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波舟自东胜神州而来,从开原南下,历时二月有余,期间日隐夜现,于壬寅年,二月初二到达泉州,在泉州停泊数日后,重回东胜神州。
看着渐行渐远的陆地,现在窗口的剑二十七,诗兴大发,吟道,“两岸潮声停不住,清舟已过万重波。哎!好诗好诗!我得记下来”
“行了行了,拿人家诗仙的诗在这背,还给自己脸上贴金,真以为都跟你一样没上过学?”,柳梧言拿起面前的瓜子,一边嗑着一边嘲讽道。
被柳梧言鄙夷了一番,二十七是敢怒不敢言,他背着陈未云小声地说了一句,“要不是看你是个女子,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你说什么?”柳梧言放下手中的瓜子,慢慢走到了二十七背后。
“没什么,我是说,你看这海它又大又宽,就像这个天它又高又蓝。”二十七看着指着海面,急中生智的说道。
“行了,你看这么长时间了,也该让我看会了”,说着,陈未云把二十七推回到他原本的位子上,然后把自己的摇椅拽到窗边,悠哉悠哉的晃了起来。
“早晨起来,面向太阳,前面是东,后面是西”,李莫语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了起来,快速的穿好衣服,和等在外面的柳梧言,一起去船上的饭堂吃饭。
孔子曾言:“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
眼前的“膳堂”,面积不大不小,约莫可以容下三四百人,毕竟,不是人人都需要自己来这里吃饭的。而为了保证用餐时的私密性,他们还用一个个的屏风将其隔开,形成一个单独的区域。
李莫语环顾四周,不同于家中吃饭,几人坐在板凳上,围在桌子前。面前铺着精美的草席,摸上去的一丝清凉,让人感觉夏日的暑气都被消除一空。
草席上是一个低矮的小方桌,上面摆放着柳梧言自己去取的几样糕点,切的十分整齐。
“这船上给的吃的也太好了吧,大早上的就是些山珍海味。”李莫语看着面前的燕窝,惊讶的说道。
“燕窝也叫山珍海味?你是不是就知道这一个东西?”陈未云搅着汤勺,不屑地看着李莫语。
“我们这些天天只能吃包子油条穷人,哪能跟您挥金如土的柳大小姐比!您吃的东西,我听没听说过!”
“哼,那是!”
“嘿!夸你两句你还想上天了,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天天腆着脸要去我家吃饭。”“那…那是孟姨她做的饭好吃!”
“呦!您天天吃的不都是山珍海味吗?怎么还能吃得下我家的那些饭?”“你…”
这时,一旁的二十七看不下去了,本来照着和煦的太阳,吃着美味可口的早餐,心情是多么的好,可是现在全被这两个人给祸祸了。
“你们两个都不要说了,吃个饭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多的话。‘食不言’不知道吗。”
被二十七训了一顿后,李莫语他们两个人虽然不敢再斗嘴,却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两个人对视一眼,把扒碗的声音搞的震天响,虽然有屏风阻隔了视线,但旁边的人还是不停的向他们这边看来,只是这一切,当事人却丝毫不知。
率先吃完的李莫语站了起来,对着二十七说道,“我去那边书库看会书”,走到陈未云背后的时候,轻轻的踢了她一脚,然后头也没回的跑了出去。
“这两个人真的是……”二十七看着对李莫语背影,疯狂拍着桌子的柳梧言,无奈的笑了笑。
……
“工欲利其事,必先利其器”,嗯?好像用错地方了?算了,不重要。
作为一个要在异国他乡闯荡的有为青年,了解他即将要去地方的风土人情、历史文化,在李莫语看来是十分有必要,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来这沦波书库的原因。
……
“啊…”这是李莫语打的第三十个哈欠,因为他在这个书库呆的太无聊了。自从他来到这个书库,想要的书一本没有找到,虽说看见过几本春宫图,“这种书会有人看!”
“小伙子,你在找什么?”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笑着对李莫语问道。青衫男子注意到李莫语很长时间了,因为李莫语一直在到处乱跑,翻翻这本,看看那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在找关于东胜神洲历史的书。”李莫语匆忙背过手里的《花营锦阵》,转过身对男子说道。
“哦,我知道在那,你跟我来吧。”终于知道哪有关于东胜神州书了,这让李莫语很开心,当然,如果能在他看完手里的这本书后知道,他会更开心。
跟着男子转过两个书架,李莫语拿终于到了,这本他梦寐以求的《神州本末》,“好了,这应该就是你想要的书吧?”
“嗯,多谢先生。”
听到李莫语道谢,男子微微一笑,“没事。”
“对了,如果你看了这本书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甲板那找我,我每天都会呆在那很长时间的。”“那到时,就叨唠先生了。”
辞别男子,李莫语准备再拿上刚才看的两本书回房,可当他回头一看,“哎!奇了怪了,那本书我刚才放哪了?
……
自从盘古开天地,五行初现,世间生灵生生不息,后圣人女娲捏土为人,并传其姻缘之理,方有人族兴起。
及至共工怒撞神山不周,巍巍高山,砰然倒塌,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贵焉,以致大陆四裂,各有其名,一曰东胜神、一曰南瞻部、一曰西牛贺、一曰北俱芦。
神山不周倒塌之际,有外域邪气入境,万万修士危在旦夕,适时,道祖洞察邪气之根本,乃害灵之气,遂以大法力封之,然邪气之戾,七圣合力,亦不能根除。
后有佛门高僧献计,“异域之气伤我辈修行之体躯,红尘之气伤我辈修行之心境,然凡俗之人不练体躯,不休心境,或能入得异域之气而无伤。”
众圣以为然,以一花一草一人试之,花草之物,凡蕴灵者,吞纳之中,竟有微微欣然之意,而凡俗之人,虽受异域之气侵袭,但躯体之中,却无半点变化。
是故,众圣推衍各洲凡人之数,将异域之气限于南瞻部洲,南瞻部洲遂隐于四洲之间。
后有百家东渡,来我神洲,不论男女老幼,修习之速,实属百年难遇,各宗各派,深以为惧,故相约一时,欲逐之。
时有一无名之人,背负木剑,自南而来,以一人之力,抗衡各宗之能手,鏖战七天而未分胜负,睥睨四方。
后有儒家一书生,漫步而出,正衣而谈,“各国征伐,视百姓流离而不顾,此中种种,皆因私欲而起,然吾等学艺不精,难如孔师、墨翟一般,周游列国,游说诸王,故为丧家之狗,东渡而来,以为仙境,欲苟活于世。”
“然吾等至神州十数年,恪守本分,未尝逾矩,乃一心修习强身之术,以为立身之本,尔等却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昼夜恐之,实乃贻笑大方之行径,吾等深明大义,忧心尔等茶饭不思,形销骨立,故今日以苍天为证,百家之人迁于大泽,立誓千年不出,若有违誓,天谴于身!”
当是时,雷鸣三声,一金甲仙人显身,曰:“誓成。”
“这儒家的人,什么不行,就是嘴损,你说这临了临了,还得把人家损一遍。”
“这叫嘴损?这叫事实!我估计,他们当时是打不过这些宗派,要不然那些人的祖师堂,都给他们掀掉。”
“那不可能吧!那时候不是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吗?”“嘿!你还不信!我给你说……”
听着旁边两个人讨论的越发起劲,柳梧言更是把她为数不多所知的野史秘事,通通给翻了出来,加上自己的理解和改编,给二十七狠狠地“补”了一番课。
一旁给两人念了半天书的李莫语看到这种情况,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长出一口气,“可算有时间喝口水了。”
要说柳梧言和剑二十七这两个人,一个没上过学,天天就知道抱着剑谱,练他的什么剑阁绝学;另一个吧,上学的时候就学鸟语学的起劲,那古诗词什么的是一个都背不出来。
哎!会一个,好像是…“床前明月光,李白喝鸡汤,喝了一大缸,尿了一裤裆。”
“要是李太白知道,棺材盖都得让他老人家自己给掀翻喽”,李莫语撇了撇柳梧言眉飞色舞的样子,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赶紧低下了头,装作看书,但嘴角却还是止不住的翘着。
大泽名天影,方九百里,其中有山焉。岑崟参差,日月蔽亏;交错纠纷,上干青云。然其中异兽繁多,集诸多修士之力,尚不能应之。而百家之人匿于天影,千年无事,实乃神洲一惑。
……
千年至,百家出,各传教义,神洲百家遂成。
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李莫语终于把这本《神洲本末》给看了一遍,对东胜神洲有了一些粗略的了解。
只是有一点让李莫语很是疑惑,就是书中关于神洲百家如何兴起,并没有过多的篇幅描写,似乎百家之人,从天影大泽出来后,就直接变得很厉害,甚至于在强者如林的北俱芦洲,都拥有了一些话语权。
“这强的没有道理啊?难道天影大泽里有什么宝藏,还是有什么上古遗迹?”躺在床上,用书蒙着头,李莫语默默思考着。
“你管他们是怎么变强的,又不能分你一点。”刚从隔壁胭脂交流会逃回来的柳梧言,用毛巾擦着她那“粉嫩”的脸颊,十分不耐烦的说道。
“嘿!你这话说的,要是他们真的是在天影大泽里面发家起步的,那咱们以后也可以去啊!就咱俩这身份,到那岂不是如鱼得水,什么天材地宝、神兵利器,还不是手到擒来。”
“还如鱼得水!手到擒来!切!我看啊,你就是小偷拉二胡—贼能扯”
“嘿!头发长见识短,跟你说不通,我看我还是去找之前那个大叔,他肯定知道点什么。”
“赶紧走,赶紧走,省的在这碍我事。”“行、行,我走……”
“袁姨,陈未云在我屋里呢!”打开房门,李莫语站在廊道上大声喊道。
“我…李莫语,你个不要脸的,阴我……”
一溜烟跑到甲板上的李莫语,回头正好看到追他的柳梧言,被闻讯而来的袁姨等人给团团围住。
幸灾乐祸的他停下脚步,回头对柳梧言做了个鬼脸,“叫你皮!我就不行治不了你了!”
“先生午安”,看见不远处站在甲板上的儒生,李莫语收敛笑容,连忙走了过去。
“是你啊,书看的怎么样了?”
“承蒙先生关心,晚辈已经看完《神洲本末》了”
“哦,没想到你看书如此之快,你今日找我,可是有什么不懂之事?”
“晚辈遍观《本末》,却未尝发现百家如何兴起,故来此请叨唠前辈,请您解惑。”
“这个”,儒生沉吟了一会,”此事我知之甚少。”听到这个回答,李莫语是一脸的不解,“这……”
看到李莫语的表情,儒生无奈的笑了笑,“我自十岁离家,入子骞学宫后,一心研读经典,故对史书之事不甚了解,况天影百家之事,一者时代久远,二者此乃百家不传之谜,故我不知。”
“可是儒家七十二学宫不是百家之首吗?那您怎么还会不知道呢?”
“百家之首乃是外界妄言,吾等学宫之人,实在不敢当,而且天影大泽之事是百家共同商议,下令禁谈。”
“看来天影大泽就是我的主线任务了”,李莫语在心中想到,随后,李莫语又问了面前,这个名叫墨平的儒生几个问题,他都一一替李莫语解了疑惑。
就这样,学完知识的李莫语兴高采烈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慢慢打开房门,探了探头,只见一个柳梢眉、大眼睛,白里透红的脸颊两侧,画着腮红的“美丽”姑娘。
她倚着桌子,踩着凳子,两手交叉于胸前,抱着一把横刀,冷冷的看着李莫语。
“那个…我好像走错房间了?”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李莫语连忙转身,准备向外走去,但他却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本敞开的房门,缓缓地关了起来。
李莫语看着门外熟悉的脸,愤怒地大叫道:“二十七,你助纣为虐,你不得好死!你……救命啊!”
房外的二十七,听着房里面的“打情骂俏”,摇了摇头,掏出一个黄橙橙的酥梨,靠着房门蹲了下来。
他听着房里的惨叫,起初脸上满是笑意,可是不知怎的,他却突然收敛了笑容,默默的念起之前李莫语教他的《美人赋》,“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群。表倾城之艳色,期有德于传闻。佩鸣玉以比洁,齐幽兰以争芬……”
“唉……”