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舱尾的长条凳子,苏锦锦聚精会神发微信。
同样的故事不同的版本,为方贤错过堪比大电影的精彩场面,深感惋惜。
对宋洋的措辞较为恭敬,请教危机时,发动鼠尾缠住保镖,伤口反倒自行凝血,毫发无伤?
海面信号不好,文字打着转,持续发送中,挠得苏锦锦心痒痒。还要裹紧毯子,对担忧的迟乐铭露出笑容,表现生龙活虎的精神状态。
把苏锦锦送到驻岛医院,本就忙到精神紧张的医生,发现只后腰擦破点皮,甚至自行凝血,气得当场大骂。
任由迟乐铭权势威逼,还是刷脸色诱。对满院头破血流的重伤患,升起救死扶伤精神的女医生,都凌然不动。
涂点红药水,就把他们撵出来。
递上清凉可口的果汁,破旧船身颠簸欺负,连带着迟乐铭的心,也七上八下,觉得对不起老婆。
然而大灾大难面前,权利、金钱或者名誉,太过微不足道。
幻象能第一批坐船回家,还是托众多小朋友的福,以及苏锦锦塞给船队管事,一把豪华游艇的钥匙。
“锦锦,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迟乐铭情绪低落,若苏锦锦回答是,恐怕会扒开窗户,羞愧跳海。
“老公,你胡说什么?要是没有你,我早被谭礼埋进沙滩。你都不知道昨天出场,帅得像天神!”
拉着迟先生的手,苏锦锦试图用撒娇,缓解对方的焦虑。
“呵,你见过哪位天神,是靠妇女的平底锅取胜?”迟乐铭对昨天被妇女营救,依然耿耿于怀。
“妇女能顶半边天,不要搞性别歧视。”挠挠老公的敏感小下巴,逼得对方忍笑往外躲。
苏锦锦靠在老公身上:“但请你答应我,再遇到类似情况,先等警察。我们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抚摸娇妻的柔夷,迟乐铭点头颇为艰难,喉头上下转动:“还是少碰这些事为好,心脏迟早吓出毛病。”
微信提示音,打破夫妻的浓情话意。
方贤嘚瑟地发语音,说昨晚仙女岛遇袭的视频,早被媒体争相报道。他看现场直播,比苏锦锦清楚分明。
还真有不怕死的一边逃难,一边发直播。视频里,炸裂的火花伴随民众呼叫,是任何特效无法媲美的。
“仙女岛怕是毁了,不会有人再来。”苏锦锦小声嘀咕。
尽量去遗忘,视频里人们的呼喊求救声,和惶恐无助的眼神。
“谭老很早前就想封锁仙女岛,让它重归生态保护。只不过沈城乃至省里,把仙女岛作为招商引资的重点,一直不肯松口。谭礼手段阴险,确实达到目的。”迎着咸嗅海风,迟乐铭悠悠然说道。
“纪燃什么时候回来?”
惨遭火吻的江雅,侥幸没死,被送进驻岛医院急救,纪燃坚持守在急诊室门外。
苏锦锦怕傻小子犯浑,被江雅拖累一辈子。
“放心,小纪为人正直,江雅意图谋杀,是他跨不过去的槛。”迟乐铭对纪燃非常有信心。
望着化为指尖大的仙女岛,苏锦锦灌口果汁,环视睡成一圈的同伴,沮丧总结:“旅游有风险,出门需谨慎。”
病床上的江雅,被包裹成木乃伊。眼角和嘴唇,裸露的部分龟裂成块,肉缝里遍布黑紫灼痕。一头漂亮长发,早在火龙中化为乌有。
唯有肺部不时发出的沙哑声,和床头仪器的跳动,说明残喘的生命,尚停驻在腐朽躯壳。
窗前传来百合花的香气,尝试翻开结痂眼皮。硬如铠甲的伤口,牵动着眼球疼,折腾半天,勉强撑开小缝隙。
看清窗前身影,江雅声线起伏,断断续续。
嘶哑的喉头每颤动一次,都伴随鲜血涌溢,艰难咽下苦果,发出模糊似破锣的声音:“纪燃。”
“你醒了。”纪燃的脸上、手臂结痂处,遍布红肿。
右手小臂缠绕的纱布,向外渗透鲜血。
没有想象的喜悦和关切,周身疼到麻木,无法动弹。
听见屋内动静,门前有人探头,是警察!
拼命让手离开床几公分,江雅的眼泪,伴着血水渗透纱布:“纪燃,我害怕,别离开我。”
到底于心不忍,用医用棉签沾药剂,轻轻擦拭江雅眼角的分泌物。
纪燃端坐在床边,轻声解释:“我是来谢谢你,当时提醒我们小心谭礼。”
眼前的青年,没有往日的小心与讨好,散发淡淡疏离的忧伤,让人不安。
努力触碰纪燃的手指,江雅恳求:“现在我只有你,你不会走,对不对?”
蕴藏眼里的悲痛碎成冰,融成眼泪滑过面庞。
绝望的纪燃,闭合双眼试图止泪:“江雅,如果你没被火烧伤,也没有触犯法律,是否会看我一眼?”
“我变丑了,你怕我拖累,是不是?”嘶哑的声音吐出质问,残忍又无耻。
“若你只是追求权势、爱慕虚荣,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可你想杀人。江雅,这次你不能把一切,推卸给命运!”
泪流干了,情字也走到终点。
一枚璀璨的钻石,搁置在床头柜,压在银行卡上。
走到门口,帅气的青年不敢回身:“你涉嫌谋杀谭礼,谭氏不肯垫付医疗费。卡上有两百万,密码是你的生日,算是我对你的心意。那枚戒指是为你准备的,可惜再没机会了。”
“江雅,我不是在大二迎新会关注你。你刚进校园,穿一身雪白连衣裙,美得像百合花,那时起我就喜欢上你了。”纪燃的背影几度哽咽,几乎逃开:“再见,我曾深爱过的女孩。”
伸出皮肉黏粘,近乎猪蹄的手,江雅疯狂嘶叫。
警察怕出事,唤护士打镇静剂。
药物流进血管,钻戒被不留心的护士拨到地上。清脆的落地声,逼得江雅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水。
她曾有机会抓住幸福,却被贪婪蒙蔽双眼,任其从掌心溜走。
林林十月中旬才回来,迟先生白天上班,苏锦锦懒得开火。整天泡在西餐厅里,吹着空调吃冰淇淋。
闲暇时翻翻新闻,感慨人生太美好。
谭礼的尸体在后崖被发现,因口头叙述,不作为有效证据。仙女岛袭击案,最终被裁定为合谋杀人所致意外。
面目全非的石超群,被压在墙下,靠DNA才辨别身份。石父因涉嫌贪污被双规。
江雅病情稳定后,被警方控制,以谋杀罪起诉。
脱离生命危险的谭老痛失爱子,万念俱灰关闭仙女岛。将所有产业交托职业经理人,收益全部用于,改善海洋环境。
当然,他没忘记向雪区捐赠学校。
魏兔与身穿藏服的季纯儿,簇拥在捧着崭新的书包的学生身边,笑得真挚。不过“忆礼希望小学”这块招牌,对魏兔是种刺激。
估计她短期内,对六岁小男孩,会产生心理排斥。
放大照片,细看魏兔粉嫩脸蛋,浮现出两块高原红。苏锦锦暗笑,白城只能看心灵美了。
“不好意思,临时有病人,来晚了。”宋洋一身休闲服,浑身散发着消毒水味。
最近对救死扶伤的医生,苏锦锦好感倍增。
七号一早,沈城紧急抽调大批医护人员,赴岛救灾。
遇袭只想尽快撤离的自己,相形见拙。苏锦锦羞愧之余,怂恿迟先生捐赠两百万,为重建仙女岛添份力。
“宋哥客气,反正我整天都没事。”苏锦锦精神抖擞,又点了两份蛋糕和奶茶。
“你是说,谭礼的死不是意外,有人烧死他?”刚翻开照片,苏锦锦就恶心得闭上眼,蛋糕彻底吃不进。
医生见惯血腥残肢,宋洋边把蛋糕往嘴里,边指着黑如焦炭的尸体照片:“谭礼双手握拳,很明显是生前被烧,奇怪的是没有任何挣扎痕迹。你觉得人在烈火焚身时,能保持身体不动?”
整块蛋糕进腹,宋洋还意犹未尽地舔勺把。
苏锦锦极有眼力见,把没碰的蛋糕碟推过去。
宋洋也不客气,一勺舀去半块,鼓动着嘴解释:“从早上忙到中午,饭都没吃一口。”
“会不会是捆绑住谭礼,再进行焚烧?”
苏锦锦觉得两块蛋糕不够,示意服务业再来份炒饭。
“要海鲜炒饭,打包带走。我不吃蟹,都换成虾和鱿鱼!”宋洋收起照片,摇头解释:“验尸的法医和我有点交情,他说尸体表面没有捆绑痕迹,也没有绳索碎片。”
留少许时间,给小老鼠思考,宋洋说出推断:“要么谭礼天赋异禀,烈火焚身凛然不动;要么这事和妖精有关,他被人施过定身法。”
西餐厅里冷气很足,吹得苏锦锦把外套裹紧,搅动着奶茶吸管,神色严肃:“定身法,鼠族最擅长。”
宋洋吃急了,忙灌奶昔止噎,翻舔着上嘴唇的奶渍:“所以我急着找你,除了你和方贤,沈城还有鼠族吗?”
事情越发混乱,苏锦锦思考到头脑打结。
丢开吸管,揉搓手指的黏腻:“据我所知没有,不过鼠族遍布全国。难保十一长假,个别起兴致,跑仙女岛度假。”
宋洋接过打包盒,点头道:“事发时你在医院上药,方贤还在南半球趴着。猎妖师确定你们没嫌疑,不然鼠姥就得出面了。”
听见“猎妖师”,苏锦锦打一机灵,满脸的憋屈无奈:“怎么怀疑到我头上了?”
“谭礼做恶又不得好死,猎妖师照例得查一圈,放心,有我呢。”宋洋拎包离身,突然定格:“至于你使用法术没受伤害,我求教族里长辈,有消息再联络你。我出来急没带钱,你买单。”
恍恍惚惚点头,苏锦锦沾奶昔在桌面写画。
最近发生太多事,看似毫无关系,却又环环相扣。
季纯儿的事,背后黑手指向石超群;韩千语在黑市买的药,又含有鼠毛;而石超群、谭礼惨死仙女岛,平白还蹦出个鼠族杀手。
手指在桌面一顿乱抹,掩盖胡乱思路。
苏锦锦懊恼,还没告诉宋洋,鼠毛感应,又变回一日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