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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徐城寻人(三)

日落西山,借着夜幕的掩护,正是偷鸡摸狗的好时候。

就在敖常雨换上一身暗行劲装,披着夜色往城西掠去之际,杨清清也偷偷摸摸地躲开了客栈夥计的视线,来到城北的一家破庙。

老头早已在庙里生好火堆,正烤着鸡腿喝着酒。

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他的住处。

他闻得足音,也不等来者坐下,劈头就朝她哀怨道︰「小娃,妳知道俺找妳找得多苦么?」

「找我?」杨清清呆了呆,暗忖不是该她找他吗?

「忘了么?妳穴道不是被俺封了?」老头没好气道,「俺活了好几十年,还真没见过一个像妳一样视真气如粪土的。」

原来老头那天只是想给她的一个小教训,本打算第二天就替她解穴,好让她继续养伤和修练。不料第二天找到她时,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比她还小的娃儿和那名门的弟子。他不便出面,只好一直尾随,看看她什么时候落单,可是閒杂人等却是越来越多。

听到此处,杨清清迳自坐在老头一旁,不禁慨歎︰「老头,你还真閒啊。」

老头白了她一眼︰「还说风凉话?俺好不容易才甩掉姓白那小子,回头妳就不见了。」

寥寥数语,如雷灌耳。

「姓白那小子?」杨清清一顿,瞠目结舌,「敢情白师父那天追的人是你?」

「白师父?」老头闻言脸色一沉,眼中闪过异样,「小娃妳认那小子当师父了?」

杨清清连连摇头︰「没有,就称呼而已。」

「好好好,没认就好。」老头这才松一口气,露出有些渗人的笑容,「要俺说,那小子哪有当妳师父的资格?姓方那厮倒还算个人物。」

杨清清不太明白「姓方那厮」是谁,却没追问,只是在悄悄留了个心眼。她脑子转了转,又想起方才老头的话︰「不对,老头,你到底把白师父弄哪儿去了?」

「那小子敢追俺,俺就带着他绕了几千里而已,如今没准还在哪座山上找着俺呢。」老头还哈哈地笑了两声。

杨清清变色问︰「那他一时半会不就回不来了?」

「怎么?找那小子有事?」

杨清清还打算待白连莹回来以后再去救人,但现在这个情况真是始料不及。

「老头,你能不能陪我们去救人?」

老头扬了扬眉头,不置可否,呷了口酒,又啃了口鸡腿,再瞧小娃,却没有想像中的不淡定。

其实杨清清想的很简单,老头既能甩掉那百年不出的敖常雨的师父,修为也大概比他高。若有他来帮忙,说不定救人一事就能水到渠成。若他不来,那再找方法便是,反正本来她和敖常雨最忌惮的人物就是他,他不是敌人那一切好说。成了是侥倖,不成了也没关系,所以她也不是那么殷切。

老头还以为能让杨清清开口求他,那他就能拐她拜入师门,不料这娃一脸波澜不惊,顿时洩气。

「说来听听。」他无奈道。

杨清清见他放软态度,不由得有些喜出望外,把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老头越听越凝重,听到最后,他摇摇头,说了一句︰「这忙俺不方便帮。」

杨清清心中一颤。

也许是来到以后老头是第一个关心杨清清的人,明明对他一无所知,她却愿意相信他,以为他会无条件地站在她一边。

杨清清对自己的理所当然再次羞愧得无地自容,立马懊恼地低下头,什么都不说了,身子不着迹地往另一边挪了挪。

老头注意到她的反应,初是不解,及后失笑︰「放心,俺跟他们不是一道的。」

杨清清听到他误会了,苦笑道︰「我不是不相信你。」

以老头的修为,若他真是那帮小贼的人,他用不着在这里跟她绕圈子,简单粗暴地把她敲晕带走便是。何况他说的是「不方便」,证明了他是有心想帮却不能帮。

老头捋了捋下巴的胡渣,盯着她,像是要在她的脸上找出什么言不由衷之处。

「你倒是不相信我了。」杨清清哭笑不得,「不是说要替我解穴吗?」

老头收回视线,若有所指地问︰「妳方才为啥要挪开?」

杨清清知道自己的想法其实挺伤人的,便又扯道︰「地上好像有些异物,不太舒服,所以挪一下而已。」

老头活了这些年头,怎会看不出她那点胡话?他不单没戳破,反而有点怜悯,毕竟在他心里,杨清清只是个身世可怜的野孩子。

他甩走心中那份不应有的心软,吩咐杨清清走到火堆的另一端。后者领命,才走到位置,几颗小石头便已打到她的身上。

一时间,压抑已久的阴寒真力自她的丹田爆发。杨清清对它跟敖常雨的真气角力的情形记忆犹新,连忙坐下调息,运功驱除那些外犯者。

这次的效率比过往的高。按以往的速率,她体内可能要花上半天才能把这温厚真气全都捎走,但实际上她只花了半个时辰就完工了。她不知道是她的经脉修复后,每口内息都厚实了,只道是熟能生巧。

温热的真力终于全除掉,杨清清热得发疼的内丹得以恢复飒爽阴凉。在她修练期间,体内的废物随着每一个循环连带排出,以致她吐出最后一口浊气后,全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淋漓畅快。

她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吵了些,以为附近有什么骚动,睁开双眼一看——

因为身旁的火堆,这次四周冰色不再。她觉得眼前的景色好像跟调息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她就是看不出来四周有什么特别,须臾纠结,想说不定只是错觉,便不把这点小变化放在心上。

老头在一旁,看着她身体慢慢渗出刺骨的寒息,淡淡缓和,最后稳定地飘在她的周边。他知道,她终于清光那些烦人的温性真气了。

如今的杨清清,因熬夜而哑黄的脸色现出一些红润,苍白的唇瓣染出一些粉嫰,干燥的皮肤泛出一些光泽,穿起古装来竟是飘逸淡雅,再无当初那份格格不入。

老头大笑几声,连连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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