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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驱怪

长山县人徐远公,原本是明末的生员。清朝取代明朝后,他便弃儒从道,渐渐学画符驱鬼的法术,远远近近的人都知道他的大名。某县的一个大人物,备办了一些礼品,写了一封很诚恳的信派仆人牵着坐骑去请他。徐远公问来人:“请我去做什么?”仆人推说不知道,并说:“主人只是嘱咐我,请您务必辛苦一趟。”徐远公于是跟看来人去了。

徐远公刚到那大人物的家,主人便设宴款待他,礼节十分周到,却始终不说他之所以要请徐远公来的目的。徐远公忍耐不住,便问道:“您要我来干什么?希望解除我心中的疑惑。”主人总是说:“没有别的事。”主人不停地劝徐远公喝酒,而且说话吞吞吐吐,让人费解。说话间,不觉天色已晚,主人又邀请徐远公到花园中畅饮。花园的构造颇为精致,但被过多的竹丛树木遮蔽着,显得阴森森的,杂花纷乱,大多淹没在草丛之中。二人来到一个楼阁,只见蛛网交错,到处都是,数也数不清。酒喝过几巡,天也就黑了下来,主人叫仆人点上蜡烛,继续畅饮。徐远公推辞不能再饮了,主人便让仆人撤席摆茶。仆人慌慌张张地将酒食器具撤下,全部摆在楼阁左边一间屋子的桌子上。茶还没喝到一半,主人借故走了。仆人便拿蜡烛,把徐远公领到楼阁左边的屋子休息。进屋后,仆人放下蜡烛转身就走,显得慌里慌张。徐远公猜想着他们也许是去拿被褥来跟自己作伴。谁知过了好久,竟连一点人声也没有。徐远公就自己起身关上门,然后上床睡觉。

月亮爬上了中天,皎洁的月光穿堂入室,照到了徐远公的床上。栖息于树上的鸟儿,伏卧在草丛中的虫子,一时间都鸣叫起来。徐远公心中害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时,楼板上传来了一阵“橐橐”的响声,像是在踢球,声音很大。一会我就到了楼梯,很快地又到了寝室的门口。徐远公惊恐万分,毛发像刺猬的刺一样竖起,急忙用被子将头蒙了起来,但是门已经豁然打开了。徐远公掀开被角偷偷地看,发现一个兽面人身的怪物。怪物浑身是毛,长如马鬃,呈深黑色;牙齿龇露在外,如同峭立的山峰;目光炯炯,像火炬一般。怪物来到桌前,伏下身舔食盘中的残羹剩菜,舌头一扫,几个盘子一起被舔得一千二净,就像被洗过一般。舔完盘子,怪物又走近床前,闻了闻徐远公盖的被子。徐远公突然跳了起来,翻开被子捂住怪物的脑袋,按着它便狂呼大叫。怪物没有料到,大惊,挣脱身子,打开门就逃走了。徐远公穿上衣服,准备逃离此地,可大门已被从外面锁上,出不去。只好沿着墙根奔逃,找到一段矮墙翻了过去。墙外是主人的马厩,马夫见到徐远公,大吃一惊。徐远公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给了马夫,并请求在马厩里过一夜。

天快亮时,主人派人来察看徐远公。来人见没了徐远公,大惊。最后,在马厩中找到了徐远公。徐远公一走出马厩,便对主人大发雷霆:“我根本就不会降妖驱怪。你叫我来,却又不事先跟我说一声。我的袋子里藏有一柄如意钩,也不送到我睡的房子里。这不是存心让我死吗?”主人赶忙道歉说:“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又害怕你为难。开始也不知道你的袋子里藏有如意钩。万望原谅我犯下的大过失。”徐远公到底郁郁不乐,向主人要了一匹马就回去了。从此以后,那怪物再也没有在主人的家里出现过。主人在花园中宴请宾客,也总是要笑着对客人说:“我忘不了徐先生的功劳啊!”

异吏氏说:“‘不管是黄狸猫还是黑狸猫,能捉到老鼠的就是好狸猫。’这不是一句空话。假如徐远公在翻开被子大呼小叫之后,隐瞒自己当时的恐惧心理,而公然宣称怪物的逃离是自己的功劳,那么,天下的人一定会说徐远公是神人也比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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