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红一抖滑至耳侧,天生丽质就是好,血盆大口依旧楚楚动人。
季纯儿警惕地环视周围,柔声低语:“幻象的人做事不会毛手毛脚,你到底是什么人,是狗仔吗?”
“别看了,洗手间没有隐形摄像头,幻象又不是变态开的。”怕季纯儿再摇头晃脑,把脖子扭下来,苏锦锦好心提醒。
“你到底是什么人。”季纯儿简单擦拭掉脸颊,将粉饼、口红一股脑儿丢进手袋,只想尽快离开。
“林岩,人如其名平平无奇,再普通不过的公司职员。若不是三年前,他和演艺圈新秀,清纯玉女季纯儿闹了段绯闻,怕是这辈子都上不了热搜。”说话略带调侃,令人玩味。
季纯儿眉尖微蹙,长腿越过苏锦锦,已经攥住门把。
“可惜季纯儿发布官方声明,称林岩只是个疯狂粉丝。”
话比刀子利,季纯儿手指微僵,背倚墙沿艰难喘息。
“后来林岩发微博承认自己炒作,惨遭人肉搜索连工作都丢了。后援会和水军天天堵家门,狂骂让其去死,连走到大街,都被人吐口水、丢石头。”苏锦锦刻意停顿,嘴角勾起的弧度渗不进笑意:“林岩回复一句‘好’,从此没了踪影。”
花大价钱抹去的陈年新闻,被鲜血淋漓地挖出。
季纯儿扶墙的指节哆嗦,越发惨白透明。
头微向右倾的苏锦锦,推搡着黑框眼镜:“有人声称在青藏高原见过林岩,怀疑他进山脉自杀了。”
“别说了,”急切打断苏锦锦的话,季纯儿的眼角眉梢尽是怒气,娇唇因极度气愤,越发红润充血:“这些虚假新闻,我早对记者说过,你如果好奇,可以去买杂志看。”
“那你为什么每年派人进雪山,耗费金钱物力,难道去采天山雪莲?”苏锦锦准备充分,没被几句呵斥吓住:“你不敢拍冰雪广告,因为你害怕林岩已葬身雪山。”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更没必要浪费时间,向你解释!”季纯儿觉得自己要疯了,被人堵在洗手间质问扒皮。
对方还字字见血,逼问那些痛苦不堪,连触碰都不敢的往事。
“我知道林岩在哪,或者说我有办法找到他。”苏锦锦摘掉黑框眼镜,轻揉眼皮。
面前的小秘书变得不一样,眼神妖媚散发着慑人的魅力。
惊艳过后,季纯儿急切问道:“你能找到林岩?”
“迟总的策划案,将你的美完全展现,最后一句话更是为你量身定制。若广告成功大卖,无论林岩身在何处,都能明白你的心声。你想知道他是否活着,过得好不好?至少该给你个交代,总不能无尽等待下去。”苏锦锦的话铿锵有力,透着股不容小觑的气势。
季纯儿泪如雨下,雾气朦胧双眼:“我当初对他那般残忍,他还会原谅我?”
“你发绝情背义的声明,他都能忍痛配合,不惜牺牲自己,置身口诛笔伐的风口浪尖。十年感情,你认为他是痛恨,还是深爱?”
“阿岩。”季纯儿泣不成声,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闪烁情景。
比赛落败时的宽慰打气、帮自己找经济公司,累到流鼻血昏倒在大街上。
还有违心声明后,电话那头悲凉绝望的一声“保重”。
岁月会淡去记忆的影子,却抹不掉熬进身髓的刻骨铭心,剜一下都痛彻心扉。
“你可以放弃拍摄,去国外独自舔舐伤口,不过被雪藏,你就没钱动用人力进雪山。也许数十年后,你会和林岩偶遇;运气不好,这辈子就见不到了。”苏锦锦嗓音越发沙哑。
季纯儿猛地抬头,眼神由惶恐转化为绝望。显然没思考过,找寻的期限,或许是一辈子。
“而你,只能在歉意和不甘里,苦熬岁月悠长。”苏锦锦揭开自己鲜血淋漓的伤疤,只为引起季纯儿共鸣。
于轮回无数次找寻、失望,周而复始的等待,苏锦锦最懂悲辛无尽。
“在解约书上签字,和过去彻底了断,还是赌一次林岩的不忍?”
苏锦锦将手环在身后,蜷缩着颤抖。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老鼠精,算不透人心薄凉,赌得只是季纯儿的心。
高跟鞋哒哒离去,苏锦锦松开衬衫纽扣透气。
马甲里紧箍的衬衫,被冷汗沁得潮湿黏泞,十分钟后方贤来电。
电话那头的会议室被欢呼掩埋,方贤抑制不住兴奋:“小老鼠,季纯儿把解约书撕了,广告照常拍!”
翻开菜谱,肉馅加调味料、鸡蛋面粉,均匀搅拌挤成团状,放进中火滚油,炸至金黄浮起。
一盘卖相极佳的牛肉丸,散发着诱人香气新鲜出炉。
苏锦锦性急咬开一颗,烫得直吐舌头。
外酥里嫩又有嚼劲,迟先生肯定赞不绝口。
机器打散的牛肉缺乏劲道,不如亲手剁馅来得实在。
狠锤几下酸麻到丧失知觉的手臂,只要迟先生吃得满意,累断苏锦锦两条胳膊都行。
时间指向晚上十点,迟先生还在公司讨论广告拍摄事宜,苏锦锦百无聊赖用ipad看《新西游记》。金鼻白毛老鼠精吐露前世情缘,忆起佛灯钟声的唐僧,感慨前世种种。
不停往嘴里塞肉丸,看无数遍的剧情,小老鼠依旧眼泪泛滥成灾。
这版改变她很喜欢,老鼠精最后远望唐僧离去,眼中的留恋与不忍,一别已是永远。
岁月变迁沧海桑田,位列功德佛的唐僧,是否会想起小老鼠的百年痴恋。
“可知道我盼这一刻,盼了好几百年。”台词的酸楚难涩,唯有作为后辈的苏锦锦能真正体会。
“迟太太,你再吃丸子就没了。”熟悉的低沉鼻音,玩味响起。
“迟迟,你回来啦!”苏锦锦一个大大的鼠抱,手上油渍宣告迟乐铭的阿玛尼衬衫,正式报废。
迎上娇妻满脸的惊喜开心,迟乐铭低头轻轻灼吻,抿了抿唇上的菜油:“恩,很香。”
“当然,我学得很辛苦,快尝尝看!”苏锦锦捧出半盘子牛肉丸献宝,眼眸的开心都快溢出来了。
迟先生饿极了,就着牛肉丸吃进两大碗米饭,抬眼见苏锦锦托腮做花痴状,就差流出一条口水河。
夹起丸子送到粉嫩唇边,迟乐铭卖力赞叹:“特别好吃!”
嘴里衔着肉丸没法说话,苏锦锦笑得像个傻子,世上有什么比迟先生的笑容更美好?
费点力气做菜算什么,让她散尽百年道行都成。
“迟迟,公司的事都忙完了?”
迟乐铭自觉起身,边收拾碗筷点头,“场地很早就建好,联系导演摄像进组,后天开拍。”
抢过碗筷,苏锦锦用眼神表达不满,哪能让辛苦工作的老公洗碗。
碗筷在水池里碰撞,迟乐铭跟在娇妻身后转悠,环上小蛮腰柔溺:“锦锦,以后做菜的活让林林干,我舍不得你。”
迟先生搅和泡沫越帮越忙,苏锦锦避开脖子间的吻痒:“知道啦,还不是看你工作辛苦犒劳一下。靠边点,一会把碗打了。”
被嫌弃的迟先生,转身拿起ipad,眉尾轻挑:“2011年的老剧,你还看得津津有味。”
“好片百看不厌。”将碗碟放在置物架上控水,苏锦锦头也没回地说。
“你要是喜欢,我找人给你拍一部。”迟乐铭轻描淡写,好像拍电视剧和买衣服似的。
“钱多也不是这么烧的。再说我就爱看第八十三回,等你有时间给我拍一部《金鼻白毛鼠精传》。”苏锦锦靠在迟先生身上。
连续加班强度大,虽然每天换衣服,汗臭仍透着衬衫,隐约传来。
“好,有时间给你拍。老婆,我听到件怪事,同事本该在家的妻子穿着职业装,在幻象到处乱逛。”迟先生的唇紧贴娇妻耳后,吹着热气:“你说她想干什么?”
“呵呵,也许是想给老公一个惊喜,玩制服诱惑?”苏锦锦笑得天真可爱,企图蒙混过关。
“是吗?”迟先生忍笑点头,把玩苏锦锦的长发:“有道理,可怜他等了一天,险些变成望妻石,也没人上门。”
环住迟先生健硕的腰身,苏锦锦右手碾动事已分明,咬牙暗骂:方贤你这个大嘴蛤蟆,给我等着!
转瞬笑靥如花:“老公一定乏了,我去给你放水好好洗个澡。”迈开鼠步蹿得飞快。
苏锦锦轻手轻脚,帮澡都来不及洗,就陷入梦乡的迟先生换好睡衣,贴在老公胸口听着心跳:“老公,后天拍摄,我也去现场好不好?”
“恩。”睡梦中的迟先生智商下降,显然特别好说话。
沈城北原有一片荒山,被精于敛财的方贤看中,同几个有钱的二世祖盘下做影视开发。
金钱包装外加翻天覆地的宣传,不过几年,就成为沈城著名的观光拍摄基地。
策划案刚交到方贤手上,蛤蟆的眼睛就在实景拍摄几个字上打转,经济算盘打得飞快,真砸钱建座幻雪宫。
整座建筑由单面玻璃拼接,内涵雪山、冰湖等场景,区别于一般拍摄在绿背景下完成,这里的雪山、冰湖全部都是拿钱烧出来的实景。
在沈城日温三十八度的环境下,幻雪宫嚣张耸立。
敲了敲冻结实的冰湖,苏锦锦对站在一旁嘚瑟的方贤道:“你也太疯狂了,迟迟想拍冰湖、雪山的梦幻场景,可以去天池采风。拿钱堆出来的冰宫,拍完你是打算砸了,还是做刨冰吃?”
迟乐铭忙着和导演商讨拍摄细节,没空往这边看。
方贤裹紧羽绒服,一脸鄙视:“要不说老鼠屯粮,你们眼界太低。广告大卖是我们都认定的,观众眼睛不瞎,实景拍摄和抠图效果能看不出吗?你说被梦幻美景打动的观众,下一步会怎么做?”
苏锦锦了然点头,抓团雪球砸过去:“他们想到拍摄场地来看看,最好婚纱照在这里拍。到时候大把的门票,你做梦都在数钱。”
故意装躲不开,被雪球砸倒,方贤得意道:“那都是小钱,幻象等于开创奇幻实景拍摄新纪元,以后不管谁拍广告、视频,不都得来幻雪宫。”
奇大的眼睛里金钱滚动,叮当作响:“我就不信谁有胆识再造一座雪山,哈哈哈哈!”
金钱蛤蟆主招财,算盘果然精明。
苏锦锦鼓掌,瞬间冒出坏水:“下回让迟迟做星际文案,看你能不能造个太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