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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雪国鬼魅

那个被称为“鬼姬”的女人,终于出现在雪澈面前。她还和以前一样,一点儿也没有变,紧身而单薄的衣裳,一张异族的艳丽面容,极轻佻地笑着。

这女人本不属于雪国,她来自遥远的黄沙之国,名为叶斯塔·米卡,从雪澈有记忆起就相伴在雪离身侧了。

雪澈站在叶斯塔面前,像个瓷娃娃一样,面无表情。

叶斯塔的目标好像不是雪澈,她先是打量了雪澈一番,诧异道:“呀,来接你的南国公子呢?咦,难道竟然抛下你走了吗!真是可怜呢!”

她一挑眉:“我的乖孩子,别伤心,我这就去把他追回来好不好呀?”

沉默的少女突然杀气骤起,冲上去要拦住即将追风夏而去的叶斯塔。

然而雪澈的路数,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人就是叶斯塔了。因为那样的一拳一掌,几乎都是这个叫做叶斯塔的女人调教出来的。这个来着异族的妖媚女子,正是父亲离开后雪澈阴暗生活里最压抑的气息。

叶斯塔巧妙地躲开雪澈的攻击,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澈……你的落莲呢?”

“你把落莲交给南国人了?”愤怒的女人突然反击,袖间嗖嗖飞出数支短匕首,直直刺向雪澈!雪澈吃力地避过,雪白的颈子上破开殷红的小口。

叶斯塔似乎是真的想杀了她,不由雪澈反应,伸手扼住少女的脖子:“你想死吗?”

雪澈却只是挣扎了一下,突然就平静下来,双眼直直地盯着叶斯塔,没有一点神采,仿佛是,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就这样死去的结局。

她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守着落莲?在无数个想要了结自己的雪夜,那把通灵的妖剑用诡异得无法说清的力量一次次把她救回来。到后来,那把剑真正的主人回到雪原,来到她破旧的小屋里,压退了落莲的恶意,使屋子真正变得温暖,所以又为了守着那个女人?雪澈活着,但也许已经死了千百次,终于觉得要就这样漫无目的活着的时候,突然又失去了生的希望。

落莲也终于离开她,跟着南国来的温柔青年去到南国了。

南国,南国啊……那里的一切马上就要与自己无关了。

突然眸子里有紫色的藤蔓漫天而来!叶斯塔一惊,回退几步划开匕首斩那些绕过来的藤蔓,被制住的雪澈在这时却被其中一根藤蔓卷起拉到了熟悉的人身边。

“我们走。”风夏将少女拉到怀里,两个人由白虎载着向前,破开重重阻隔,仿佛眼前就是温暖的江南了。

雪澈突然推开风夏,翻身跳下。

“你带着我,我们谁都走不了。”

风夏也从白虎背上下来,低眸轻声说道:“其实我走不走得了,没多大关系的。但是,我更希望你能离开,离开这片雪原,去你一直想去的南方,去世界上所有美丽的地方。不管结果如何,总要去看看才好。”

“拿着,”风夏从怀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塞给雪澈,和雪澈曾经从父亲手里拿到后来掉了的那把非常相似。“遇到麻烦的事情就用它吧,是我拿走了你的落莲,而我之后却可能无法代替落莲保护你……对不起,风夏大概要食言了。”

青年敛了神色,转身,张开手掌,手心里被匕首划破的地方一滴滴地渗出鲜血来,落到地上,雪地里就长出一条条紫色的藤蔓来。

原来那些穿梭在雪地里的诡异藤蔓,就是这样从这个青年手心滴落出来的。

“走吧,安全离开,一直往南有一家风雨客栈,凉川会在那里等你。放心,我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找到你们的。”

说话间风夏给白色灵兽使了个眼神,它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温驯地挪到雪国姑娘的身边,示意她骑到自己背上来。

然而雪澈却愣住了,她似乎在下一个决心,也不管叶斯塔已经追了上来,雪澈完全没有要马上离开的意思。

实力过于悬殊不敌对手的时候,想尽一切办法保住自己的性命,不要恋战,不要分心,逃就是。这曾是叶斯塔对她说过的话,虽然只说过一次,但是雪澈却深深地记住了。

浅紫色的藤蔓一条条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条紫色的巨龙,盘踞在风夏身边,衬得单薄的青年多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光芒。

叶斯塔很快来到逃离者的面前,如同魅影般的女人,与风夏身边的紫龙缠斗在一起,锋利的刀刃闪着银白色的光,光影之中,紫色藤蔓碎裂作一节节,从空中坠落,那些流淌的紫色汁液染得白雪变色,却又迅速蒸发消失在空气中。

风夏很快失去优势,突然气息不稳,单膝跪倒在地,用手勉强支持着身体。

雪澈回过神来,竟连手都微微在颤抖,她望着手里握着的匕首,刹那间朝着叶斯塔飞身而去。

“雪姑娘!”这一击的破绽实在太多了,连风夏都忍不住惊呼出声,连忙催动掌下的妖蔓协助过去将雪澈卷回。可是自己已经虚弱得不行,没有那么多力量来使用藤蔓了,接到一半的姑娘就直直地坠下来,只有自己勉强翻身过去接住。

雪澈腹部被划伤,鲜红的血连风夏的袍子一并染红。

白虎冲过来拦在主人面前,露出赤裸裸的敌意,却不知道,即使是它的力量,也是没法跟眼前这个女人抗衡的。

雪澈爬起来,颤颤巍巍地想绕开白虎,却被一只颤抖着的苍白的手拉住。

“雪姑娘……”

“我没事……”雪澈推开风夏的手,拦住了风夏到嘴边的话,艰难地绕开白虎。

叶斯塔手里转着匕首,靠在林间的松树上,魅惑地笑着:“阿澈,落莲在哪里?冥呢?冥死了是不是?”

“落莲和她,都去见想见的人了。”雪澈语气平淡地回答,“她不该被禁锢在这里,像我一样。”

“你该死!”叶斯塔突然大怒,伸手扼住雪澈的脖子,“你还把离放在眼里吗?她早就该杀了你这个没有心肺的小崽子!”

“哈!”被制住的姑娘突然冷笑出声,猛地一咬牙,袖间早些藏好的匕首借手腕和手指的力离袖而出!

她曾无数次想要杀了眼前这个女人,却从未能伤过她一分一毫,而此刻,那把来自南国的精致匕首,狠狠地朝那女人刺去,竟在刹那间就划破了避闪不及的叶斯塔的脖子!

“唔……!”叶斯塔一把丢开手里的女孩子,力量之大,使得积雪都扬了起来。她捂着脖子,眼神复杂地盯着雪地里终于一动也不动的小公主。

自己居然,被澈伤到了?是自己出现了漏洞,还是这孩子成长到足以与自己抗衡了呢?……都不是什么好的结论啊。

在雪地里动弹不得的雪国姑娘,用尽力气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风夏,白虎不知道去哪里了,南国青年早已虚弱得昏倒在原地,生死都难以预测了。

“回家吧,澈。离此刻,在等着我们呢。”

恍惚中,那个女人面色苍白,却对她微微一笑,就像记忆里初次见面那样。

然而按风夏指令先带着落莲离开的少年,正死死抱着落莲,奔逃在前往客栈的路上。

“凉川……凉川……”

虚无缥缈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钻进凉川的耳朵里。

“是谁……?”

凉川身子一僵,瞪大双眼四处寻望,除了渐渐融化的白雪,却终究什么也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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