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耐烦地往身后扬手:“搜身!”
崔升在一群彪形大汉围近他时忙护住胸:“壮士!各位壮士!手下留情!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搜不得呀!”
一群彪形大汉呼啦啦地围了上去,话一出口,就像砂石汇入大海,瞬间消失在嗡嗡嗡的嘈杂声音里。
“老子管你搜不搜得,”他往后退了一步,身后一群人呼啦啦瞬间围了上来:“给老子搜,扒了衣服搜!真没银子,就把他身上的衣服给老子扒了,还能值几个钱。”
“别别……”话还没说完,崔升就被一群大男人从马背上脱了下来,一声惨叫:“啊——”
不远处,平海关的管道上,由远及近。
“我有一只小毛牛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我有一只小毛牛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咦……”
一声清丽悦耳的男低音伴随着一头老牛的声音响起在管道上,那牛背上坐着一个清俊少年,少年手上拿着根牛鞭,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牛屁股上轻轻敲打着。
在看见山谷间一群熟悉的身影后,歌词变了个调调,咦了一声。
有多久没有瞧见这么熟悉的盗匪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平时对这些盗匪太凶残,乃至于只要他出现的地方,方圆百里一片平静祥和,半个强盗的人影都瞧不见,最近他都快无聊地要吃草了。
“居然还有不要命的敢在小爷眼皮子底下杀人劫舍,有点儿胆量啊……”他笑眯眯地摸着下巴,隔得老远略微思索着往前面打量。
看来,他还是不够凶残,对这些盗匪还是有点儿太温柔了啊……
他笑眯眯点头:“不过,还真是好胆色……”
一个身穿着竹青色衣衫,容貌清俊的俊美少年出现在管道上,嘴里哼着小毛牛,吊儿郎当地往前面晃悠而去。
挥着手里的小皮鞭,将蹒跚的老牛哞哞哞地赶得飞快。
沈三的身影越发近了,再抬头一看——哟,还遇见了个熟人,不是那个才分别不久的小书生么?
他这运气还真是背,才分别多久,就又被盯上了,这是衰神附体么?
沈三逆光昂着头,细碎的金光落进他的眼睛,闪动着跳跃的金线,俊美得让人倒抽一口凉气,笑得温和。
还懒洋洋地打了一声招呼:“哟,小书生,又见面了呀!”
崔升听见传来的声音,还没辨清声音的主人,就感觉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
刚想开口呼救,到口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不行不行,不能拖累来人!
尚且不知来人是谁。倘若来人是个比自己更瘦弱的青年呢?他岂不是害了他,又一个羊入虎口?
沈三自然不知道小书生的心理变化,牛鞭一甩,催牛上前。
“诸位……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文弱的书生,貌似不大好吧?”
“你是什么人?要你多管闲事!”
“哟,又来一只肥羊!”
“啊哈哈哈,这小子身上真的是穷得只剩裤衩,本来没想这趟能弄到多少银子,没想到天助我也,又掉下来一个傻子!大爷们本来没发现你,你只管提了裤子跑路就好,没想到竟然蠢到自动送上门来……既然如此,大爷们就不客气了!”
沈三慈祥地摸了摸牛头:“管财,好好儿待着,一会儿小爷来领你。”翻身一跃跃下了牛背。
他许久没活动筋骨了,恰好今日来练练手。
其中一个劫匪架着大刀走到牛车前,大刀抵上沈三的脖子,厉声喊道,“东西交出来!”
沈三懒洋洋地跳下牛车,将牛鞭甩到手腕上缠着,笑眯眯地冲面前的劫匪笑了笑。一派和乐安详的样子,看得那劫匪情不自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背后窜起一股凉意。
卧槽,什么鬼!那劫匪搓了搓手臂,这小子怎么这么邪门儿!
“壮士,这老牛就是小的全部身家了。”沈三恋恋不舍地抚摸着正在啃草的老牛的脑袋,最终一咬牙,艰难地割舍:“壮士若瞧上了,那便拿去吧!”
还未等那劫匪答话,他又说道:“她叫“管财”,还有两年就入土了……小的打小便是喝管财的奶养大的,管财可是小的第二个父母,壮士若是将管财带走,可要好好儿待小的的母亲呀……母亲早便到了发情期,可却至今仍未交配。小的有心想要替母亲找一个父亲,让母亲能走得安详,走得瞑目,可久不得寻……如今壮士有心,小的万分感激涕零,壮士一定要好好儿对待小的的母亲呀!”
“住嘴!”劫匪的脸黑了黑,他不过就是抢了只母牛,咋越听越不对味呢?
管财管财,听着咋那么像棺材呢?
这小子说的义愤填膺又略显兴奋,像是真的给他母亲找到了老伴儿似的。
刚想到这儿,他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我呸!我呸呸呸!这母牛没配种,关他什么事儿!
为了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他当即喝道:“你他妈再给老子废话,老子一刀崩了你!”
没瞧见沈三忍笑忍得辛苦,大刀抵在他的背后,压着他往前走:“走走走,给老子走!”
“英……英雄,轻点儿,要隔断脖子了……”沈三拿手推了推刀口。
“少废话,给老子走!”劫匪在他身后狠狠推了一把:“不把钱交出来,休想活着离开!”
“壮……壮士,小的不过是个赶牛郎,只有管财这一只老牛是小的的全部身家,哪儿来的钱呀——”沈三结巴说道。
“壮……壮士,您这刀注意些,要、要割断俺的脖子嘞——”
那劫匪才不听他的废话,把刀往他脖子上一架,“给老子搜!”
“哎呀壮士使不得!这光天化日的,做这样的事儿不好吧?再说了,小的可是男的,小的可不是兔儿爷呀……”沈三作势扭扭捏捏地推拒,嘴角却悄悄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