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消散,挡在祁沅面前的那道屏障也彻底消失。
祁沅见挡住他的那道屏障已经消失,便小心翼翼地踏入宋听的三米之处,试探是否还有灵力波动。
他进入天台,离着宋听远远的,靠在一品居的一圈围栏上向远处眺望。
那属于北地的霜花此时正不可思议地绽放至江北,为四季如春的南方增添了一副冬景。
花魁不愧是花魁,竟能让红昭苑大管家下了血本,为她庆祝生辰宴,大管家自然也不会亏钱,估计红昭苑花魁的初夜今日就会被拍卖。
红昭苑也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水晶盏,正被小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运到湖心亭中,下人们忙的不可开交。
湖心亭内,江北特有的樱花悄悄地绽放,醉卧在花间,亲吻樱花,唤醒了烟雾如氤,是梦境还是现实啊。
绚烂流光,交织着浮生梦境,浮生画师大手一挥,整个皇宫便沉浸在流光之中,那平常见不到的极地风光,此时就摆在筑梦湖的天空之上,无比美丽。
一位身着大红衣衫的女子款款落地,飞鸟为她架桥,流星为她指引,所有人都在暗处,而她在明处,如光辉一般照耀大地。
她的眼中似乎藏在星河夜色里的紫色秘密,满天的星辰都好似会融化成她眼底的烟波浩瀚。
她的这番待遇完全不像是位卑贱的戏妓女,而是宫中养尊处优的公主。
“离开星船后,你是不是去行知观了?”祁沅看向宋听,将埋在心中的疑问道出。
宋听再次拨动琴弦,将三米之处重新封印起来,防止其他不知好歹的人误闯其中。
“嗯。”宋听回答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双生花已经被洛穹变成《比翼双飞图》了。”祁沅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接着问道。
他实在看不透面前的这人,明明实力堪称凤华国第一人,完全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甘愿做一个正三品官,低人一等,他到底图什么!
“嗯。”宋听回答道。
宋听的话让祁沅彻底确定了他心中的猜想没有错,洛穹选择南都定是有人在这儿接应,所以神偷便是此案的突破点。
“言澈他到底几个意思,他明明知道此案的危险,还派江淮宁缉拿神偷?”
祁沅越想越气,江淮宁的灵力最多也就是在九品和八品之间,与平常人一般无二,而洛穹身为大将军,灵力至少也是四品之上,言澈把江淮宁送过来,不就是让她送死吗!
宋听没回答祁沅,琴声重新响起,他设出一道幻象,链接江北南都一品居和行知观。
他对祁沅道:“你去问他。”
另一头的言澈正在书院内教导江淮宁的六师姐谢知非,被突如其来的幻象打断,正搞不清什么情况呢,就听见那头祁沅喋喋不休的话语。
“言澈,你让江淮宁来南都作何,就她那个水平,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尽管有一身的轻功可以自保,但洛穹是四品,你让她来不是送死吗?”
翻看阅卷的言澈听他说完,这才明白祁沅的意思,祁沅是怪他将江淮宁派到南都,跟洛穹对上时受到波及。
他扶额,一脸无奈地对祁沅道:“小九会水月曲,不会死。”
言澈偏过头去,继续看那本阅卷,“如果她自己想要修炼,现在或许在四品之上,甚至跟你差不了多少。”
“不对,我了解她,当年她可是京城最高傲的大小姐,被爹娘捧上了天,连亲王之子见了她,也要礼让三分,十二岁那年她领悟到气海云山时高兴了整整三天,我不相信她会轻易放弃修炼。”祁沅根本不相信言澈的话。
正在临摹簪花小楷的谢知非听见祁沅的话,替言澈回答:“淮宁一年前实力已经从九品突破了七品,在霜花会上成功夺取头彩,但被季隐一刀造成重伤,昏迷了整整半个月,再醒来实力便掉到八品,再也提不上去了。”
言澈一脸疑惑地看着平静的谢知非,“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尊主当真不记得了?那年您被迫调查宋府灭门一案,回来后淮宁已经苏醒了。”谢知非放下手中的毛笔,对言澈说道。
言澈这才想起来,宋听以一己之力灭了整个宋府,当天晚上,还跑到他这儿当作没事人一样喝茶。
第二天,言澈被迫出山进宫奉命调查宋府灭门一事。
谢知非拿出两枚棋子,一白一黑,放在言澈面前,“弟子今日来,便是要跟尊主说大师兄之事。”
那两枚棋子黯淡无光,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言澈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是俞初的棋子,他被困棋局是有人故意而为。
“谁干的?”
“季隐。”谢知非的嘴中说出这二字,让言澈大吃一惊,他不敢想象季隐一个四品是如何困住一个一品强者。
“祁沅,帮我拖住季隐,我带着小六马上就到……”宋听弹弦,他见两人谈的差不多,便收回了幻象。
真的是喋喋不休,扰了他的清静。
“你发现什么了。”宋听见祁沅已经从幻象中回过神来,已经平复好自己的心情,便问道。
“发现什么?”祁沅不明白,宋听这个人就不能多说两句话,至少也要让他知道他在问什么吧!
“洛穹。”
祁沅叹了口气,唉,果然,宋指挥使的冷漠是他怎么也学不来的。
祁沅得知他要问什么,便把他这一天在外得到的所有有用的消息都告诉他了。
“洛穹将军有个一母同胎的妹妹叫作洛朝朝,但让我不解的是,堂堂大将军的妹妹竟然在红昭苑当戏女。”祁沅得到这个消息一度以为锦衣卫放在南都的暗探打听错了。
“还调查到一个与洛穹无关的信息,知府大人以建桥的名义,向每家每户索要钱财,共计九万三千两银子。”祁沅接着说道。
据统计,整个南都其实并不大,但也至少二十万人家,平均一家要出半两银子,在这个时代,半两银子可是个大数目。
普通老百姓耕种一年留不下多少银子,若家中有出门在外辛劳打工的男丁,一年落下钱财也就二两银子,可见知府欺人太甚。
“但修一座桥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银子,十分之一足矣,而且建桥的事已经是半年前的了。”祁沅若有所思道。
“得到这个消息,随后我去了趟原先知府上报的建桥地点,发现根本就没有他口中所谓的桥,人民依旧是使船到达对面,然后我又去了知府,催眠了门口的一个侍卫,在他口中得知知府大人最近频繁出入红昭苑,只为了一位妓女。”祁沅接着说。
红昭苑分为两部分,梨园和归宿居,梨园的女子只卖艺不卖身,多为戏女,为上流人家的富贵公子唱戏,而归宿居的女子则是真真正正的为妓女。
梨园的戏女只负责唱戏,只卖艺不卖身,这是红昭苑开办以来的规矩,无论多大的官,都不能逾越它,否则就会被赶出红昭苑,永生永世不得踏入。
宋听听着祁沅的话,摘下一直戴在眼上的白绫,望向已经在湖心亭中的人儿,问祁沅,“她?”
“没错,她就是知府大人要取悦的那位女子!”祁沅看着那位红昭苑花魁,仔细回想说道。
不得不说,那位女子长得如天上的仙女一般,跟京城中的管家小姐差不了多少,但奈何她是妓女出身,一辈子抬不起头,就算被富人从红昭苑中赎回来,也只能做小妾。
知府大人快过半百,已经有家室,他的两个儿女都长大成人,按理说,他夫人和儿女应该不会允许知府大人出入红昭苑这种地方。
祁沅实在搞不懂知府一家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品居二楼。
在江淮宁和季隐的这个位置,向窗外看,正好可以看见湖心亭的正面,欣赏那倾国倾城的容貌。
那身着一袭红衣的女子此时正弹着琵琶,阵阵乐声环绕着整个筑梦湖,每个人都沉浸在她的乐声之中。
“瞧你那花痴样,可别吓着人了!”季隐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犯着花痴的江淮宁说道。
江淮宁两眼一直盯着湖心亭的那位女子,“阿隐,原来这世间真的有倾国倾城之人!”
“好看是好看,但她终究只是红昭苑的妓女,说出去定会遭人歧视,而且一生也只能做小妾。”季隐不像江淮宁一样,他对这类风尘女子没有什么兴趣。
江淮宁没耐心等祁沅的桂花调,就索性找店小二要了两坛玉酿酒,一边喝一边赞叹花魁的美貌。
玉酿酒也是一品居的特色,她请季隐喝,也不算多差。
“这红昭苑的花魁可当真生的俊美。”江淮宁旁的两位也正在谈着红昭苑的花魁姑娘,赞美着她的美貌,“若我能与这样的女子共度一晚,死而无憾啊!”
与他一同来喝酒的那人一语将他从梦中拉回到现实,“你就做梦吧,老张,你可知道红昭苑的花魁一晚多少钱,我怕说出来吓死你!”
“再贵能过二十两银子?老子有的是钱!”喝醉的老张嚣张地对着他说道。
那位拿着羽毛扇的人不屑地说道:“红昭苑历代花魁的初夜没有低于二百两银子之下的,我看你啊,还是洗洗睡吧。”
他一边说着便朝着老张将一杯凉酒泼在他脸上,把他从梦中唤回来,面对现实。
他们这些穷书生,根本消费不起,还想跟花魁共度一晚,简直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