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沉默的坐了片刻,突然睁眼对唯一陪着他的秦路道。
“唤镇恶、沈田子进来”。
秦路心中一喜,知道刘裕已有办法,连忙领命去了。
与外表粗犷的王镇恶不同,沈田子生的温文尔雅,典型南人的长像,站在王镇恶身旁一比,明显矮了一头。可他自从讨伐桓玄起就跟随刘裕,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生死战役,算得上是一员猛将。
两人听过密报给刘裕的消息后都大感震惊,不过看大统领一脸自信的表情,倒是也没有乱了方寸。
“除去留守前燕国属地的士兵,我们还可以调拨多少兵马”。
“除去负责辎重的队伍,能战斗的最多万五至两万,本来是随时准备着回师迎战天师道叛军的队伍”,王镇恶回答道。
“那就两万,我只给你们半天时间集结,因为你们需立即赶到荆州”。
“那天师道的叛军怎么办”沈田子急道“建康可是下了圣旨的”。
“圣旨既然是招我回去,那我回去就是了”刘裕笑到“建康还有至少三万中央军,向皇帝借来便是了。更何况石头城也还有五千北府兵,该是够用了”。
“去吧”!
刘裕口气坚决,其他人知道难以改变他的决定,也不敢再反驳。当然他们也相信刘裕可以像以往的一次次般,再一次逆境中求胜。
王镇恶和沈田子离开后,刘裕立刻又回复了凝重的表情。
“请让秦路随大统领回京”!刘裕孤身回师迎战叛军,一个不慎,就是危及生死的局面。
“不,你还有另外的任务”。
“可是。。。”
“忘了红瑶把你交给我时说过的话了”?
秦路自幼孤身一人,父母不知是早亡,还是在战乱中走散了。如果不是刘裕口中的秦红瑶的收留在路边哭闹的他,如亲姐一般对待,还给了他姓名和一身的本事,秦路现在怕不过是黄河边埋着的皑皑白骨。
还记得三年前,秦红瑶第一次带他到刘裕眼前时,他就已经看出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秦红瑶最重要的人。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他,他的话就是我的话,他的性命就是我的性命”!
不知何时刘裕拿出一个由金丝织成的绸布包着的长条。
“这是三年前你来府里的那天,红瑶一并交给我的,着我适时交给你,今天是时候了”。
秦路疑惑的打开绸布,眼前赫然是一柄异常华丽的长剑。剑柄由黄金打造,最顶端镶嵌有红宝石,犹如将要腾空怒起的金龙。剑鞘看起来倒是朴实许多,但懂行的人一看便知这是最上等的鲨鱼皮。
剑芒出窍,屋内顿时泛起一泓秋水。
“这不是。。。”。
“红瑶不喜欢那个名字,你还是叫它逍遥游吧。这剑的剑鞘原先也是黄金打的,还镶嵌有12颗夜明珠,我嫌它太过招摇,都扣下来换酒钱了”。
秦路知道他在说笑,也不反驳,只是颤抖的抚摸着剑脊“小路怎么配得上这把剑”。
“你配得上”。
宝剑沧啷入鞘“大人需要我做什么”?
刘裕叹口气道“当年桓玄作乱,能那么轻易攻下建康,谯纵当记首功。这次他趁着南北两边的几场大战浑水摸鱼,想必是准备的好多年了,一出手将会排山倒海的攻势。光光是我们可以调拨的两万人,怕是不够,我需要一个人的帮助,以他对姚兴的熟悉,能帮上大忙”。
“赫连勃勃”?
“他这会该在长安以西等的不耐烦了吧,来拿纸笔来”。
一盏茶多的功夫,刘裕才写好一纸文书。
“如果他真心同意帮我,这便是我与他结盟的盟书;如果他不同意,倒也无妨,这张废纸你就烧了它。然后你可以直接去樊城与镇恶他们会合,持我的令牌,调襄阳的守军同往荆州,只是这样这场仗会很艰苦”。
“大统领私下与赫连勃勃结盟,传出去是有造反的嫌疑。而且引夏军入境,怕是引狼入室”。
“那便是第三种情况了”刘裕瞥了一眼秦路左手的“逍遥游”,“我这次带来的三千‘荒狼队’,我调一千暗中跟着你。如果赫连勃勃阳奉阴违,你只要看出一点不妥,便替我除了这个祸患”。
荒狼队是刘裕从北府兵中层层筛选,人数总共只有五千,是南方最精锐的骑兵。除骑兵的身份外他们还精通潜匿、攀爬、撬锁等等,最重要的是他们对刘裕有种绝对的崇拜和忠诚,就算刘裕要他们去皇宫偷出皇帝的妃子他们连多问一句也不会。
“至于朝廷,呵,这些年关于我刘裕的非议还少吗”。
密林中。
周围温度异常的闷热,然而头上却一片大晴天。如今差不多已是江南的梅雨季节,那天进南风村时连师莫已见识过大雨的威力,今天如果再来一场那样的大雨,绝对可以掩盖他所有的痕迹。因此他往山腹跑去,希望能找到个隐蔽所,不然如果暴雨来临,就算伏魔天师没有追上,安士诚现在的状况也撑不下去。
忽起的大风,传来了身后里许外追赶者衣裳的拂动声。
又来了。
对方定追踪高手,故而可以看破他一次次的迷惑伎俩,适才他假意跳入水中,不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被看破。
而且他们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像个高明的钓客,一点点的消耗着猎物的精力。
连师莫突然停下。
一只年幼的野狐,怯生生的躲在一棵中空的大树上与他对视。
“得罪了”。
不一会,就当连师莫刚刚扯着安士诚躲入空树中,三道破风声先后落在树前的空地上。
树虽中空,但洞口极低又隐于草丛后,仓促之下不易被发觉。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连忙单掌摁在安士诚后心。安士诚原先粗重的呼吸声慢慢变得细长。
“他们在这里很停留过一会,师叔你看这边还有血迹”。
是一个年轻的声音。
“那就快把那两个人找到”疑似归善的苍老声不耐烦道。
“味道往这边去了”年轻道士有些慌乱的往一个方向追去。
那里正是连师莫把外衣的下摆捆在小狐狸身上,赶跑的方向。
“天助我也”!
估计三人远去后,连师莫把安士诚靠在枯树的内壁上,内力源源不断的助他恢复。安士诚功力果然深厚,这一路过来仅靠他自身,原本堵塞的经脉就已通畅了四成有余。
“轰”!倾盆大雨终于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