞具有一种耐人回味的活力,令她从人群中跳脱出来,温柔的神态更像是对整个世界的拒绝而非接纳。
石辉的眼光不能不跟着她移动。看着她托着餐盘从他面前走过去,在窗边的小桌前坐下。一个人沉默用餐。直至她食毕将餐盘送回,离开餐厅,他也没有勇气上前与她攀谈。
回到研究所,其他三人已经回来了。方蕾问他去哪儿了,石辉说去一楼吃饭,方蕾有些歉地说:“我们这层有专用餐厅,以为你知道,明天你就不用下楼了。”
第二天中午石辉又去了一楼餐厅。他环视一圈,没看见昨天那个童花头女孩。他将餐盘摆在那张满窗绿意的小桌上,想了想,又向后挪了一个位子,一个胖男人随即走过来占据了那张桌子。石辉嫌弃地看着他,没滋没味地喝了一口汤。等到快要无望的时候,门口忽然出现了她窈窕的身影。胖男人正好吃完离去,女孩走过来坐下。
石辉立刻心情大好,低头吃了一大口饭,抬头看窗外的大片翠绿映在她白色衣服上,黑头发在耳际晃来晃去,还看清楚了她餐盘里的是红椒玉米和干辣椒小炒肉。这个像是水做的女孩原来这么能吃辣,他饶有兴趣地想。
接下来一个星期,石辉每天中午到一楼用餐,遇见童花头女孩四次,他发现她和他一样,安静地来,安静地走,不与他人交集。有时他们的眼光会撞在一起,不过几秒钟,他觉得她眼里有着和他一样的寂寥。但他始终没敢有所行动,石辉一向是个充满自信的人,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女孩面前,自信和勇气都消失了。
与此同步,他的工作与他的暗恋一样,毫无进展。研究小组几乎尝试了所有基因组合,全部以失败告终。
石辉与马煜发生了一次争吵。又一次试验失败后,石辉提出一个新想法,利用病毒载体将转录因子植入表皮细胞,遭到了马煜的激烈反对。
“你说的逆转录酶转化效率太低,再说变异怎么办?”
“我们失败了这么多次,还谈什么效率?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也许问题不是出在基因本身,而是诱导方式呢?”
“我们的方法没问题,葛主任一直就是这么做的!”
“石辉的法子我看可以试试。”一直沉默的方蕾开口了。
马煜抬手说:“好,你说了算。”随即转身离开。
石辉的方法也失败了。
方蕾安慰他:“不要沮丧,你的想法其实很捧,我们慢慢来。”
但是石辉真的很沮丧,经历了一次一次失败,石辉根本不觉得这是在搞科研,他们只是努力拼凑和模仿葛慕兰留下的痕迹,每一次的努力都好像往谬误的路上走得更远。更糟糕的是,没时间让他们慢慢来了。伊贺财团的代表今晚就会抵达。
“下班不要走,我想和你谈一谈。”方蕾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晚上九点,石家兄弟同明光集团的几个高层在T市江崎国际机场等待接机。他们要接的人是伊贺财团的代表司马江一郎。司马江一郎三十二岁,资料显示他大学和研究所念的都是应用化学,读博却转了金融管理,目前负责的是伊贺的海外业务,主管兼并与收购,听说这个人精明强干,是相当难缠的生意对手。
当伊贺财团一行三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石辉凭感觉第一眼就认出了司马江一郎,他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岁,穿一袭黑色风衣,围一条灰色围巾,面目英挺,一脸冷感,肤色是日本人少有的古铜色,左眉棱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小指戴着一枚银戒指。他站在那里哪怕一言不发,其主导地位也是不容置疑。他身后两个男人都穿黑衣,一个五十多岁,身材魁梧,一个看似四十不到,样子精悍。互通名片后得知,年长的名叫关口智彦,年轻一些名叫平江蟹,都是司马的助理。
“司马先生以为葛慕兰小姐今天会来。”担当翻译的平江说。
“天晚了,女士需要休息,我们会尽快安排葛小姐与您会见。”石焰笑着说。
“司马先生也累了,希望可以早点休息。”平江用中文轻声说。
“真可惜,我们原先预备了许多节目,打算给司马先生接风洗尘。”石焰惋惜地说。
金主自然不能忤逆,石焰亲自送他们前往早已预订好的半山酒店,一直送到套房门前,礼貌地请客人好好休息,方才离去。
平江关上门,走到窗前,看到石家兄弟上车离去,回身对坐在椅子上的司马说:“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十点半,江崎机场。一个略微谢顶、戴眼镜的男人走出接机口,一眼看到等候在侧的司马等三人,径直走了过来。
“先生,欢迎之至。”司马轻轻欠身,他们用日语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