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忠虽然贵为监军,但是在文官面前,也只是个阉人。所以若是没有传召,他根本进不了戴真的知州衙门。
后堂里戴真与雷英、樊松三人,聊得很是投机,即便是看不起武人的戴真,对樊松提出的种种守城的计策,也是佩服至极!
三人正聊着,突听门房来报:“门外河北监军范忠求见,并有书信送上。”
戴真听了奏报便皱了眉头,心说今日真是晦气,怎会有阉人上门!?
惦着两根手指,捏起那半封书信,见书信之上一片狼藉貌似只是半封残信,不由嫌恶的骂道:“大胆阉狗,可是特意来消遣与我?”说着就想将书信掷下地来。
樊松见状丝毫不理,虽那范忠乃是自己军中监军,但是二人早已势同水火,见这戴真怒骂,心里还暗暗高兴。
若是就此毁去了这半封信,或许便没有了后面的滔天战祸,也许是该着大宋朝廷倒霉,一旁的雷英竟然鬼使神差的一把超过那半封信,“府尹相公莫要动怒,那范监军老成之人,怎敢得罪上官?这信或许另有蹊跷,不如便让末将看上一看?”
戴真嫌恶的一挥手,“将军不怕污了手,尽管看来。”
雷英不以为意,慢慢得将书信展开了,刚刚看得几行,便面色大变!再往下看时,更不停的偷眼观瞧眼前的樊松。看到最后,一张黑脸之上兴奋夹杂着感叹,半晌才缓缓将书信折起。
看着堂下跪着的门子,雷英不顾有僭越之嫌,吩咐道:“传范监军到后堂一见。”
门子闻言,急抬头看向戴真,那戴真很是疑惑的看了雷英一眼,雷英缓缓摇了摇头,暗暗一指堂上的樊松,戴真虽不知何事,但是出于对雷英的信任,便也吩咐道:“还不快去?”
门子应声而去,雷英也借故出了后堂,须臾才与范忠一同回转而来。
二人似是有了默契,范忠来到堂上,也不与知州相公寒暄,直接往樊松那一指:“咱家要告樊松,勾结梁山贼寇意图谋反!”
樊松闻言大喝一声:“放你娘的屁!”站起身来就想与这阉狗厮并,却被雷英挡下。此时雷英竟配了兵刃,抽出一把刀来逼住樊松,旋即又大喊一声:“来人呐!”数十刀斧手便涌上堂来。
樊松手足无措,被刀斧手一拥而上,牢牢的绑缚于地,只是高声怒骂不止。
戴真见樊松被押下,才与雷英问道:“雷都监究竟所为何事,竟如此对待樊指挥使?”
“府尹相公请看。”雷英将那半封信呈给戴真,戴真此时也顾不得信上的污垢,展开细细品读起来。书信不长,片刻便已看完,看了书信中的内容,戴真便再也不理地上的樊松,只皱眉看向范忠,“可曾将那黄振押到我府衙来?”
范忠谄媚的弯腰一礼,回到:“便在府门之外!”
戴真想了一想,才捻须说道:“此等叛国之贼,便不要往我私宅中带了,将这樊松押上,一起投在提刑司大牢中,将州中提刑、通判、孔目都唤去,今日本官要公审这叛国大贼!”
范忠闻言急道:“小人颇知此二人底细,大人是否也将奴婢带上,或许可助大人一臂之力?”这范忠是怕他那份功劳被贪墨了,正如文官厌憎宦官,在宦官的眼中,大宋文官也是猪狗不如!
“知府衙内实为贼酋,养兵过万意图谋反!”这等大罪,不是他一个知州就可以办下来的!这等大功,也不是他一人可以吃下的!虽然不喜这阉人,戴真还是要通过范忠来拍一拍童贯的马屁的。所以,此时强笑着说道:“范监军乃告首之人,居功至伟,怎可缺席?自是与本官一同去那提刑司,严审此二人!”
樊松听了个大概,就被雷英带下堂去,此时一头雾水,频频与身前的雷英搭话,雷英却只是冷笑,直将樊松的一颗心笑得越来越冷。
直至到了府门前,见了头脸上满是鲜血的黄振,樊松才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只是心中还自抱着侥幸,心说当日只是在阵前暗算个把太监,该罚的也罚过了,武威军全军都被贬斥,即便此时事发也不会有甚大事。
到了那提刑司衙门,戴真将那封信当着众人面念了,这樊松才知道自己竟是卷入了此等抄家灭族的大罪之中!不由仰天长叹!既不为自家辩解,也不去攀诬黄振陷害,只是任命般的低了头。
黄振被唤上堂来时,才刚刚醒转,本已心如死灰,却在见到樊松也被绑缚在堂上之时,才突然猛力挣扎起来,大声呼喊:“所有罪责皆在黄振,与他樊松无干!你们莫要坑害了好人!”
堂上端坐之人,闻言冷哼一声,都笑这黄振天真。一旁的樊松也喟然一叹,沙哑着嗓音相劝:“黄振哥哥省些力气吧,你我现在,在他们眼中都是一桩桩功劳,又怎会轻易放了我等?大宋这吃人的官场,哥哥这许多年来,还未看清吗?”
黄振闻言眼中淌出泪来,“贤弟,哥哥却是害了你也!”
樊松抬头灿烂一笑,“能与哥哥死在一处,我之所愿也!哥哥不要多言,便看这些狗官要怎样炮制我等。”
“来到老爷大堂之上,还敢如此鸟强,今日便叫你二人见识下老爷的手段!”樊松的言语,却是惹怒了堂上的兖州提刑。
这提刑小牢子出身,精通刑狱中的各种手段,最得意的便是他那些花样百出的折磨人的手段,此时听了樊松言语,以为便是与自己叫阵,登时来了兴趣!
有了这么一位阎罗般的人在,戴真几人又是心狠的,黄振与樊松很受了一番折磨!饶是二人乃铁一般的边军汉子,也在堂上昏死过去数次。
最后戴真等人恐将二人折磨死了,才让那提刑住了手,弄两张供状在二人手下蘸着血画了押,才把二人都投入了死囚牢中。
此时城外边军营中,那赵乐虽然也被囚在了营帐里,被范忠的心腹看押了,但是这边军大营,终究还是边军的大营!
两位主将消失了大半日,范忠手下爪牙又行事诡秘,营中的几位营指挥使聚在一起一商量,就偷偷将范忠心腹擒下一人,一番毒打之后,这人便将今日营帐中之事和盘托出。
几个营指挥使听完就傻了眼,思来想去也不知怎生处理,不过几人也不是全无办法,既然自己解决不了,那就找能决定的人出来!
带着一队人,把平日里便看不顺眼的范忠心腹都臭揍了一顿,将自家偏将救出来,往主将位置上一扔。“赵乐哥哥,拿个主意吧!”
看着眼前这几块‘怂包’,刚才他们干得那些事,早就累得全军与这叛乱之罪再也脱不了干系,此时却还偏偏要自家拿主意,无非就是想日后大帅问起来时,将这反叛之名推到自家身上!
“你们这等鼠辈,今生做个营指挥使也就到顶了!”赵乐指着四个营指挥使笑骂道。
“是啊是啊,我等哪里能与赵乐哥哥相较,所以此时才找恁来拿主意不是?”几人乱纷纷的拍着马屁。
赵乐不愿与这几块货多做纠缠,事情危急,自家主将在兖州城中定不是做客去了,必须立即营救!
当下便下令道:“尔等各营,整军备战,速派快马将此处情形通报武威军(此时他们仍习惯成黄振部为武威军),我自带一营人马,乔装了混进城去。武威军至,我等便可里应外合破了这兖州城池!”
四人闻言领命而去,不多时一匹快马便飞驰出营,往白马庄上报讯而去。赵乐也带了一营精挑细选的军士,换了便装,往城中混去。
也是合该这兖州城破,此时抓了城外边军主将,满城官员之中,竟无一人提及防范城外这两千边军!
所以,等到赵乐领着几十人进城之时,被守城士卒认出,甚至还打了声招呼:“赵将军又去赌两手啊?”
嘴上噙着莫名的笑意,赵乐回道:“这次,本将赌把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