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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2章 并蒂

一朵朵摇曳的火苗,恍惚中化作一尊尊妖艳魔女,扭动着极具魅惑的躯壳,动作大胆,充满挑逗,口中发出阵阵娇吟,目光火辣,齐齐看向云沉。

云沉仿佛被石化,他的目光穿透魔女的丛林,不知在想着什么。

“此火谓之心毒,生于无常,杀人于无形,而中其毒者,如沐甘霖,甘之若饴,至死念念不忘,最终身魂俱灭,可悲可叹,小子,这场人心盛宴,你可敢来品尝?”

道士的目光中火苗跳动,浑如一头老饕,贪婪俯视着云沉。

岂知云沉的目光忽然挑起,和道士四目相对,双方的瞳孔深处,无数朵火苗鱼贯出现,向着彼此间黑暗深处,极限延伸,就见两道锋芒在黑暗中铿锵碰撞,声如霹雳。

年轻人的身体猛地一震,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道士抚掌大笑道:“万物本不动,只因心魔生,贫道本来还没有想出如何拉你进来,你既主动挑衅,倒省却不少事了!”

就见无边的火海中,突然张开一张巨口,只一吸,便将云沉吸了进来。

岂知坠落中的云沉,落得越来越慢,就像一枚飞絮,它用尽了一生的力量,只为寻找自由,最终却发现,它拥抱的,只是被遗弃和死亡。

“这不是我想要的,那么,我要的,究竟...究竟是什么......”

恍若飞絮的云沉,口中喃喃自语道:“我要的,只是一个过程,这一世,我或许找不到,那么,我会用二世,三世,直至无数世,去寻找其中的因果......”

“而这个因果便是——我的每一世,都要比前世飞得更远,更长,而我咬定的方向,便是无限!”

说话间,云沉的身体突然有力向上一跃,终于抢在巨口合拢之前,险之又险地逃了出去。

“没有人能够逃脱我的心毒之火,因为你只是一尾咬了饵的鱼!”

道士的袍袖漫空一卷,一张天地大口轰隆隆张开,铺天盖地咬向云沉。

“其实,我并不在意能否逃掉,我所在意的,只是我追随的...方向,其实......我早已放弃了一切,我清楚,若...我不能忘记,我的命运一定会是这样的,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已无我,我......只是天地间......一只无主的飞絮,我将与天地间的风,星辰间的光,黑暗中的尘埃,一起呼吸......和飞翔!”

话音未落,云沉飘飞的身影突然加速,越飞越快,他的影子愈发透明和缥缈,在天与地重合的最后一刻,他终于凭空消失不见了。

“无我之境?真的有人能够做到绝对无我吗?若然无我,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即便神佛,都不能真正无我,这小子,究竟耍了什么鬼把戏?他逃到了哪里?”

道士的身影如大片阴云攀升而起,他发出一声声魔鬼的咆哮,驱动心毒之火,全面围剿,最终却发现,那小子真的消失不见了。

“或许他知难而退了,这样也很好,贫道总算对皇上有所交代了!”叹息声中,道士的身影远远退去,所有的火焰,正如一条条缩回巢穴中的毒蛇,用最快的速度龟缩到那座丹炉中去了。

四周变得非常安静,渐渐,一串鼾声响起,牵动了天和地,也牵动了丹炉内的火苗,一颤一颤,上下起伏。

渐渐,在一朵朵震颤的火苗之内,出现了一丝异变,一枚枚无中生有的种子,出现在一朵朵火苗的核心中,在经历了漫长的休眠之后,相继破壳发芽,长出触须,触须以这些火苗为食,起初吃的很少,长的也慢。

在经历了这段极为漫长的一段黑暗生长期之后,这些新生的芽胚终于发生了蜕变,变得更为适应火苗内的气息,它们的触须开始大量吞噬火苗,长得越来越快,变得愈发强壮有力。

它们很快长出了干,继而长出了叶,最终催生出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肥硕花苞,在吸干了所有的火焰气息之后,终于次第开放,竟是何等妖艳,何等芬芳,若有谁敢一亲芳泽,则很快就会被它们吸干魂魄,成为一具具干尸。

丹炉之内,雅雀无声,先前的鼾声也不知在何时停止了。

黑暗深处,一双狡黠的眼睛突然睁开,一个声音嘲笑道:“我知道你没有走,我知道你也一定会跟进来,只是,你也忒小看心毒之火的力量了,这种力量当世无人可控,即便如我,也要凭借这座丹炉的力量,才堪堪假以引用,如此,且让你看看它们的威力!”

说话间,就见那种无处不在,无所不入,无法把握的心毒火焰,从一朵朵妖艳花苞中钻了出来,很快,就将一朵朵娇艳欲滴的活生生的生命,焚烧成一堆堆灰烬。

于是乎,这些火苗再度恢复了先前的那种震动节奏,与之相应,那种甜美的深酣声,再度在这座恐怖丹炉的深处传来。

只是,与前度相似的轮回,再度开始了新一轮的演出。

播种,发芽,生长,壮大,开花。

开花之后,那种无常的心毒之火,在道士的阴毒笑声中,再度无中生有出现,将一朵朵花苞如纸片焚毁,再度恢复了既有的秩序。

无尽的轮回,无尽的人生,无尽的盛衰,一度度的生死,一切从头至尾的演绎,仿佛毫无意义。

“或许你真的做到了无我,但,那种火焰的力量乃是天地赋予的法则,不可取缔,不可更改,所以,在你选择进来的一刻,你已注定会彻底失败,贫道有足够的耐心,炼化你的肉身和灵魂,并将之献祭给这种至为崇高的火焰,到那时,或许我就能彻底掌控其中的力量,走出这片天!”

道士大笑之后的不久,鼾声再起。

此后不久,新一度的轮回再度展开。

在不知凡几的生死轮替之后,未来的一天,新的种子,再度发芽,继续吸收心毒之火的力量,快速生长。

怪异的是,这种种子,这一次开出的花,竟是一朵并蒂莲。

微风吹来,并蒂莲发出哗啦啦的笑声,其中一朵的形象,正如一个妖姬,另一朵的形象,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

“妖又如何,魔又如何,没有用的,贫道会一次次打击你的信心,直到你彻底膜拜在心毒火焰的脚下!”

大笑声中,异火丛生,很快将一朵朵并蒂莲,烧成劫灰。

轮回之后有轮回。

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之后,新一轮的播种、发芽、生长、开花的过程,再度展开。

最后的开花结果,再度发生了变异,竟是同根衍生的三朵并蒂花。

其中一朵,妖冶万端,星辉灿烂。

第二朵,看去平平常常,正如人间常有的一朵普通家花。

第三朵,正如以前,那是一朵源自黑暗中的狂暴魔念。

黑暗中,一双诡异的眼睛再度睁开,看着三花同现,不禁啧啧赞叹道:“不错,很不错,只可惜,无论你如何绞尽脑汁,你不会走出这片轮回的天!”

话音未落,更为炽烈的火焰漫空飞卷,将遍野的繁花,片刻间化为灰烬。

黑暗的深处,一个年轻人的身影缓缓浮现,他看似存在,其实并未被发现,因为他早已无我,他已然和这片丹炉内的天地,共融为一体。

“我猜,你有所依仗的,并不是这种心毒之火,而是源自那片黑暗无尽的下方的世界!”

无中生有的声音传入识海,道人不禁吓了一跳,继而冷笑道:“你既如此自信,不妨做做看!”

“是么?不入阿鼻,焉得虎子!”

大笑声中,那年轻人的身体如一片飞絮出现,向着丹炉下方的黑暗深渊之中,飘然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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