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县衙,已是到了下午,匆忙收拾好几间屋子,便停了下来。依依父母住的屋子是没有变动的,依然还保持着原样,他们三人都住到了东厢的几间屋子了。原本要把依依放在中间,左边是萧羽,右边则是许飞。可是依依觉得,这样走动起来还是要费些事的,况且许飞是县令,应当把离公堂最近的一间给他,所以便和许飞调换了。转眼两三日过去,尉迟峰带领的二十人也到了兴平,没有费太多的周折,就找到了许飞。许飞安排他们到了西厢。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许飞第一时间贴出了安民告示,就这样,原本荒废的衙门,又重新开了起来。
在安努国人撤回去的一段时间之后,兴平也开始逐渐恢复了正常,虽说许飞到来只有不到半月的时间,可是这前后的差距还是很多的。当他们再次来到兴平县城的时候,这里的境况比之前好了很多,各路的商贾也开始热闹了起来,兵乱只是暂时的,日子还要继续,只要有着足够的利益,这些人总会冒着风险在三国之间来回交易。兴平是最好的连接点,总会有人在这里落脚、交易。兴平的原住民也逐渐的把自家不太大的各种店铺开起来。给来往的人提供些方便。
在这一段时间里,许飞虽说是兴平的正牌县令,可毕竟兴平失政已久。普通百姓对于这样突然冒出来的县衙并不感冒。他们已经习惯了没有官府管辖的日子,而且这个县衙本身就是为了防范安努国人的,离主街有着一段距离,这就使得他的存在感大大降低了。许飞和萧羽走在大街上,也如同普通百姓一般,根本没有任何人关心他们的身份。他二人绕过路口,看到前日贴出的告示早已经被人给撕了去,有几张上还被划了一个红色的叉。许飞无奈的摇摇头。恰巧拉住旁边路过的一个小哥问道:“这里原本是县衙的布告,为何会被撕毁了?”
那小哥有些莫名其妙:“又不是我撕的,我怎么知道。”转身就要离开,可又留下了一句:“这县衙还不如那城外的土匪呢,又管不了事。”
这句话,不禁让他二人又想起了龙洞山,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才会出现黑暗。当日龙洞山的壮大,有很大的因素也是因为山阳县府的弱小。而如今,这种情况出现在了兴平。当这里的官家力量消失以后,秩序并不会走向奔溃,它会用最原始的方式重构,一种弱肉强食的方式。那些不确定的因素就会聚集在一起,争夺权力留下的真空。在不停的斗争、融合的过程中,逐渐找到平衡点,直到把原来的权力空间填满。依照许飞的感觉,现在应当还不是最坏的时候,毕竟安努国人刚刚退去不就,各路人员还只是处于萌发的阶段还没有开始整合,把握好机会,逐个击破还是很轻松的,如果时间一长,等到某一方突然坐大,再想出手,可就困难了。
只不过,这些都只是许飞的猜想,兴平真实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还需要调查。他二人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一路上不停的听众人交谈,遇到感兴趣的,就停下来问上几句。可这些零敲碎打的消息,并不能满足许飞。一方面很多消息都是众人道听途说,有些虚假的成分,另一方面,消息不完整也不利于下一步的行动。这时,有一中年汉子告诉许飞:“在兴平主街的东头,住着一位高人,号称‘耳通天’。兴平大小事情,无所不知。”
依着这人所说,这位‘耳通天’应当就是以贩卖情报为生的人,可是不知黑白。既然有这样的能力,背后也许有很大的势力,许飞不敢轻易决定,只好又问:“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公子哥,看你就知道你是生人,这位‘耳通天’的地方只是个喝汤的去处。只不过味道比较独特,来往的人多了些,他自己听的多,知道的也多。渐渐的大家也都喜欢到他那里去打听些消息,咱们这个地方安努人经常来犯,好多人都是靠着他的消息活下来。”
“看来,这‘耳通天’也算是做了不少好事嘛。”
“好坏也无所谓了,这个地方,只要能活命,比什么都强。二位真要想打听些什么,不妨去试试。记得,进门别着急,点一晚羊汤就一头蒜,这是打听消息的规矩。”中年汉子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说了出来,临了还不忘再嘱咐一遍:“一碗羊汤一头蒜。”
“这是什么规矩?”不止萧羽奇怪,许飞也很奇怪。他二人长在山阳,也喝了不少的羊汤,可是从来没有吃过蒜。萧羽甚至连蒜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许飞还略知道一些:“这蒜本是西域的外来之物,我父亲在北军之时曾经见过,不过味道辛辣,而且吃了之后,遗臭无比,除了做些佐料,从来没有人就汤吃过,普通人根本受不了这种感觉。这‘耳通天’定下这个规矩,恐怕是想依此来区分来人的身份。毕竟只有经常出入他小店和他打交道的人,才能忍受那种吃法。”。
许飞想起萧羽,估计他也吃不了大蒜。便一脸邪魅对他说:“待会去了,你就当作是我的小跟班,我一个人吃就行。”说完,还不忘朝他送了一下眉眼。萧羽本就不喜言语,只有和许飞一起的时候,才能说上几句话。他也不做计较,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耳通天’的小店也不难找,就在街道的尽头,确实如那人所说,旁边几处都是冷冷清清,唯独他那里进进出出,好不热闹。二人走了进去,要了一份羊肉汤和一头新蒜。许飞学着旁人的模样,先将蒜头破开,再一瓣一瓣的去了皮,等到肉汤到位,看着旁人享受的表情。他心想应当是道美味。二话不说,一口咬下。顿时,一股强烈的气息瞬间充入嘴中,所到之处,犹如针毡过路。十分难受,许飞不敢咀嚼,也不能吐出来。强忍着冲头的泪水,低头喝了一口羊汤,借着浓汤,强咽了下去。好在这味道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一会,他便适应了这种感觉。一口蒜就着一口汤肉,愣是把一头蒜都吃了下去。
这时一个有些驼背的老者走了过来,他本身就不是很高,加上驼背,站直了也直到萧羽的胸前。也许是经常抬眼望人的缘故,额头上的皱纹比旁人要多很多,脸上却还算平顺,只是有些灰黑,看起来不那么精神而已。“这位公子,想必是第一次到我这小店吧?”
“哦,这么说来您就是传说中的‘耳通天’?”许飞反问。
“不敢当,二位第一次来,还有些不习惯,这种吃法,一开始都是这样的,只不过两三次以后,你就会喜欢的。看二位仪表堂堂,开门见山的说,不知想要打听何事?既然从了我的规矩,那便要了了二位心愿。”‘耳通天’说话有些慢,但一字一句说的真切有力,让人听着,有种不得不顺从的感觉。
“嗯,果真爽快,既如此,那我便明说了。我二人初入此地,只是为家族行商探路,想知道这附近都有哪些说话的主。”许飞编了个行得通的理由。
‘耳通天’打量着许飞,相信了他的话。“公子的问题,是想要几两的回答?”
许飞听了这话,知道是要开价,可是又不知道开多少合适,本着能省就省的原则,他拿出银两开口说道:“一两如何?”
‘耳通天’也不客气,收起银两,对许飞说:“不知。”
“你!”许飞有些生气,可还是强忍着又问道:“那一百两呢?”
“公子是新客,第一个问题免费,如今这是第二个问题,需要先交开口费五十两。”‘耳通天终于露出了他的奸商本质。可是这也只能怪许飞自己,如果一开始就给了一百两,或许就没有之后的事了。现如今,他只好忍痛拿出一百伍拾两,让他开口。
‘耳通天’笑嘻嘻的收起银两:“公子爽快,这一百五十两的答案,稍后奉上。”说完回到柜上,开始写了起来。不一会,便将写好的东西交给了许飞。
许飞一看,这与之前依依给的羊皮地图相似,只不过更细致了些,各处道路标得很是明确。这图上还标了几处红点,用红笔写了几个名字,应当就是各路管事的所在。只是没有写出具体的名字和信息。许飞问:“这标红之处,为何没有名字和其他东西。”
“公子若想知道山上何人,银两五百,山上几人,银两一千。”这又是新的生意。
许飞已经有想要杀人的冲动了,可是看到店里其他的食客,也不是善茬。怕吃了亏,只好算了一下自己的银两。这时,萧羽拦住了他,带着他往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