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缉捕,你现在就将生辰纲一案细细说与我听,我等四人来一同抽丝剥茧一番,就此破了这恼人的案子如何?”刘震岳说得轻松,也让其父兄重拾回了些许信心,当下刘思贤也接口道:“小弟说的有理,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贼人犯案,不可能不留下些许的蛛丝马迹。”
两个儿子都如此不服输,作为老子,刘海川当然更不能打退堂鼓,欣慰的看着自己的两个麟儿,难得的和声对何涛说道:“何缉捕就将此案再详述一遍,或许震岳我儿真能胡乱有些见解也未可知。”
何涛现在心里很纠结,因为自己与刘震岳的关系,已是恶了本州通判。眼前这位知府,三日后是何下场还是未知之数,以他为吏二十余载的经验,黄泥岗上那案子,绝不是三日即可破得了的。所以,现在的何涛,并不想与刘家三父子走的太近。
只是刘海川现在毕竟还是知府相公,一句话就可决定自己的生死,所以,何涛也不敢其对有任何不敬。见刘海川动问,慌忙跪倒在地,一五一十的将生辰纲一案细细讲来。却不知他适才那番首鼠两端的作为,都刘家父子三人看在了眼里。
“据梁中书府上老都管所言,当日黄泥岗上贼人一共七人。其中六人扮作贩枣子的客商,一人扮作卖酒的闲汉。先是那扮作客商的六人假借休息之名,与押运生辰纲的老都管一行同休在黄泥岗上。再趁着天热众人干渴之际,让那闲汉挑着酒出来卖。那闲汉叫卖的好,众人又口渴的厉害,更兼那制使杨志执意要喝那酒,老都管劝之不住,这才上了贼人恶当!……”
刘震岳一听,就知道这是那老都管等人回来之后的说辞,为了将罪责都推到杨志身上,隐瞒了大部分的真相与细节,甚至又添加进去了许多假的细节。这些人明显就不想让官府破了这个案,免得暴露了他们押运不利的罪过!
假装认真的听完何涛的陈述,回头看了一眼犹自皱眉不语的父兄,刘震岳决定引导一下他们。
“依你刚刚所说,那卖酒的闲汉,很会叫卖那酒?”
“老都管与几个押解的军汉都是如此说的,不仅如此,那几个军汉闲时还直道那闲汉的酒好喝呢。”何涛说到这,不由嗤笑起来,笑得两声,才发现了身边的异样。
刘震岳一针见血的问话,再加上何涛的作答,刘海川和刘思贤这对父子要是再看不出这其中的线索,那就真的枉称聪明人了!
刘思贤与父亲对视一眼,才开口向犹自摸不着头脑的何涛说道:“何缉捕可曾想过,那贩酒的闲汉并不是假扮的?如若他真是个走街卖酒的闲汉呢?”
愣怔着看了满面堆笑的刘思贤半晌,何涛猛得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拍了一掌,失声叫道:“啊呀!小人这就去将济州所有的贩酒闲汉都抓将来,细细审问!”说着,就要往外走。
“济州府如此大,贩酒的闲汉又如此多,你要捉到什么时候?”刘震岳再次喊住了何涛,这何涛见刘震岳又开口了,知道这位二衙内应该是又有交待,急忙躬身过来道:“衙内有何妙计,还请不吝赐教。小人必然依计行事!”
“想那久贫乍富之人,得了钱财,必然会去大肆花用。何缉捕只需多注意青楼、赌坊这些去处,必然会有所获。”刘震岳干脆将道路指明,也好让这何涛能尽快破案,免得父兄悬心。
听了刘震岳的话,父兄两人很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何涛更是满口答应下来就先从青楼、赌坊处开始查验,急急的去衙门外点了三班衙役的差,就带着人去了。
堂上,只剩刘震岳父子三人,气氛也终于轻松了下来。趁此机会,刘震岳忙向父亲说了匠户的事,老爷子正高兴,当下就满口答应,亲自写了调令给儿子,让他自己去户曹那里去要人,只要儿子供养的起,不拘多少!
眼见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刘思贤怕家中母亲担心,就催了父亲和弟弟尽快往家中赶去。
乖乖的陪着父母兄长吃了一顿饭,自入得济州以来,这还是全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席间,刘震岳与父兄约好,明日晚饭后给他们看一样稀罕物。父兄两人一时好奇,追问起来,刘震岳却就是卖着关子不说。父亲愤怒起来,要不是老夫人护着,急得吹胡子瞪眼的父亲,怕是就要将这刁滑的儿子打上一顿……。家的感觉,难得的温馨。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刘震岳被一阵拍门声惊醒,开门一看,是自家大哥。
“小弟,昨日何涛就在长乐赌坊抓住了那卖酒的闲汉,也是那厮倒霉,何涛的亲弟昨天才接手范毅的赌坊,那闲汉就撞到了他手里。昨夜审了一晚,那闲汉熬不住都招了,只这济州城就抓住了贼人两名,就是那集市上卖字的萧让与雕碑刻章的金大坚。另外四名贼人,现躲在郓城县东溪村一个人称托塔天王的私商家中,何涛已经亲自去知会那郓城县令,索拿贼人。这生辰纲一案,便算是破了!”刘思贤虽然双目之中血丝隐现,精神却甚好。昨夜有了结果之后,直忍到清晨,才迫不及待的过来告知刘震岳。
虽然知道此案一定能破,却没想到会如此快。而且那白胜还是在范毅原本那长乐赌坊中出的事,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天意?
也很开心的笑了一阵,刘震岳才慨然道:“如此甚好,这生辰纲之事了结,父亲大人那里就不用再忧心,你我兄弟也可安心做事情了。”
“此事小弟你居功至伟,父亲可是连连夸赞于你。还说此后,若再有疑难悬案,都要找你帮手呢。”
“凑巧蒙对一次而已,切莫叫父亲打我的主意。”刘震岳吓得连连摆手,自己有几斤几两刘震岳太清楚了,自己哪里是查案的材料。
刘思贤却也不再多说,只是笑,看到刘震岳这副怕麻烦不愿做事的样子,仿佛就是几年前的自己,不由莞尔。等了一下,才笑道:“好了,为兄知你心意,会在父亲大人面前为你遮掩的。只是眼下这生辰纲一事,还有些首尾。那十万贯的金珠宝贝还未曾寻回,虽说何涛已经去了那郓城县,父亲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让我来问问小弟,你这里可有万全之策?”
“呃……”刘震岳心说:“这才说完不想管事,就来问计,以后怕是安生不了了。罢了,既然插手了,总要先将此事做好!”回想了一下生辰纲一案原本的脉络,若是没有宋江报讯,晁盖等人的遁逃就就不会那样有条不紊。不光带走了生辰纲与庄上的细软,还带走了几百庄客,事后还能放火烧了庄子。
现在何涛已经去了郓城,有可能此事已经被那宋江知晓,再去提醒那何涛,定然是来不及了。想得此处,刘震岳也再不拖延,急急献策道:“想那做私商买卖的,定然与官府中人多有勾结,何涛独身去那郓城县,也无防备,恐怕此时消息已然泄露。为了防止走了贼人,现在唯一之法,便是点起本州军马,团团围了那东溪村,才有可能竞得全功!”
经昨日刘震岳一语中的,刘思贤对他这位幼弟的话就很是信服,现在听刘震岳说的严重,也自焦躁起来。急忙说道:“小弟所言甚是!愚兄这就去找父亲大人调动兵马,再亲自跑一趟,定不让那贼人走脱!”说完,转身大步走了。
深知晁盖等人的悍勇,听兄长要亲自去,刘震岳也是放心不下。见裴烈此时早等在门外,急急说道:“铁匠,你速去伴在我兄长左右,务必护得他的安全。”
裴烈闻言,皱眉看了一眼身后那些焦炭,但也深知大事为重,抱拳大声应道:“衙内放心!俺拼死也护得大衙门周全。”说完大踏步就追刘思贤去了。
原地踱步转了两圈,刘震岳又将等在一旁的刘喜也叫过来,细细吩咐一阵,刘喜自领命而去。刘思贤这才略略洗漱了,去账上支取了一些银钱,一路打听着路径,去到了提刑司衙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