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玻璃罩的阳台,充分考虑采光。落地窗前的圆形吊椅,是苏锦锦的最爱,赖在暖洋洋的日照,她能消磨一下午。
旁边的小几上,摆放甜腻的点心、水果。翻看一半的书籍被微风吹拂,沙沙作响。
卧室主打简洁,映入眼帘的结婚照,一对璧人佳偶天成。近乎与墙同宽的嵌入式电视,给人带来超豪华的视觉享受。
靠墙摆一架浅粉色梳妆台,同色的椅背上,搭挂苏锦锦的外套。
床头被淡奶油色皮面柔软包裹,由苏锦锦亲自监工设计。方便迟先生半夜突发灵感,临时办公倚靠。
两只可爱的卡通老鼠抱枕,为卧室增添少许俏皮。
几件常戴的珠宝首饰,被主人随意放置在床头柜,闪烁耀眼光芒。
化妆台更是满目琳琅,各色化妆品外文包装上,都贴着宠妻狂魔迟乐铭,亲自书写的中文说明。
以便“文盲”苏锦锦,随时查阅。
雕绘百合花的闭合白门,内里别有洞天,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更衣室。
去年第一次来的千语,被款式各异的时装震惊,感慨苏锦锦过得才叫人生。
侧身半躺,苏锦锦拍着床垫:“千语,过来坐。”
乖巧懂事的千语微坐床边,将头发抿在耳后:“表哥对表嫂真好。”
床垫微微凹陷,苏锦锦感慨千语太瘦,摸了摸对方长及耳垂的头发:“去年还留及肩长发,怎么舍得剪?”
手指插进发丝,千语嘴角泛出苦意:“剪掉挺好,万里就没办法抓我的头发,往墙上磕。”
“死胖子敢动手,你没反抗?”苏锦锦拍床而起,义愤填膺。
去年给千语汇钱学女子防身术,据说小丫头进步神速。
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动作敏捷不到哪里去,真打起来未必吃亏。
千语摇头,声线中透着苦闷无奈:“我哪敢动手,心情不好就赖地上,说我虐打他。妈根本不讲理,万里说什么都信。”
双手杵膝正坐,苏锦锦气得两腮鼓成球,远看颇有方蛤蟆的风采。
见大嫂憋气,小姑娘善良安慰:“还好,家附近几个不良少女总勒索我,被我三拳两脚打跑了。”
“有改变就好,不想那些烦心事。你上大二课业轻松不少,有没有交男朋友?”苏锦锦履行嫂子职责,燃起熊熊八卦心。
千语摇头浅笑,不过嘴角的甜蜜,骗不了人。
苏锦锦爬过去,靠在小表妹膝盖:“肯定有,快说他是谁?长得怎么样,性格好不好?”
漆黑如墨的眼眸泛起涟漪,千语略带羞涩:“他是沈城人,特别爱笑,仿佛永远不知忧愁。我难过时,他一直在身边安慰打气。可惜,我的喜欢他不知道。”
搞半天是暗恋,听得兴起突然转折,落差过大的脑袋,磕在千语瘦骨伶仃的膝盖。
揉着额头起身,苏锦锦疼得龇牙咧嘴:“你为什么不表白?”
“因为他有爱人了。”
有爱人还冒充中央空调,到处春风送暖,这种男人最可气。
说不出让小表妹当第三者的话,苏锦锦捧出水晶首饰盒,转移话题:“对了,大学女生都比拼衣服、首饰,我家千语可不能输,挑些你喜欢的。”
苏锦锦真心实意不虚假,千语从首饰盒里选了枚白金尾戒。
“再挑挑,你看这款项链,也满适合你。”挑了一条碎钻拼蝴蝶的白金项链,苏锦锦也不见外,亲手系在千语雪白优美的脖颈。
眼睛润着一汪清泉,千语轻开贝齿:“谢谢表嫂,足够了。”
懂分寸的孩子,更让人心疼。
苏锦锦献出更衣室,拿出几件未上身的衣服,兴致勃勃给千语试穿。
没拿苏锦锦当外人,小表妹随即脱得只剩内衣,开始换装。
看得苏锦锦眼睛发直,韩千语瘦归瘦,胸和屁股料足挺翘,充满青春活力。
“表嫂,帮我抻下拉链。”千语的求助,让苏锦锦回神。
“表嫂,每次来你家,我才感觉自己活得像个人。”分明是开心话,也笼着点万念俱灰的劲。
担心小表妹憋出抑郁症,苏锦锦跑到正面,满意点头:“年轻穿什么都好看,我们鞋码不同,明天带你上街买鞋,再添置些别的。”
“真的,好表嫂,我想去馨香雅阁吃蛋糕。”千语笑得像小孩子。
“没问题,喜欢就把蛋糕当饭吃,把你喂胖胖的。”
千语待到半夜还不肯走,眼神里透着点小心思,颇想和表嫂秉烛夜谈。
知道小丫头不爱伺候胖弟弟,奈何尾巴快压制不住,为保护小表妹三观不崩坏,苏锦锦忍痛送其回房。
钻进被窝,让老鼠尾巴自由释放,苏锦锦呼叫老公视频传情,可惜迟先生酒精上脑,与周公遨游无暇分身。
气鼓鼓的迟太太摔手机,无意按到邮箱,发现忘记退出林岩的账号,收件箱里躺着封回信:“YES,IDO。”
季纯儿的劫,怕要伴随一辈子。
苏锦锦点击退出,向执着坚强的女孩说再见。
被噪声骚扰的苏锦锦,折腾到下半夜快炸毛了。
楼下传来的丁点动静,对老鼠耳力惊人的她,不亚于重型打击乐。可惜鼠毛失灵,查不出怪声来源。
不对,听着像在翻箱倒柜,难道进贼了?
尾巴蜷缩进睡裙,苏锦锦跳下床,脸贴门仔细聆听,确定声源在楼下,寻出迟先生健身用的哑铃防身。
这玩意分量沉,胳膊抡圆挥下去,比流星锤还具杀伤力。
踮手踮脚匍匐在楼梯间,鼻子嗅到血腥味,淡且不新鲜。
硕大黑影蹲在冰箱前忘乎所以,苏锦锦琢磨着自己实力不够,要不要学周扒皮夜半鸡叫,把林林弄起来帮忙。
黑暗里,一只胳膊从身后捂过来,苏锦锦不禁暗想:对方有同伙,劫财还是劫色?
耳畔传来轻声细语:“表嫂别喊,是我。”
紧绷的身体放松,苏锦锦示意千语放手,举起哑铃小声说:“有贼,我们包抄过去,给他一下子!”
发现苏锦锦携带杀伤性武器,吓得千语一把将其拉进客房,轻吁口气:“没有贼,是万里。”
“啥,敢情这货下午闹绝食,大半夜兴致高涨,狂吃宵夜。”不对,哪来血腥味?
苏锦锦打开门往外看一眼,差点吓得尾巴竖起来。
韩万里眼神直勾勾像中邪,捧着一块生牛肉啃得正欢,半张肥硕的脸被血染红。
似乎察觉有人注视,咧开大嘴露出挂满血丝的牙床,狰狞大笑。
迅速关门,苏锦锦狠掐脸蛋,确定没做梦。
外面在演暮光之城,还是狼人传说?
身为鼠精也算见多识广,然而爱看丧尸片,脑袋不受控制,越发往偏道思考。
伸手在苏锦锦眼前挥动,千语解释:“表嫂,万里没中邪,他只是梦游。”
“梦游,你见过梦游啃生肉?要是旁边睡个漂亮媳妇,不得被他活吃了?”没鼠毛保护,苏锦锦感觉世界太不安全。
千语担心再不说清楚,表嫂明天能把人轰出去:“医生来看过,说他找寻冰箱,是因为潜意识饥饿。只要他未来老婆,不兴致大发躲进去,生命应该没危险。”
做梦都在吃,韩万里你真行。
苏锦锦扯拽睡裙,把微露的鼠尾塞回去:“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年前发现的,妈怕别人把他当怪物,家里保姆都辞退了。”
苏锦锦稳定心神,坐在床边尚心有余悸,手攥哑铃不放松:“所以你妈让你住万里隔壁,随时看着他?”
千语微微颔首,熬夜造成的青黑,紧覆眼圈下方:“妈想带万里来沈城看病,又怕自己看不住他,让我向学校请假,帮她照看。”
怪不得千语没回学校,话说这种梦游太吓人,苏锦锦挠了挠头发:“他自己知道吗?”
千语摇了摇头,坐在苏锦锦身旁:“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妈也不敢说实话,只说带他来医疗中心减肥。”
“表嫂,妈还没告诉表哥,你就当不知道好吗?明天她借口带万里逛街,其实是去医院。”小表妹吞吐惆怅,如实相告。
苏锦锦不想管这摊破事,回头找借口把林林弄二楼住,小丫头半夜喝水,容易被吓死。
“星州比沈城还大,难道没一家医院敢收万里?”苏锦锦想不明白,从南到北跨越大半个中国治病,莫非沈城隐藏着绝世神医?
千语嘴角抿出一丝苦笑,犹豫再三道:“一方面,妈怕在星州住院,消息传开会影响万里的婚事;另一方面,表嫂你已经注意到,其实韩家垮了。”
“真没钱了?”看到翰琳的胸针,苏锦锦心里大致有数。
考虑小姨妈极重面子,索性装糊涂没深问。
“韩家不擅经商,全靠祖辈留下的基业维持,这些年妈疲于支撑门面,可是内里早就不行了。就连表哥留学时,妈寄去的少许生活费,都是当掉首饰换来的。”
也许因韩琳从未替女儿考虑,不奢望就没绝望。千语对于家境陷入衰败,诉说得过份平静。
见表嫂没有幸灾乐祸的神色,千语放下心:“妈打算私下和表哥借钱,不巧表哥出差,万里的治疗怕要延迟了。”
正欲说话,门外传来撞击声,气壮山河铿锵有力。
一个鼠跃到韩千语身后,苏锦锦神色紧张:“又怎么了?”
“没事,他吃完进不去屋,我来善后。”韩千语打开房门,半拖着韩万里肥胖如山的身躯回房。
动作熟练的拧毛巾擦净血渍,又朝肥硕的大嘴,狂喷清新水。
睁眼做死不瞑目状的韩万里,吃饱喝足鼾声如雷。
苏锦锦自认能接受了,对韩千语道:“早点回去休息吧。”
“表嫂你也早些睡,他不是每晚都闹,总能隔上几天。”折腾到下半夜三点,千语不忍心嫂子苦熬。
还是间歇性梦游,这晚苏锦锦在血盆大口,以及生撕牛肉里辗转反侧,睡得相当科幻。
一早就被疯狂的砸门服务叫醒,苏锦锦眯瞪着双眼,听林林哭诉:“迟太,太可怕了,冰箱里的生牛肉,被啃得满地都是,家里一定有老鼠!”
嗯,没错,你正在和老鼠聊天。
苏锦锦打着哈欠,半闭眼打晃:“也许只是路过,吃饱就走了。”
“老鼠要是住舒服怎么肯走,一会我去买只猫回来。”林林对生肉被啃异常愤怒,认为自己精心守护的家园,惨遭侵犯。
“好,去买,等等!”苏锦锦彻底清醒,按住林林道:“小表弟对猫毛过敏,你敢买,小姨妈就敢连你一起扔出去。”
“小姨妈”三个字对林林有魔力,小保姆哭丧着脸为难:“那我去买几包老鼠药。”
除非把老鼠药洒韩万里饭碗,不然冰箱的肉全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