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姑娘,有缘千里来相见,咱俩真有缘哈……哈哈哈……”他往三酉藏身的方向瞄了两眼。
真难以将一只耗子和一头威武霸气凶猛的神兽虎联想起来。
沈隻一脸诚挚的笑容,“姑娘,记得我嘛?咱俩见过四回面。”
他笑吟吟伸出四根手指,比了个四。
虽然四回都是匆匆而过,但他都是有印象的。
薛梨梨对这二人也有印象,尤其这青衫男子,神神叨叨,不知他要做什么。
沈隻其实只是想混个脸熟。
他想,能将神兽随意带在身边,想必不是什么软柿子,说不准就是哪位大佬。
初来异世,在对这世界的规章制度毫不熟悉的情况下,抱准粗大腿也是一条生存必备技能。
所以,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在大佬面前混脸熟。
沈隻自来熟的本领尤其高,“姑娘要出门啊?”
薛梨梨看着他没说话,看他耍什么把戏。
“你看,咱们也算有缘,我们兄弟二人初来乍到,对京城也不甚熟悉。姑娘要去何处,要不要我们兄弟二人做个保镖,恰好我们兄弟二人也可熟悉熟悉京城格局。”
说完,他还拍拍身后霄云的胸膛不忘吹嘘道,“我这兄弟武功可高强,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打的了小三,斗的了流氓,最适合做保镖不过!”
薛梨梨很想无视面前这人。自来熟的本事,真的是……一言难尽。
总感觉那青衫男子脑袋貌似不是很灵光。
还没等她说话,沈隻便自报上了家门,“在下名为沈隻,”接着又指着身后的霄云,“此乃小弟,名为霄云。咱们既然有缘相见,不如交个朋友?”他眼睛笑眯眯的。
俗话言,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全程笑眯眯的,薛梨梨也不好板着个脸,但依旧拒绝他说道,“我与公子几面之缘,就不劳烦公子了。”
沈隻也不多缠,哈哈笑了两声。
见目的已经达成,在大佬面前刷了个脸熟,也没有死缠烂打,笑嘻嘻的道了声别便离开了。
他想,来日方长嘛——
沈隻直接回了平西王府,走到平西王府大门前,身后响起霄云的声音,“有人。”
沈隻脚一顿,“有人?多少?”
“一个女人。”
沈隻脚下又动了,随口哦了一声,没有在意,抬脚继续进了平西王府的大门。
说实话,自从来到这里,时日逐渐过去,他发现霄云真是越来越好用,而他自己的感官也竟是越发敏锐了。
对于埋伏在平西王府外的人,还是留给他们平西王府的人自己解决去吧。
沈隻没有做停留,抬脚走进平西王府大门。
迈上荷塘上一座大理石拱桥时,迎面和被安置在平西王府一处宅院养身体的阿珠姑娘遇上。
阿珠姑娘自从来到平西王府后,几乎未出过自己的院子,一直在调养身体。她的身体基础很差,需要慢慢调养回来。
沈隻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阿珠姑娘,四处逛逛呢?”
阿珠笑着回道,“在院中待久了有些发闷,便出来走走。”
她身体尚未好全,待身体痊愈了,就会在这里找些事做。她当然不是千金小姐,也知道不能将自己当做千金小姐对待。她如今是寄人篱下,自然要对收留她的人有回报。
而她能做的,便是在这里做婢女帮着主人家洒扫庭院。
她朝他身后的霄云也笑了笑,“霄公子。”
霄云依然冷着一张脸没答话,阿珠知道霄公子的脾气,习以为常也不在意。
“阿珠姑娘的身体确实需要好好将养。身上湿气太重,多出来走走。”沈隻笑着说,“阿珠姑娘多走走,我不打扰姑娘散步了。”
说罢,朝她告了别,走下了大理石拱桥。
走到桥下迎面在拐角处的屋檐下遇到绪奕。
远处阿珠远远瞧见拐角屋檐下的绪奕,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晶亮。
“沈兄,霄兄。”绪奕道。
“绪奕兄。”沈隻同样笑眯眯和他打招呼。
绪奕看见远处朝这处看来的阿珠,又微微向她颔首示意。
阿珠的头垂了下去,耳朵染上一抹淡淡的粉,如荷塘中绿叶掩衬下含苞的花骨朵一般。
点头示意后,绪奕的目光未多做停留,没有注意到阿珠染红的脸颊,转而问沈隻道,“沈兄才回来?”
沈隻哈哈笑着说,“嗯,刚回来,绪奕兄有事啊?”
绪奕同样笑着道,“有些事。”继而问道,“沈公子与霄公子近日住的可还习惯?”
“哈哈,习惯习惯。”
废话,这么好的条件能不习惯嘛?
霄云未说话,回答的依旧是沈隻。
“沈公子与霄公子习惯便好,若还有什么需要和府上的人说,我让人去添置。”
沈隻笑得见牙不见眼,“好说好说。”
这王府应有尽有,哪里还有需要添置的。
二人打了招呼又简单寒暄了几句,最终是绪奕结束了话音,“绪某还有些事要办,就不打扰沈兄了。”
沈隻也没有留,笑着挥挥手,“哈哈,好,绪奕兄弟慢走。”
绪奕笑了笑,便抱拳从他身边走过。
正要远去时,沈隻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就那般随口一提,“哦,有一事不知绪奕兄知不知晓,方才我在王府外似乎瞧见一人鬼鬼祟祟的,也不知是王府的安排亦或是其他,我就是有些好奇,所以提提。”
说完,笑了笑,还未等绪奕反应便迈步大步流星的走了。
平西王府外?
正待绪奕要问,回头却只见沈隻留下的一个背影,什么都来不及问。
也罢,他到时候去看看便是。沈兄已经告诉他平西王府外有眼线,不管是哪方势力的人,他们都要将其剔除。
他脚下方向一变,向平西王李肃的书房而去。
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转了方向。
还是先去将王府外的眼线清理了吧。
走上荷花池塘上的拱桥,阿珠早就已经离开。他直接出了平西王府的大门,接而身法一变,掩了身上的气息蛰伏在王府四周。
在王府外一处人烟稀少的院墙,他看见院墙边的绪瑛时,眸中闪过一丝愕然。
自从绪奕回到王府后便没有看见过绪瑛,王爷也未向他提及。
他原以为王爷有任务交给绪瑛,此时在这里看见她才知,原来,并非如此。
绪瑛看见突然出现的绪奕,眸中也闪过一丝异样。
不过这丝异样与绪奕不同,她是未想到绪奕竟这么快便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她从小在平西王府长大,对平西王府布防守卫皆十分谙熟。因此,她隐藏在王府外至此一直未曾有人察觉到。
但是不想绪奕竟这么快便察觉到了。
“绪瑛,你为何……”
绪奕一时想问她为何会出现在此,话滚到喉间却滚落下去。
她为何在此?不用多想,他便已经猜到八分。
但他想不通。
他问道,“自我们入府以来,王爷待我们如何你我心知肚明。王爷可曾有半点委屈我们兄妹?”他问她,“为何背叛王爷。”
他说不清他此刻是何感受。
愤怒么?是愤怒的。她是他妹妹,他们从小受得王爷的恩惠,不仅受到平西王府的庇护,还习得一身武艺。
若非王爷,他们早已饿死街头。
可是,他却又有些茫然。
此刻他在这里看见她,若还不明白,那就枉费跟了王爷这么多年。
王爷从边关护送东宫玺印回朝,却在回朝途中被睿亲王劫道。这其中王爷的行踪是如何泄露的,他此刻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但他想不通,她为何这样做。
绪瑛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仿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哥哥。
绪奕有一瞬间的出神,回想起他们兄妹二人初见王爷时,他抱着已经冻僵的妹妹倒在冰天雪地中,一身华衣锦服高贵的王爷掀开车帘,对马车前的侍卫说道,“让他们上来。”
有侍卫来到他们身前,一言不发的从他手上抱过妹妹送上了温暖的马车。他紧接着心惊胆战的也上了马车。
王爷的出现,是他们人生的转折点,
突然一道紫色的身影从他面前掠过。
绪奕猛的回过神。
他想追上去,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脚下却有如千斤重,终是退了回来。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王爷。
当他回到王府时,李肃的书房内“扑通”一声,膝盖骨撞上坚硬冰凉的地板,回荡在整个书房中。
“王爷!”
平西王府西侧书房内,绪奕直起背直直跪在正在翻看兵书的李肃面前。
李肃头也没抬。
书房两侧有两排书架,书架上满满当当摆放着各种兵书与边疆防御图,身后横置着一排兵器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弓弩、长枪、战戟以及各类兵器。
李肃身后的兵器架上右侧有一把巨大的开山钺。
开山钺泠泠的刀光闪到绪奕脸上,映出他诲莫难辨的神色,只是声音十分沉痛。
“绪瑛背叛王爷,绪奕会亲自将她压来向王爷请罪!”
李肃此时方才从兵书上抬头,“那是绪瑛自己的选择,与你何关?她既选择脱离王府,岂是你可以左右?”
“可绪瑛……是与属下一同进的王府。她是属下的妹妹。”
李肃随手从身旁的书架上抽出高丽与大殷之间的边疆防御图,摊开放在书案上,仔细观察边防图上的地势地形与边防据点,“她虽是你妹妹,你却无法将她时时刻刻绑在身边。她要做什么,你也无法阻止。她是与你一同进的平西王府,也是你妹妹不错。但你们终究是两个人,而非连体婴。你们皆有各自的选择,谁也无法干涉谁。”
说至此,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也不需要他再多说。
倘若如此他还不明白,那么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绪奕是绪奕,绪瑛是绪瑛,绪奕和绪瑛是两个不同的人,他们谁也做不了谁的决定。
绪奕抬头看着李肃,半晌,方才从嘴中说出一句话。
“是,属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