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月色,梦里河山,今朝重来,我已非我!”
病者长叹,忽然身体踉跄欲倒,周边大地跟着倾斜,他脚底一点,身形一晃,已然越过大半路程,那座玄德宫已然近在眼前。
“头重脚轻,病里朦胧,破——”
周边世界模糊一片,唯有一座玄德宫愈发清晰,愈发高大,他只须再迈出一步,便可以轻车熟路掠入那座高大的宫门之中。
只是,天空一瞬间变得无比晦暗,继而,点点繁星,犹如一粒粒宝石璀璨呈现,就见一个身披黑暗斗篷的高大身影背天出现,手持魔杖凌空一划,口中喝道:“移星换斗,咫尺天涯!”
一粒粒星斗飞射入阵,宏大的皇天宝图轰然逆转,病者顿时被远远推了出去,先前的一番努力,无异付之东流。
“这天是女须氏的天,地是女须氏的地,鼠辈安敢以下犯上,擅改天命?”
病者脚踏大地,怒吼一声,一条巨龙自血脉之中飞窜而出,直入天穹,少时去而复返,化作一条巨大的苍龙阴影,盘踞在病者身后虚空,病者连踏七步,于虚空中步步高升,每踏出一步,那个高大身影便如遭雷殛,气势被一点点剥夺,与此同时,皇天宝图生出反噬之力,震得对方连连吐血。
难以为继的一刻,四大辅臣的另外三人——诸葛宣、心毒和风中絮齐齐出现,以那个窥星术士为核心,转眼布出一座谓之四海一统的阵中阵,顽强挡住了病者释放的重重攻击。
“玄牧小儿,你既欲龟藏幕后,孤便杀了你这四个傀儡帮凶,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天高地厚!”
病者将那具冰冷的身体提在眼前,看着人事不知的对方道:“若你与孤真的投缘,我们便做足一场戏局——同、病、相、怜!”
病者放开手,冰冷的身体轻轻落在地上,对方虽闭着眼睛,每一次的动作竟与病者同步而动,分毫不差。
“天地、阴阳、昼夜、往来,周而复始,亘古不绝!”
轰轰轰!
一道道惊雷由地底蹿出,轰向天空,整座皇天宝图再度被强势改动,撼动之力犹如浪潮奔涌,一次次冲击在四大辅臣布出的四海一统阵中阵上。
四大辅臣齐齐喷血,各自看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他们完全想不到,世界上居然有如此役使之法,竟能够生死人而活白骨。
“诸葛宣此生败在如此精妙傀儡大道之前,心服口服!”
“这二人心性并不相同,居然能配合得天衣无缝,这、这术法,当真匪夷所思!”
心毒道人的面色白得吓人,他叹了口气,远远看着病者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时辰既到,唯有以死谢恩罢了!”
“好一群忠臣贼子,如此,孤成全你们!”
说话间,病者手中掐诀,那闭目的年轻人也跟着掐诀,他所掐之诀看去和病者一般无二,却又有根本区别,原因在于,他的右手在下,而病者的右手,则在上。
如此,二人宛若心灵相通,联合结出一枚生死印,凭空推了出去。
轰!
四大辅臣的结阵被轰然击溃,四人倒飞出去,虽勉力站住,已然摇摇欲坠。
“魂牵梦绕,天人永隔!”
病者再度结印,整座皇天宝图被他轻易借用,那万钧杀力眼见得就要落在四大辅臣的身上。
这当儿,一个文弱的身影从天而降,身着五色祥云衮龙袍,头戴八宝平天冠,周身纤尘不染,就见他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脸威仪,无形之中与天地悄然相合,显现出一种自然完满之态,不夸张,不做作,点到即止,恰如其分,给人一种颇多玩味的精致感。
就见这个看似文弱的帝王轻轻摆了摆手,咳嗽一声,眼前的滚滚杀机,已然如雨过天晴一般,烟消云散了。
“不知叔王驾到,朕有失远迎,只不过,叔王不隐居在山川大泽之间,不期而至,所为何事?”
病者看着这个貌似仁厚,其实暗弱的帝王,目光中露出极度厌恶之色,哼声道:“有的人,打扮的再精致,再华贵,暗地里做的却是禽兽勾当,其害了自己不打紧,却要将我女须氏的江山中途葬送,不知死后,如何去见列位先灵?”
岂知齐物帝听了对方的话,一点都不感到生气,反而淡淡一笑道:“哦?原来叔王今日驾到,却是为了教诲一二,不如且一同至宣德殿,朕唤来众翰林学士,一起聆听叔王宣讲。”
“玄牧小儿,御极多年,别的本事没学会,止学了个虚与委蛇!闲话休提,今日,这座玄德宫,孤要借上一用,你,究竟是借,还是不借?”
齐物帝略略皱眉,转瞬冁然一笑道:“叔王欲借,本是没有问题,只是,祖宗的体制在,成法不可逾越,叔王若能说出个道理,朕绝没有二话。”
“孤要救人,也欲替女须氏减少些许罪孽,这个要求,不为过吧?”
“救谁?”
“他!”病者指向一旁傀儡般的年轻人。
“他?”
齐物帝皱了皱眉,道:“其于社稷无功,固非帝室宗亲,本籍籍无名,于礼于义不合,所以,叔王这个要求,恕朕不能答应。”
“哦,当日神津桥上一遇,装出几分慈爱,目的是为了什么呢?今日偏要板起脸来,当做路人,须知暗室欺心,苍天在上,没有谁能够逃脱那最终审判,你难道不愿赎一赎你当年种下的孽业?”
“叔王的话,朕却是听不懂了,叔王若是一味无理取闹,朕只要一句话,叔王今日绝走不出禁城。”
“哦?倒是威胁孤了,一句话,你自己的骨血,到底是救还是不救?”病者压低嗓音,目光逼视。
齐物帝的脸上飞起一抹难得的红意,叹息道:“朕不想解释多少,叔王若是执意欲救对方,也不是不可以,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玄德宫中的那棵树,用一次便少一次,叔王要用,当然可以,但,叔王一旦入宫,十年内绝不能踏出宫门半步,若叔王做不到,便请回避,今生今世,朕就当做从没看见叔王来到。”
医者听了仰天大笑道:“女须氏啊女须氏,这样的子孙,这样的脸面,连我女须北宸也不免害臊啊!虽然,玄牧小儿,你不必自作聪明,你的要求,孤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