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芬初中毕业了,因为惠群中学无高中,考到了谢衙前联合中学高中,读了一学期,家里的经济已陷入绝境。
正发愁着,菊田公公来了。
自介绍蓉芬去钟家的诊所打工后,他一直住在上海,並不知道钟意和蓉芬恋爱的事。
这次为办继母的丧事回到苏州老家,惦记着淡雅姐的大儿媳一家情况,过来看看。
振琴说:“菊田舅,你正好来了,你劝劝蓉芬,自从钟意去德国没消息后,蓉芬日夜茶饭不思,常常哭。我也劝解不开,只有你的话,她会听。”
菊田说:“我熟人多,托人去打听,到底钟意是什么情况。”
过些天,他来了。
他把蓉芬叫到跟前,说:“我托人找到钟家的泰叔,据他说钟意到了德国,有了新女友,是外国人,也是学医的同学。”
蓉芬的头顿时嗡了一下,但她马上镇定下来,说:“我不信,他不是这样的人。”
菊田料到她不会信,有准备地从公文包中拿出一张照片,说:“你自己看吧。”
这是现在在钟家做管家的钟泰拿了菊田送的礼,偷偷背着钟意的父母,把钟意信中寄给家里的照片拿了出来,待看完后再把照片放回原处。
蓉芬一看,方信了。照片中的女学生,金发碧眼,非常阳光美丽,和钟意并排坐在校园里大草坪沿河的长椅子上,钟意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拿着一本书,而女的在喝饮料,彼此笑着,满脸洋溢着幸福。
蓉芬看了后,真想手撕这张照片,但理智让她克制住,如撕了,钟泰不好办。
她用发抖的手,赶紧把照片塞给菊田公公。她知道了结果,由爱转恨,反倒大声哭不出来。
只是默黙地流下伤心的眼泪。
她对菊田公公说:“钟意竟然如此背信弃义,薄情多变。我真傻,被他骗了。”
菊田讲:“听钟泰说这个德国女郎,家中很富有,所以钟意的父母很满意,现在两人已同居。钟意想改在德国留学,那里好,想留在德国生话。”
又说:“你不要再难过了,难过无济于事,还伤身。他变心了,再也拉不回来,这事乃已结束。”
又说:“你的婚事包在我身上,我认识人多,不要急,定要让你得个金龟婿。”
等过了一段时候,他再次来时,进门就笑哈哈地说:
“蓉芬,有个好消息,我来给你做媒了。”
振琴听了,忙从里屋出来。
边请菊田坐下,边倒了杯茶,说:“菊田舅,蓉芬正好有事去同学家了。你先歇一下,吃口茶等她。有什么情况,跟我说起来。”
“我有个内侄子,前两天,他父母主动托我给他找门好亲事。正好有蓉芬的事让我上心,我觉得两人挺合适,”菊田说着。
“我就把蓉芬的情况和家境跟他们说了,年庚八字也给了。他家请人合婚下来,说是龙凤呈祥。对于家境,两老並不计较,自家富足,只要女方品貌好,贤惠、孝顺,小两口性格合得来就可。总比富贵人家,对女儿娇生惯养,被养成骄奢习性的不知好多少。”
振琴问:“对方家里好吗?是做什么的。”
菊田说:“属苏州上层社会。他家祖业:木渎农村有些良田,租给村民耕作,收租为生。另外在苏州城里也置了些房屋,全家早已搬来住,收房租也是不菲收入。”
振琴说:“这位少爷如何?蓉芬在恋爱上受过一次打击,这青年要老实,真心。他家经济条件好,他不要嫌贫爱富就行。”
菊田说:“他叫黄伯伦,现在上海交通大学读书。听他父母说,他思想开放,反对一切旧封建、旧礼教,崇尚民主、自由。而他父母很传统,保守,一直埋怨儿子偏激。”
正说着蓉芬回来了,一踏进房门见菊田在,亲热地叫了声:“菊田公公。”
菊田见她回来了,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关心地问了几句话,正准备给她提亲。
振琴问蓉芬:“怎么走了这么久,让菊田公公等了。”
蓉芬说:“我刚才和欢欢到三茅观巷颜彩云的外婆家去看她,她生病了,这两天没去上课。我们还给她补课。”
她继续说:“我们三人多有缘,高中考到同一所学校,又成同班同学了。先前我考上苏女师时,她们没考上,低了我一级,后来我去宝龙医院,躭误了一年读书,现在又拉平了。”
蓉芬此时对五姨时家和欢欢,已不象一德心中还多少记恨着,觉得这是战乱造成的悲剧和苦难,让它过去吧,不然活着的人,永远活在痛苦中。她仍感恩五姨夫对她家的无私帮助。虽父亲的失踪和死亡跟他有关,但五姨夫是个好人,当时这么做实属无奈,他並不预知事情的结果会如此,所以已原谅时家了。
菊田说:“正巧,我今天也去三茅观巷了,是为你的婚事。”
蓉芬听了脸红了,不好意思地把头沉下。
菊田一五一十地给蓉芬讲了一遍。
听说对方叫黄伯伦,蓉芬的心咯噔了一下。他的同桌名叫黄仲伦,难道被说亲的是他的哥哥?
于是说:“这条不长巷子里,住着我好几个同学呢。不知他是否有位叫黄仲伦的弟弟。”
菊田点头说:“是啊,你认识他。”
蓉芬一笑,说:“豈止认识,是同班又同桌。这不免令两人尴尬。”
菊田笑着调侃说:“这多好,如成了,和小叔子天天上课坐在一张桌子上,两家互传消息方便多了,不用跑腿。”
菊田自从亲姐姐淡雅去世后,义不容辞代替姐姐来照顾她遗下的的大儿媳一家,他生性热情豪爽,富有同情心,他把蓉芬这几个当作自己的小辈。
在日军攻占苏州,飞机轰炸石路后,他在西中市的钱庄被毁,他现在只剩下在上海的一点金融业务。他的财力已远不如以前。
自己没亲生的孩子,但领养的儿子陆连生争气,在上海教育部门工作,收入稳定,且孝顺。他无后顾之忧,更有心去做好事、善事。
接着菊田又问起一德的事。
振琴说:“庆官已去上海双隆橡胶厂学徒一年了,厂里只包三顿饭,没有薪水。但从他来信看,因为有了奋斗目标,心情很好,生活虽然艰苦,但人充实且上进,我甚放心。”
问起振琴家里的经济状况,振琴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