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生于河京,长于河京,诚所谓一个未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及至终老,方第一次来到这片朝思暮想的神奇沃土,虽是第一次,但咱家在无数次睡梦之中,已然从他人的传言,典籍的记载,地图上的一次次推演,最终将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风水格局,脉络走向,了解了七七八八。”
“于是,咱家在心域之内生成一方水土天地,俨然将自己当成唯一主宰,推五行,导阴阳,颠乾坤,逆生死!咱家期待,有朝一日,能够靠自己的力量,登临凤阙,交会群雄,一吐胸中块垒,尽泄平生意气,也不枉自己来这世间走上一回!”
“孰料今日初见,却发现心目中的想象,和现实之间,仍有着不小的差距,于是乎,一番壮志雄心,遭遇秋雨冰霜,咱家终究明白,自己的时代,早已成明日黄花,当今的世界,属于峰主,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
“但咱家终究心有不甘啊,咱家和峰主中途邂逅,携手至此,走出的每一步,都极为不易,若不能倾力一助,必将成为终生遗憾,是以,咱家才让峰主敞开心域,并将自己数十年间对这片天地的体悟和盘托出,若能对峰主有丝毫助益,则心满意足了!”
玉璜的一席话说的掷地有声,慷慨激昂,在云沉看来,哪里有半分老辈的暮气?分明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热血男儿!
他这一生当断则断,丝毫不拖泥带水,当即将玉璜释放出的心域气息,纳入自己的大观天地,一时间风生水起,龙吟虎啸,原本一处处模糊布局,变得愈加具象、生动,伐桂连连挥动,文昌八篇的意境,和那一盘活色生香的大观世界,终于全方位融合在了一起。
怒吼声中,云沉犹如逆水行舟,顶住了愈发强大的压力,向着前方再进五阶。
坐忘宫上方的巨龙蓦地向下俯冲,就见一条愈见凝实的分身龙影,骤然从本体中撕裂出去,犹如一道洪流,一气撞破万山,直扑云沉。
一幕太极之象,在云沉的脑后虚空,冉冉盘旋。
下一刻,卷,钟,斧,三位一体,其二,云沉真身,和那一盘百味俱呈的大观,以及现实中凤阙一带的天地,再度实现三位一体。
一柄伐桂,道法自然,只奋力一斩,现实中的一条醴水内,一条白花花的龙身,怒啸飞出河内,扶摇直上,顿时和那条冲破万山气势的分身龙影,犹如石破天惊撞在了一起!
分身龙影长啸,五只锐利爪影纵贯而下,直如摧枯拉朽,一气间,将那条由醴水中召唤出的天地本意,撕得粉碎。
分身龙影只是微微一顿,再度狂飙突进,怒击云沉。
岂不知只是这微微一顿间,云沉手中伐桂一晃,浑如平素劈柴,简单,直接,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一,二,三,直至第十斧劈出,十斧如一,却又一化为十,各具玄妙,以斧为铲,次第翻动天地,只为将那人间百味完美呈现。
斧头斩落在龙影的脑袋上,竟发出一记记铿锵悦耳之音。
分身龙影怒不可遏,龙首一摆,瞬间穿透十斧之光,在即将撞入云沉胸中的一刻,却见那个可恶的人族,早已凭空消失,与此同时,它赫然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正撕裂虚空冲了出来,和自己劈头盖脸撞在了一起。
分身龙影一阵晕眩,它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内中缘由,随即,便被那条模拟出的镜像龙影,从十斧劈开的瑕疵间,撞入自己的身体,彼此间轰然炸裂,化作无尽云气,溃散而去。
噗!
云沉禁不住喷血,不仅是他,处于心域之内的玉璜,也跟着一起喷血,玉璜正欲遁去,却料不到自己的心域,被对方死死纠缠住,片刻间哪里还走得动?
他不由得一阵心惊,忖思,那少年莫非要拉着自己垫背?自己帮对方,虽有私心,算来并非无功,对方一点情面不留,端的好狠辣!
玉璜尚自懊恼,此刻的那条五爪金龙,已然释放出一条更为凝实的真身,浑如一道金色闪电,劈将下来。
一斧挥动,懊恼中的玉璜,突然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力量拘去,待想明白的一刻,他的真身已然和那柄伐桂神斧,合而为一,斩向那条金色分身龙影。
“这世间本无免费午餐,你既想窥见天机,不下点血本,如何得到!”
云沉冷笑,玉璜当真羞恼到了极点,他此生何曾被人生生逼迫到如此田地,生死关头,枭雄本色爆发,终究将家底子倒了出来,周身气势瞬间强势释放,一举冲开壁障,终于跃升至水镜天的境界。
轰轰轰!
两重心域,宛若天地相合,迸发出无穷威力。
二人终究放开芥蒂,将彼此两种心域,不问情由,强行合拢。
一道斧光,犹如虹影破空,随着一声霹雳般的轰鸣,金色分身龙影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稍后,在巨大的坍塌声中,崩溃瓦解。
与此同时,一个瘦削的身影,犹如弹丸一般,从云沉的背影中震飞了出去,划过一道美丽的轨迹,射入那条醴水之中,激起半天间的水花,使得两岸的大片土地上,宛若顷刻间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
一波洪峰涌起,幸存的一叶轻舟之上,浮现出玉璜的狼狈身影,他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道:“好小子,好算计,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