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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考验(下)

杨蕴影偷偷觑了一眼孟西华,嘟囔道:“说好了拿钱赎人。钱都已经给了你们了,你们怎么能出尔反尔。”

老乞丐哈哈一笑,摇头晃脑道:“老叫化就这个德行,就要说话不算数,就要出尔反尔。怎么着,有本事你打我啊。”

“你,你。”

杨蕴影急得眼泪再次从眼眶里喷薄而出:“你们欺负人。”

老乞丐就像是个小孩子,继续摇头晃脑道:“老叫化就欺负你了,怎么着,怎么着?”

“哇”的一声,杨蕴影再也无法抑制心中悲愤的情绪,一张嘴哭出来,而后扭身扑进孟西华怀里,连声问:“西华哥,怎么办,怎么办?”

“影儿别上当。”

孟西华用力搂紧杨蕴影,安慰道:“老爷子这是用的激将法,他是想借着你的口逼我动手。”

杨蕴影抬起头问:“你有把握赢吗?”

孟西华摇了摇头:“没有。”

杨蕴影闻言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

“不怪你,这又不是你的错。”

孟西华轻轻拍了拍杨蕴影的后背:“好了,别哭了,把眼睛哭肿了就不漂亮了。”

“噗嗤”一声,杨蕴影破涕为笑,嗔怪道:“讨厌,都这当口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见到杨蕴影如梨花带雨般的笑靥,孟西华的心仿佛都要化了,他轻轻推开杨蕴影,向前跨出三步,对着老乞丐一摆手:“老爷子,请。”

“且慢。”老乞丐后退一步,出言喝止。

孟西华不明就里,问:“老爷子莫非是改主意了?”

“谁说老叫化改主意了。”

老乞丐扬了扬手中的竹竿:“家伙不趁手,老叫化去换一把宝剑再跟你比试。”说罢,对着身后一挥手,“你俩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那把削铁如泥的龙泉宝剑拿来。”

孟西华听后嬉笑道:“老爷子,竹竿换成宝剑,至于吗。”

老乞丐点点头:“至于。老叫化若是把手中的家伙换成宝剑,不知臭小子你还有没有胆子,再敢用你的双手抓老叫化的宝剑。”

孟西华嘿嘿一笑:“此一时彼一时,我有胆子还是没胆子,只有比试过了才知道。”

少顷,个子高挑的年轻乞丐取来龙泉宝剑递给老乞丐。老乞丐接剑在手,“仓啷”一声抽出宝剑,顺手挽了个剑花:“臭小子,来吧。”

方才的比试,关乎到杨蕴影的性命,孟西华动起手来难免会畏首畏尾。但此刻杨蕴影已经脱离险境,不管这场架打下来输赢如何,孟西华都不会放在心上。人的心里一旦没有了负担,整个人就会全部放松下来。

孟西华就是如此,他不等老乞丐出招,冲上去就是一通乱打。

老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在孟西华****般的拳影逼迫下,老乞丐一时想不出化解的剑招,只能不停地向后退让。

一步,两步,三步。

待老乞丐再也退无可退,孟西华突然收住拳头,轻轻向后一纵,对着老乞丐招了招手:“老爷子,接下来你攻我守。”

老乞丐点点头,挥动龙泉宝剑,以点、崩、撩、挂、云、抹、扫、穿、拦、圈、领、劈、带十三法为核心,行剑如龙行虎跃,首尾相顾,奇正相生,延绵不绝。

老乞丐有意卖弄,一把龙泉宝剑使得剑光霍霍,虎虎生风,大有不一剑把孟西华劈成两半誓不罢休之势。一时间,孟西华健硕的身躯便被剑网笼罩其中。

“啊”的一声惊呼,杨蕴影用双手捂住眼睛,再也没有胆量继续瞧下去。她心中反复念着阿弥陀佛,请佛主保佑孟西华能够突破剑网,脱离苦难。

或许是杨蕴影的虔诚感动了上苍,忽听一声长啸在耳畔响起,紧接着就听叮叮咚咚的声响不绝于耳。

老乞丐手握只剩下剑柄的龙泉宝剑,大声喝问:“臭小子,这是什么功夫?”

孟西华负手傲然而立,淡然一笑:“穿石指。”

“穿,穿石指?”

老乞丐闻言一激灵,有些惶急地问:“难道尊师是,是------”

孟西华微笑着点点头:“然也。”

“臭小子。”

老乞丐气鼓鼓地把手中的剑柄用力往青石板上一丢,摊开手掌道:“穿石指有什么了不起,陪我宝剑来。”

孟西华笑问:“赔多少?”

老乞丐道:“一千块大洋。”

“好啊。”

孟西华也把双手摊开,催促道:“老爷子欠我八万块大洋,减去一千块大洋还剩七万九千块大洋。快还我大洋来。”

“胡扯。”

老乞丐抬起手点着孟西华的鼻子忿忿道:“这场架老叫化还没输,那八万块大洋目前还不是你的。”

孟西华问:“听老爷子的意思,这场架咱们还得继续打下去?”

“打,继续打。”

老乞丐双腿微蹲,顺手摆了一招“揽雀尾”:“臭小子,老叫化就用太极拳会会你的穿石指。”

“好。”

孟西华喊了一声好,双腿微曲,双手按于胸前,使了一招八极拳金刚硬八式的起手式,降龙式,笑道:“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老爷子,八极对太极才有看头,您老说对不对?”

“少废话,看打。”

老乞丐右脚实,左脚虚,对着孟西华的面门轻飘飘拍出一掌。

孟西华左手搂,踏左步,右手从左上方向上穿挑,去格挡老乞丐的手腕,随后左手从右臂外顺势向前一推,右脚跟上去勾踢老乞丐的左脚脚踝。

老乞丐左脚后撤,手掌顺势用了一个“黏”字诀,想把孟西华摔个狗啃泥。

孟西华怎肯上当,使了一招“劈山”,再使一招“龙拿”化解了老乞丐的招式。

三招两式,老乞丐便失了先机。他大喝一声,身体向上一纵,在空中连踏三步从孟西华头顶跃过,右脚的脚后跟顺势踢向孟西华后背的大椎穴。

孟西华没想到老乞丐情急之下,竟然使出武当派的绝顶轻功踏云梯,脸色微微一变,来不及多想,上身用力往前一扑,随后身体在空中一扭,堪堪躲过了老乞丐攻来的脚后跟。

老乞丐双足落地,顺势使了一招白鹤亮翅,紧接着单鞭、斜行、搂膝、拗步,双掌不停变换着攻击方位,瞬间把孟西华笼罩在一片掌影之中。

孟西华也不示弱,使出金刚硬八式、六大开、八大招、劈挂掌,和老乞丐展开对攻。

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四五十个照面,老乞丐渐感体力不支。

孟西华察觉到老乞丐的异样,急忙向后一跃停下来关切地问:“老爷子,哪里不舒服?”

老乞丐呼呼喘着粗气,用手指着孟西华兀自不肯认输:“臭小子,你得明白,老叫化若是再年轻二十岁,用不了三招就能把你打趴下。”

“明白明白。”

孟西华走上前扶着老乞丐夸赞道:“老爷子神功盖世,我就是沾了年轻的光,才没有被您老打趴下。”

老乞丐“咳嗽”一声,轻轻拍了拍胸口,而后探手入怀把锦囊掏出来递给孟西华:“锦囊还你。不过咱们可得说好了,还你锦囊不是因为老叫化技不如人,而是看在女娃娃的情面上。”

孟西华听后一头雾水,问:“老爷子,这关影儿什么事?”

老乞丐咬着孟西华的耳朵说道:“臭小子,你是不是傻啊,难道你没有看出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女娃娃布的局?”

孟西华心里一突,小声问:“老爷子,她为什么这么做?”

老乞丐嘿嘿一笑:“傻小子,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啊。”

返回的路上,孟西华的心里就像是喝了蜜。他反复咀嚼着老乞丐的话,越想越觉得开心,越想越觉得甜蜜。

少时读《西湖佳话》,当看到“乃蒙郎君一见钟情,故贱妾有感于心”这句时,孟西华嗤之以鼻,腹诽作者墨浪子胡编乱造。因为他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的爱情。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如你所知,孟西华和杨蕴影从认识到熟悉仅仅才过去三天的时间,如果老乞丐所言属实,这一切都是杨蕴影亲手设计布的局,那她的目的应该很明确,她想考验一下,在孟西华心目中是她重要,还是八万大洋重要。

假如杨蕴影不喜欢孟西华,没有打算把自己的终生幸福托付给孟西华,她没有必要费尽心机布这么一个局来考验孟西华。幸好,孟西华通过了考验,并用事实证明,在孟西华的心目中,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包括自己的生命。

倘若,这不算一见钟情的爱情,那试问什么样的爱情才称得上是一见钟情。

回到鸿昌客栈,杨蕴影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今晚这个局尽管出现了老乞丐这个变数,但结局还是非常圆满的。孟西华从进入城隍庙到最后离开,他的表现可圈可点,甚至可以用完美两个字来形容。

诚然,孟西华没有刘文辉那样的社会地位,也没有刘文辉雄厚的财力,可他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最关键的是,他人品好,有责任心,又对她温柔体贴,呵护备至,这样的男孩子放眼整个四川也没有几个吧。让他和刘文辉做连襟,倒也不会辱没了刘文辉。

“噗嗤”一声,杨蕴影开心的笑出来,随即打定主意,一定要死死缠住孟西华,绝不能让孟西华飞出她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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